第三章 南浔

　　南江城。
　　南江入城后，两岸蜿蜒凿出了许多内城河与南江相连，由此篷船水榭便是南江城独有的一景。
　　南岸一侧一座大开门户的尽览江景的阁楼矗立在此。酌上一杯小酒，赏看江南烟雨，在听一曲南陈乐，人生欢愉尽皆于此了吧。而江醉楼，便是它的名字了。
　　此楼外观上算不得气派，反倒看着有些普通，可并不妨碍他在南江城中的名气。
　　豪门贵族，富商巨贾都爱来此寻醉，这里除了景好，酒便更是一绝，各地之名酒但凡你说的出名字他都拿的出来。
　　当然那些皇宫中的贡酒排除在外，那些酒若非恩旨赏赐，否则就算摆在你面前你敢喝么？喝了便是对君威的冒犯这可是杀头之罪。
　　景好，酒好，人更好。
　　美景，美酒又怎能没有美人呢？
　　江醉楼为南陈独有，它极具南陈意味，南陈人都认为只有南陈的小娇女才算的美若天仙。
　　水乡滋养，气质脱俗，个个都是顶尖的好，这也不是南陈人自己这般认为，旁人也便是这样觉得，南陈出美人这是公认的。
　　所以江醉楼也是继承了南陈人此处的这般骄傲，楼中的艺伎只有南陈的娇女，旁处的再好，对不起我也不要。
　　此刻，三楼开东北之门户的雅间内，一黑衣青年斜卧于地，衣衫略显宽松，一缕黑发搭在脸上，虽微闭眼眸，但右手持杯不时晃动。
　　背坐窗边一女子，红袖蜿蜒于嫩藕般的手臂之上，江风拂过随之起舞。她玉指纤纤，于琴瑟之上拨弄，悠扬的曲调便随之而来。
　　黑衣青年握着手中的白玉杯随着曲调轻轻晃动，嘴中不时喊道：“好，甚好，着实好。”
　　玉指不停，曲调不断，慢缓中带着忧伥。意中惨惨，举起手中的白玉杯于半空中，微微倾斜，张开嘴酒水如小注落入嘴中。
　　一副意犹未尽之感。
　　只是凭空说，道：“江醉楼囊括天下美酒，但我却独爱这南陈米酿，久喝不醉甚好。”
　　“哗！”
　　桃木门被人拉开，一位与黑衣青年年岁无二的青年走进，但是他看着却无黑衣青年的半点邪性，至于有何特点说不出来，有可能他最大的特点便是没有特点吧。
　　他坐于黑衣青年一旁，拿起桌子的酒杯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米酿，直接往嘴里灌去。
　　喝完便摇了摇头，道：“还未进屋便听到你在感叹这米酿多好，为何我总觉得这米酿算不得酒，没有半点酒味有何好？”
　　“呵，你这一庸俗之人怎懂得这其中之意味。寻常之酒如何比得了米酿？它的滋味只有懂得人懂！”黑衣青年不觉嘲讽道。
　　“怎么这话我似乎听过许多次了？”那人有些玩味的看着黑衣青年。
　　没待到他说完，黑衣青年马上反驳道：“不，你没有！”
　　“呵呵呵！”
　　“对了，我刚刚问了还有大点的雅间没有，醉江楼这边说大点的雅间都已经被包了下来。所以你也只能将就这一小雅间了。怎么有没有不悦？若是有我便去换个大雅间如何？”那人开口问道。
　　而黑衣青年正拿着白玉杯，透过朦胧的杯面看着那正在弹奏琴瑟的伊人，红袖卷臂，容颜绝美，脖颈下雪白的肌肤如雪莲般未见任何污浊。
　　只是听到那人的言语后，眼神出现微微不满，摇了摇头道：“的确小了些。”
　　眼神便有些失望的离开了杯面上。
　　原本准备出去换个大雅间的，只是偶然看到黑衣青年那副神态，在看到那窗边的曼妙伊人，他忽然懂了什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笑道：“的确小了些。”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各自哀叹去了。
　　壶中酒尽，琴瑟声停，伊人起身来到黑衣男子身旁，轻声询问道：“浔公子今日这一曲如何？”
　　“好，慘惨离别与我甚为相配。”
　　女子莞尔一笑，风情尽显。抬手便去握住白瓶摇了摇，道：“这酒没了，我让人去添些来？”
　　黑衣青年微微点头。而后伸手握住那女子的玉手，道：“你别去了我让阿磊去吧！”
　　名为阿磊之人很自觉的起身离开了此处，拉上桃木门。
　　黑衣青年不自觉的便躺入伊人的怀中，道：“也就只有你弹的曲最和我的心意。”
　　女子不语，将手抽出，放置于黑衣青年的双肩，轻轻揉捏，男子一脸的享受。
　　“你这曲为何我是第一次听？”男子问道。
　　“自然是第一次，这是在你离开南陈之后所作，至今听过的人不足五人。”女子轻笑道。
　　“这其中的离别之意是否为我而作？”
　　“你猜？”
　　“我猜是的！”
　　没一会儿，那男子端着几壶酒回来了。
　　放在桌上，黑衣青年挺起鼻尖嗅了嗅，脸色突变，道：“你这拿的是米酿么？”
　　“两壶米酿，两壶梅花红。”
　　“你可真下死手啊！梅花红可是这里贵的没了边的酒，寻常日子里我都舍不得喝，今日你上来就拿走两壶？你不怕把我榨干了我没工钱发给你么？”
