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少女的心

　　点穴是一门十分高深，极需要传承的功夫。事实上，这门功夫本身只是医道的一种应用，要使用这门功夫除了手头的功夫要极硬，更要懂得人体穴位气脉运转的道理。
　　这门功夫十分神奇，也因此成为江湖的一种不传之秘。一般都是成为入室弟子后，师父考验弟子的心性，才会考虑是否传给弟子。像齐琪这种混迹江湖四处学艺，没有传承的理当是不会的。
　　齐琪会点穴已经超过卫通勤和武琳的认识，两人都是一愣。他们倒是知道齐琪懂点医术，但是点穴的功夫还是第一次知道。
　　武琳道：“你会点穴？怎么没听你大哥说过。”
　　齐琪呵呵的笑道：“我大哥只知道妈妈传了一套武功给我，可不知道我学的是什么功夫。就像我只知道妈妈传了他一套武功，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齐琪兄妹来本身就有家传传承，来这只是为了学习程慎宜的剑理。这件事武琳和卫通勤是知道的。武琳甚至知道齐琪说的他哥哥被传授的秘藏武学是一套极为强悍的暗器手法以及配合的轻功身法。
　　江湖人心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在江湖人看来，那就是他们性命的保障。所以卫通勤和武琳虽然和齐琪兄妹认识已经三年，如今才听说有这件事，也不以为意。
　　齐琪稍微垂下头，道：“你们是不是不信啊？”
　　卫通勤赶忙回道：“齐琪大小姐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
　　方乾却是一脸好奇的插口道：“这点穴是什么功夫啊，有什么用啊？”
　　齐琪听到这话，立刻犹如拐骗小白羊般，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想试一试吗？”
　　“不会打死我吧？”
　　“不会，不会？”齐琪歪了歪脖子仔细想想，青墨的头发随着她的歪头也是一阵晃动。“应该不会吧。”
　　她看方乾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怪异表情，两个小酒窝又出现在脸颊上，她解释道：“嘻嘻，你不要怕啊。这本来确实是不会的，但是你体内没有真气，身子又饿了一天。这点穴手法点的时候就已经要用颇为重的手法了，要解的话更是要用十分激烈的手法刺激血气。你现在要是被我点了穴，估计只能等自然血气冲击缓缓化解才可以恢复。”
　　“以你现在的身子骨，这时间至少要三四个时辰吧。”
　　方乾连忙摇头道：“算了，算了。有饭嘛？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是又累又困，只想赶紧吃饱了就去睡上一觉。”说完又打了哈欠。
　　卫通勤觉得齐琪的决定已经不可在改变，而且似乎也是有不错的方法。见方乾又是哈欠，满脸也是疲惫的神色，转头道：“我先带方兄弟去吃个饭。武大姐，你看如何？”
　　武琳点点头，摘下自己的斗笠，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道：“你陪陪方兄弟，我和齐琪还有些话要说。”
　　卫通勤见武琳已经懂了自己的意思，微笑的点了点头，对方乾道：“方兄弟，我们先去吃饭吧。”
　　方乾连忙跟上，这一天的时光中，除了齐琪给的一个馒头，他也就吃了一根草叶。现在腹中犹如有火烧吧。
　　武琳见卫通勤已经把方乾带远了。拉着齐琪的手，走到小院的竹林下石凳上坐下。
　　武琳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齐琪，道：“妹子，你听大姐一句劝，这江湖儿女虽然不是特别讲究那些男女之防，但是总是要讲究一些。而且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传出去和男人同住，你还怎么找男友啊。”
　　齐琪仰着头，看着天空已经被夕阳染了半黄。
　　她早已没有刚刚的精神劲，没精打采的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怕。”
　　武琳有些不太明白了，追问道：“你怕什么？你怕他是丐帮舵主，会报复咱们不成？我看那个小弟弟，稚气未脱，不像是个坏人啊。”
　　齐琪摇了摇头，她头顶的发髻也似乎无精打采的趴在齐琪头上，不在随着齐琪的动作而晃动。
　　“我只是怕他消失不见，我再也找不到了。”
　　“妹子，你不会真的瞅上这不知根底的臭小子了吧。”武琳这话已经有了几分怒意，毕竟谁家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妹妹，突然被一个不知来历，前途不明的男人给拐骗了，都会现有几分怒意。
　　齐琪连连摆手，道：“好姐姐，我连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认识还不到一天的男人呢？”
　　齐琪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我和哥哥出来闯荡，其实还有一个目标的吧。”
　　武琳点头道：“我记得你哥哥说过，是寻找你们的父亲的下落吧。”
