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借剑

　　风流剑客聂百川的名号，韩小婷自然是听过的。只是这人不务正业，在江湖上是个大大的笑话。他原本是点苍派的大师兄，手中一柄软剑如疾风暴雨，在江湖中早是赫赫有名。
　　当初，点苍掌门陆乘风只有一个女儿，很是疼爱。后来陆乘风看聂百川天赋极好，便打算让女儿嫁给聂百川。等他做了自己的女婿，将来自然是要继承衣钵，执掌点苍。
　　可聂百川却在大婚前跑去逛妓院，又被门派里的眼红的师弟告了密。陆乘风知道了此事，心中虽然不悦，但这事毕竟只是丢人罢了，还算不上大事。
　　谁知那聂百川居然在妓院里和人争风吃醋，与几个江湖宵小大大出手，把妓院几乎砸了个稀烂。
　　当时，聂百川因为喝的烂醉，一身武艺大打折扣，后来更是手脚一软，被几个宵小踩在地上。更丢人的是，他被几个宵小揍得鼻青脸肿，其间口中不住大喊大叫，内容大概是：我乃是将来的点苍掌门，你们几个敢打我？别打脸，我大婚在即，不能打脸。再敢打脸，我让我一众师弟去抄了你们的家。诸如此类云云。
　　妓院老鸨看见聂百川被打，自以为那几个宵小厉害，不敢去惹。却等宵小走了以后，只把酒醉如泥的聂百川扣了下来。次日，老鸨叫人用绳子将聂百川绑在一根粗竹竿上，又找两个龟公抬着。好像抬着一头要火烤猪仔一般，直直上了青城山。
　　当日，陆乘风本来在大堂与河洛帮、鲨鱼堂和丐帮的几位长老喝茶。一众人喝到一半，却听见门外吵吵嚷嚷，起初以为有人上门生事。众人心中都有些吃惊，都忍不住好奇这门外之人的来历，毕竟点苍乃是江湖八大门派之一。所以一众人都急匆匆跟了出来，要瞧瞧究竟。
　　谁知众人出了门，却见是妓院的老鸨。老鸨上门自然是为了讨债。她口中不止骂骂咧咧，将前一夜的事添油加醋一番，全把责任归咎在聂百川身上。她不如此，怎么问点苍要钱？
　　而聂百川大醉刚醒，全然不记得昨夜细节，只隐约记得一二分大概，又正巧和老鸨说的对上了号。所以他只能支支吾吾，狡辩几句。
　　之后，没几日此事就传遍江湖。一时间，整个点苍沦为江湖笑柄。聂百川自此离开点苍，说是下山游历，可五六年来从未回过点苍。那婚事自然也无人再提。
　　只是那白衣男子的来历，韩小婷却不知道。至于那聂百川说白衣男子武功胜过他，却不知是朋友间的互相吹捧，还是真有其能了。
　　韩小婷坐在二人旁边的桌上，自顾自吃饭。聂百川和白衣男子二人对话极少。倒是那两个妓女话多，不过几乎都是阿谀奉承、撒娇卖媚之语。
　　半个时辰后，韩小婷吃过了饭，便起身要回房间去。可这时却听见聂百川说：“最近江湖上传闻，有一件了不得的宝贝，你有没有听说”？
　　韩小婷听见此话，心中一紧，猜想他口中说的宝贝，难不成是《郁离子》？至此，她又重新坐下，欲听个究竟。
　　“江湖上年年有宝贝，不是宝藏地图，就是武功秘籍，可十有八九都是江湖谣传。我懒得去听。”白衣男子回道。
　　“你这人真是无趣。约我出来，却又不说话，只自己喝酒。我开个话头，你又懒得听。”聂百川无奈撇嘴，继续说，“不过这一次大概不是谣传，因为传出这话的地方，乃是慕容家”。
　　“是个什么宝贝？”白衣男子听见慕容二字，似乎也来了些兴致。
　　“你刚说懒得听，我现在也懒得说了。”聂百川先撇一眼韩小婷，又看看身边的两个女子，转而又说，“昨天我在春风楼还见着两个人。听他们说，陕西三雄被人杀了两个，连银龙剑也被人抢走了。花玉郎请了他师傅出山，要去寻仇。你猜他们是要去找谁报仇”？
　　韩小婷听了这话，心中一惊。花玉郎的师傅名叫花似尘，传闻武功极高，若他去寻仇，陈家上下岂不都要遭殃。
　　“懒得猜。你爱说就说，不说就喝酒。”白衣男子冷冷道。
　　聂百川嘿嘿一笑，说道：“我给你点提示，那人与你不分上下。”他此话本来是为了调侃白衣男子，毕竟一个武功盖世的高手，另一个却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不会武功。可二人被一句话串在一起，成了不分伯仲的高人。
　　白衣男子听了这话，微微一慎，奇道：“难道是慕容绝？花玉郎师徒两个，是活腻了吗”。
　　聂百川听罢哈哈笑道：“我以为你不会玩笑，却不想你也会顺杆往上爬。慕容绝乃是江湖皇帝，单论武功，你们或许难分上下。可他的财力人力，哪个不是高出你百倍不止，你也好意思当自己和他不相上下”。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却没有回话。
　　聂百川看见白衣男子那一笑，脸色瞬间严肃许多。他与白衣男子相交三年，自然多少知晓白衣男子的脾性。白衣男子那微微一笑，意味深远。此时，他隐约猜到白衣男子下一个目标，大概就是慕容绝。
　　“你已经名动天下，又何必自讨没趣，非去惹那慕容绝。他武功深不可测，当年出名时比你还要年轻，至今从无一败。他手里天绝剑削铁如泥，寻常兵刃一触即断。乾坤宝甲更是至宝，不止刀剑不入，更让对手头疼的是不透内劲。”聂百川越说越激动，这时一手指着白衣男子放在桌上的铁剑，又说，“你拿着这么一柄破剑，就算名字够霸气，可还是破铁剑。你这样去找他，完全是去自取其辱”！！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不知那银龙剑怎么样，听说也是绝世的好剑。”白衣男子忽而问道。
　　聂百川摇头嘲笑：“那银龙剑虽然也是宝剑，但怎么可能比得了天绝剑，更不可能伤得了乾坤宝甲”。
　　“但至少不会一触即断，是不是？”白衣男子反问道。
　　聂百川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又说：“那乾坤宝甲怎么办？再说你这样的迂人，难道也会去抢吗”？
　　“我去问问他们借不借？”白衣男子若有所思。
　　聂百川摇头轻笑，继而又说：“想不到你史渊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了。江湖上的‘借’，和抢有区别吗”？
　　“我说的‘借’和你说的不同，是真‘借’”。
　　聂百川听罢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有时候我怀疑你是真傻，完全不像装出来的。尽说些荒诞不经、白日做梦的话。你去跟人家说你要借剑，你看人家会不会立马和你翻脸。”他说完了，忽而神色尴尬，接着又说：“就算人家不翻脸，那也是因为没胆子翻脸”。
　　“去问问总是无妨。你刚说姓花的师徒去了永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