　　“我相信我的东家不会饿死长工的！”那位坏笑一下，便是直接端起梅花红的酒壶往嘴里灌去。
　　瞧得他那粗俗的喝酒方式，黑衣青年不屑道：“如此美酒，美景，怎么会有你这粗俗之人？”
　　那位也不听也不恼，自顾的品尝着这千金之贵的梅花红。
　　只是突然外面响起叫骂之声，黑衣青年眉头微蹙，他是最烦这此刻须安静的时候有人在一旁吵吵闹闹。
　　便有些不悦道：“阿磊出去瞧瞧有谁如此不开眼打扰小爷我的清净？”
　　那位也是一笑，道：“的确有些聒噪了。”
　　原本叫骂声由远及近，马上就要来到此处时，桃木门被拉来，叫骂身陡然停住。
　　过了没一会，便是“砰”的一声，一位年岁看起来要大一些的青年如同死物般的摔在了木板之上，甚至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黑袍男子斜眯着眼瞅了一下，便说道：“刚才是你在外面聒噪个不停？”
　　此刻跟进来的侍者，急忙说道：“今日恒公子定下了上面的雅间，但因为来的晚了些，我们楼里剩下的两壶梅花红都被这位公子拿了去，我跟恒公子说了以后，他便找了过来。
　　诸位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虽说自己不曾认识这雅间内的几位，但自己也不傻，看如今这情况眼前那位躺在江醉楼头牌蓝仙姑娘温柔乡的青年，定然是比这躺在地上不敢出声，甚至身体还不时抖动的府主公子更要厉害的人物了。
　　“怎么，恒公子你不想说点什么？”青年男子微微说道。
　　那趟地之人听得这话，心都悔死了，若是知道拿走梅花红的是这位爷，他怎么敢跑来叫骂？
　　但事已至此，他也是决绝之人，一个起身便跪在地上，额头碰地，只听得“砰砰”声响起，嘴中还说道：
　　“浔爷我错了，是我不知死活前来聒噪扰了两位爷的清净，还望浔爷放我一马，日后定当做牛做马。”
　　如此之景，倒是让那位侍者有这惊住了，虽说想到这黑衣青年的身份不会一般，但是也没有想过会让府主公子爷怕到如此地步，只是心中虽有好奇，但看眼前这番情景，让他只得收起自己的那份好奇。
　　“你应该明白我的，扰了我的清净事小，只是我厌恶的便是仗势欺人。若非今日是我在此，恐怕旁人不得被你欺负的惨？”
　　“不敢，再也不敢了！”
　　那府主公子都快是要哭出来了。
　　“不敢？你对着我说这样的话几次了？你父亲贤德，所以我父王也一直让他当这府主，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怀你父亲在外面的名声，你自己心里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悔改？若是有怕也不会是如今这幅场景了吧！”
　　黑衣青年摆了摆手，道：“将其捆上，放入南江泡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吧！”
　　“啊！饶命啊！小殿下饶命啊！”那府主公子头磕的震地响，只求着黑衣青年放他一马。
　　只不过此时，一个俊秀男子从房外在走到这里，语气带着不善道：“好大的能耐啊！堂堂府主公子岂容你说怎样就怎样？”
　　“聒噪！”黑衣青年不甚耐烦的说道。
　　那位被唤作阿磊的青年，抬腿便是一脚踹去。
　　只是未曾想到被他确是轻飘躲过。反身他又是一脚踹来，角度颇为刁钻，阿磊避之不及，中脚后退，足足五步方才停下。
　　但是从其吐纳气息的情况来看，身体是忍住了内伤可没那么简单。
　　“好腿法，南江城年轻一代还无人敢与我一战，你比我强。”阿磊沉声道。
　　男子一笑，道：“年纪轻轻便有武道五境的实力果然非同一般，但是即便如此行事也不要太过嚣张了！”
　　说罢一手拽起跪在地上的府主公子，眼神中甚是不屑。
　　此刻黑衣青年站了起来，道：“嚣张我们都嚣张习惯了！于平民百姓我们从不招惹，要打便打的就是这些所为贵族豪门。
　　鄙人南浔，南王二子见教了。”
　　黑衣青年自报家门，但旁人也都是早早的猜到了，若非如此谁敢如此对府主公子。
　　“哦？原来是小殿下恕在下失礼了。在下柳水湖畔李家庄李文封。”那人微微行礼道。
　　虽然看似尊敬，但是语气中确是一万个瞧不起。
　　“无意冒犯殿下，只是杨恒行事虽有不妥但并未酿成大祸。一会儿带回自有我姑父管教，如此便不劳小殿下费心了。”
　　说罢，也不管南浔是否同意便直接带着杨恒向外走去，丝毫没有将南浔放在眼中。。
　　南浔看着他们离开，只是淡淡的说道：“今日卖你楚州李家的面子，若是日后有谁还敢仗势欺人，不论是谁我便都不会放过，若是不信自可去问问我南陈的十万悍兵。”
　　“好！”李文封回头一笑，黑瞳中却透露着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