　　齐琪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那玉佩也是一块整玉雕成，上边纹理密布，雕的是一只玄武。正是方乾的任务线索《荆王令》！
　　齐琪有些怀念的摸着这块玉佩道：“我和哥哥偷偷离开家时，一人从家里找了一个可能是我们父亲线索的东西。我哥哥拿的是一枚相思豆项链。据说是爸爸送给妈妈的定情物。”
　　“我拿的是这个玉佩，据说这是我爸爸曾经最为宝贵的物品。我今天才知道这是曾经的无论至宝，叫《荆王令》。”
　　“相思豆项链，我妈妈说是太原纯阳宫所产，但是我和哥哥三年来打探了纯阳宫的各个角落也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你知道吗？方乾落地就带着这东西。我和哥哥辛苦在江湖寻觅将近三年，直到现在才有可能找到的线索，我又怎么能放他走呢？”
　　说道这，齐琪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当然知道这会引起非异，但是这些污名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自个清清白白的，你知道，我哥哥知道，我的好友知道。那些污名不过是浮云而已。如果真是爱我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这些浮云呢？”
　　武琳心疼的抱住这惹人怜爱的小姑娘，道：“齐琪长大了，长大了。”
　　武琳心中有很多话想和这可爱的姑娘说，比如这世界的名声不是浮云，至少在这个世界能把名声当浮云的人不多。名声是枷锁，是标签，是包袱。再比如这个世界就是越爱你的人，越在乎这些浮云。因为爱你，所以希望你是最好的，至少也是纯洁无瑕的。每个人都是这么希望所爱的人是如此，所以总是有那么多的分离，有那么多的反目成仇。
　　不过武琳没有说，一句也没有说。少女的梦是清澈的，是惹人怜惜的。她希望齐琪可以继续沉浸在少女的梦中，将自己不曾做完的梦做完，一直到垂垂老去还是少女。
　　武琳搂着齐琪，沉默了好一阵，说道：“那走吧。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齐琪有些迷惑。
　　武琳有些扭捏，轻声附耳道：“你那些衣服啊，总不能还随手扔吧。”
　　齐琪的脸立刻犹如这秋天的枫林般红了起来。她惊叫一声“啊！”赶忙起身奔向自己的屋子要收拾起来。
　　武琳跟着她进屋，了然的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
　　齐琪的房间虽然干净，但是衣服堆叠的到处都是。武琳在空着那张床上还看到几件薄衫，显然是春夏才穿的衣服。齐琪虽然不喜欢化妆，就连衣服也是很讲究。但是毕竟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平时自己一个人住的惯了，加上习武的忙碌，这衣服什么的自然没时间整理。
　　武琳又指着桌子上的几个瓶瓶罐罐道：“这香水也记得收起来。”
　　齐琪抱起一摊衣服使劲的塞进自己衣柜，转过来哀求道：“好嫂子，莫要看妹子我的笑话了，快快帮我收拾收拾，不然等他们回来，我还怎么见人嘛。”
　　武琳哼了一声，道“你连自己的清白名声都不要了，还怕这个。”话是这么说，但是依然老老实实的帮忙收拾桌子。
　　等到方乾和卫通勤回来，进屋准备睡觉的时候，两个女人正从屋里出来。
　　方乾放下准备敲门的手，有些紧张道：“好巧啊，我能不能进去睡觉了？”
　　武琳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齐琪妹子既然已经同意了，你自然可以进去了。这可是人家闺房，你自己平时注意些。”
　　齐琪却是小脸通红，扯了扯武琳的袖子道：“嫂子，我们去吃饭吧。”
　　方乾目送齐琪两人离去，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伸出手握住门的把手——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入一个女孩的房间。
　　他刚打开门，就微微失神。仔细打量了一下，才略微有些失望的走向左边自己的床铺。
　　原来这房间是一个正厅配上两个耳室。两个耳室虽然没有门，但都挂有白布帘子，右边的此时被遮的严严实实的显然是齐琪睡觉的地方。这边两个帘子挂起，露出一张木床，木床上还有一床绿色的锦绣鸳鸯被。
　　不过这香味真好闻，方乾安慰着自己。他把帘子放了下来，再做到床上确认了一下——不说放在客厅的桌子了，就连影子都看出半点。
　　他失望的叹了口气，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叹气。也许是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有的一点浪漫？
　　感受到床上的柔软，想起这一天的经历之离奇。方乾只觉得疲惫就像是涨潮的海水，一点点将自己淹没。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沉沉睡去。
　　在睡梦中他仿佛看到自己靠着乔帮主传授的武学，拳打沈白衣，脚踢段青冥，纵横武林，笑傲江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