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脆弱

　　灵蛇用脚踢了踢那些早已断气的尸首，鼻中发出一声嗤笑。他招了招手，一名黑衣人便立马来到了他面前。
　　“将这些个尸体送到那里去，跟原来那些个都堆到一起。”
　　“是！”
　　黑衣人应承一声，随后便招呼更多的黑衣人将尸体搬离了山洞。灵蛇扫视了周围剩下的十人，待看到林锋那凌厉的目光后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第一阶段的训练已经结束。”灵蛇摩挲了一下手掌，“恭喜各位成为幸存者，接下来各位在休息一天后即将进入第二阶段的训练。我马上会安排手下重新送来食物与清水，当然，这些都是无毒的。”
　　说罢，灵蛇瞥了剩下的众人一眼，便大笑着退出了山洞。众人纷纷咽了一口唾沫，经过这一幕，没人再敢轻易相信灵蛇的话。当新的食物与清水重新送到他们面前时，竟无一人敢上前争抢。
　　约莫两分钟后，林锋独自上前挑选了一些干粮与水果，并将一袋清水扔给了坐在角落里的薛南华。在众目睽睽之下，林锋回到了薛南华身边，打开水袋大口饮了一口水，随后啃起手中的干粮来。
　　“你疯了？”薛南华抓住林锋的右手，“他们送的食物你还敢吃啊，刚刚可是差点毒死我们啊。”
　　林锋淡定地喝了一口水，将喉间的干粮咽下去后，这才缓缓看向身旁的薛南华。
　　“他要毒死我们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林锋咧嘴一笑，“先前不让你上前争抢食物就是防止他们有诈，看样子我是赌对了。不过眼下我们与他们还是有用的，就像一场选拔，他们最终要选出适合他们的人。”
　　听完林锋的解释，薛南华这才开始啃起手中的干粮来。不知为什么，薛南华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年纪可能比自己还小的瘦弱男孩，却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心智与手段。
　　见到二人如此，余下的几人咽了口唾沫。在饥渴面前，他们还是上前选择争抢起食物与清水来。俗话说得好，做鬼也要做个饱死鬼。
　　“好好休息吧，明天开始还不知道他们会安排我们做什么呢。”
　　解决完饥饿问题后，林锋跟薛南华打了声招呼便侧身睡去。薛南华喝完水袋中最后一滴水后，也靠着林锋沉沉睡去。
　　天尚未亮，山洞内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林锋缓缓睁开了双眼，其实说是睡觉，他却并未睡着。毕竟在这个未知的鬼地方，没有人能够真正地安稳休息。看了看靠在他身旁流口水的薛南华，林锋轻轻晃了晃他。
　　“别睡了，有人来了。”
　　“唔……”
　　薛南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听到林锋的话后立马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洞口处缓缓出现火光，不久洞内便出现了一群黑衣人。而那领头之人并非前几日来的灵蛇，而是那杀人不眨眼的秃鹫。
　　秃鹫双眼微眯，拍了拍手，随后身后的黑衣人便强行将洞内余下的十人架起。薛南华看了看身旁的林锋，林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要将他们带去哪里，但照目前的情形看来，至少他们性命无虞。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几名尚未清醒的少年被黑衣人眼前的举动吓了一跳，拼命地挣扎反抗着。不过黑衣人以手为刀，一下切在了他们的后颈上。那些少年怪叫了一声后便昏了过去，秃鹫冷笑一声，随后示意将他们带离了山洞。林锋虽然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黑衣人离开了山洞。眼下反抗与逃跑显然都不是明智的选择，那便只能顺其自然，他也想看看这些黑衣人到底会带他们去往何地。
　　在山腰处行走了一段时间后，他们来到另一个山洞。不过在刚踏进山洞的瞬间，一股子恶臭便钻入了林锋的鼻腔内。林锋皱了皱眉头，一旁的薛南华更是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当他们进入到山洞内部时，眼前的景象令林锋呼吸一窒，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上升到了他的头顶。
　　尸体，整个山洞内全是死尸，其中有些尸体还是前些日子从他们那拖出去的。此刻林锋与其他少年的脸色早已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部分人喉头微动直接呕吐了出来，更有甚者下半身开始不受控制大小便失禁了。
　　黑衣人将他们安置在一处空地，随后众人耳边响了秃鹫低沉的声音。
　　“好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将生活在此地。食物和水源我们会按时提供，这点你们大可放心。”秃鹫话锋一转，“不过你们不要试图逃跑，也不要试图扇起暴动。如果忍受不了这的一切，我个人不介意这里多几具尸体，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大笑声，秃鹫与黑衣人离开了山洞。洞内的少年们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纷纷别过头去，有些人甚至将头埋在双腿间失声痛哭起来。
　　“疯子，我……”
　　薛南华话未说完便直接呕吐起来，林锋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骇人，再加上这些尸体散发出的恶臭，令人毛骨悚然。林锋虽然没有呕吐，但实则肠胃中早已翻江倒海。只是心中的寒意，令他想吐都没有办法吐出来。原本以为他们脱离了那个山洞会好受一点，但没想到却是一脚踏入了地狱。眼前的景象与之前的山洞比起来，他们之前待的地方简直是天堂。这里的尸体从表面上看起来少说有几十具，有的因为时间久远甚至开始风化成白骨。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连平常话多的薛南华与林锋也是交流甚少，整个山洞内静得可怕。秃鹫倒是兑现了他的承诺，一日三餐从未落下，每日按时送来食物与清水。不过少年们开始几天都是没什么胃口的，毕竟对着一堆尸体谁都不能正常地吃饭。林锋与薛南华也只是在实在饿得不行的情况下才吃一点点东西，反正这些东西吃了没多久就又会吐出来。一个月下来，林锋本就单薄的身躯显得愈发瘦弱。他们心中的希望之火一点点地熄灭，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待到何年何日。开始还有两名少年试图逃跑，不过第二天便成了眼前这堆死尸的“同伴”。有了前车之鉴，少年们只好继续躺在这山洞内熬日子。
　　不知不觉三个月时间过去了，少年们已经逐渐习惯与尸体待在一起了。不过有另一件事却爆发了，一下让他们又进入了更深层次的地狱。
　　瘟疫。
　　两个字却让人闻风丧胆。长期与尸体待着一起的他们或多或少地染上了瘟疫，今日还好好的一个人，说不定第二日就会因为瘟疫而缓缓死去。在短短十天的时间呢，在山洞内活着的包括林锋与薛南华在内就只剩下五人。关于瘟疫这件事，秃鹫至始至终都没有出过面。只是每当有人因为瘟疫死去时，都会有黑衣人将这些染病的尸体带出去，毕竟他们不想让全部的人死于瘟疫。
　　当林锋睡醒时，黑衣人正好前来送食物。他拍了拍身旁的薛南华，而薛南华却没有回应，只是身体在微微颤抖。林锋伸手摸了摸薛南华的额头，手掌上传来的温度却是让他吓了一跳。
　　“喂，薛南华，你怎么了？”
　　薛南华没有回应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身躯不住地颤抖，嘴唇微微发白。林锋赶忙扶起他，在喂了他一点食物后，将清水缓缓灌入他的喉咙中。
　　“水，水……”
　　林锋摇了摇手中的水袋，却早已一干二净。狠心一咬牙，林锋将自己的水袋递了过去。
　　薛南华在摸到水袋后立即往嘴边送去，只消须臾袋中的水便一滴不剩。薛南华舔了舔嘴唇，这才从喉间发出沙哑的声音。
　　“疯……疯子，我怕是不行了。”薛南华苦笑，“你离我远点吧，我……我不希望将这瘟疫传染给你。”
　　“你给我好好活下去听到没。”林锋吼道，“在这个鬼地方我就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你千万要挺住知道吗？”
　　“我……哈哈……我……”
　　话未说完，薛南华便直接陷入了昏迷当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锋每天都将自己的食物与水分给薛南华一点。这样过了半个月之后，林锋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薛南华的身体却依旧不见好转。
　　不记得是何时了，当林锋睁开双眼时，身边的薛南华却不见了踪影。林锋靠坐在山壁上掩面痛哭起来，他知道，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他还是没能救到薛南华。良久，他看着自己的双掌。这不是第一次，却是印象最深的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生命是脆弱的，但至少他希望自己有能力去挽救，甚至是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五个月开始，秃鹫来过一次。他看着山洞内剩余的三人，摇了摇头，好似不太满意一般。从那时候起，他没有再给林锋他们供应食物，只是给水，而且量很少。在这种情况下，剩下的两名少年自杀了。他们忍受不了洞内的气氛，同时也忍受不了瘟疫随时会折磨他们的那种感觉。
　　只剩下林锋了，整个山洞内再也没有活物了。林锋从薛南华死去的那天开始便一直双目无神地靠坐着，只有在有人来送水时他的眼神会稍稍有些波动。长期缺乏食物，令他整个人如骷髅一般。黑衣人只是在每次来送水时试探一下他的鼻息，方才知道他还活着。
　　当眼前的色彩快变成黑色时，林锋看了一眼面前的死尸，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近乎变态的念头。
　　“我要活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