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齐琪和她的朋友

　　李峰突然道：“乔大侠，今晚我都统府还有晚宴，不知道乔大侠可否赏脸啊。”
　　乔东岭还未回话，王全突然冷哼一声，道：“小老儿今天吹了一下午的风，如今身体不适，今晚就不打扰几位的雅兴了。告辞！”
　　说完，也不等他人说几句客气话，直接大步流星的离开贵宾席。那虎虎生风的模样哪能看出半点不适的样子？
　　李峰却毫不介意，哈哈大笑道：“王老爷子当真是善解人意啊，他这是怕打扰我们这些年青人的‘雅兴’，故意找借口呐。”
　　程慎宜没有应付，他知道那个时日不多的老人身体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心呢？那颗伤痕累累仍然遵循家国情怀的心，就在刚刚，就在这儿，被人用自己的原则化成的枪狠狠捅了个穿透。
　　王老爷子的离去在他的预料中。无论是武功多么高，多么坚强的好男儿，若是自己的心被狠狠伤了，总是要找个无人的地方舔舔自己的伤口的。这不是软弱，而是为了更好的记住，记住自己曾经多么痛。他相信王老爷子会走出来，这是每个江湖人都会经历的，王老爷子这样的正道人物，肯定经历过更多这样的事。但之前王老爷子依然走出来了，依然不曾改变自己的“道义”，所以这次也依然不会例外。
　　程慎宜突然没了继续和眼前这些人虚与委蛇的兴趣。一方面他今天终于见到了一点往高走的路，他要回去乘着新鲜，好好整理一下今日所得。另一方面他也还未想好怎么和李峰这个危险的人相处。
　　程慎宜客气的笑道：“李都统，着实抱歉。今天这比武我和我旗下弟子都收益良多，我府上的人今天要好好消化这感悟，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参加晚宴了。”他话中的意思，便是连个代替他捧场的人都不想出！
　　李峰此刻脸沉了一下，立马又恢复和气的笑容道：“好，好。好！”
　　这太原能称为武林名门的就两家，如今他晚上的庆功宴一个都不来，这庆功宴还有开下去的必要吗？
　　“这次比武本就是为了我太原武林同道才促成的，如今程先生的府上能有所收获自然是极好的。这小小庆功宴自然比不上武道精进。那我就不耽误程先生了。请吧！”
　　程慎宜客气点头，也不再说话，拱手拜别，就带着魏古力，方乾去外边和弟子汇合离去。
　　乔东岭见众人都走得干净，也对李峰道：“我今晚有事，也不便前往。那我也就此别过，告辞！”
　　李峰好似再也没心情客气，只是点头道：“告辞。”
　　人走光了，比武的擂台也开始打扫，清除上边的血迹。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比武最后就这么不欢而散。
　　不过太原的人显然不是这么想，至少太原的普通武林人士不是这么想的。
　　此时的程府林泉苑，齐琪正兴高采烈的把方乾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光，一种普通人认识大人物后才有的自豪之光。
　　“来来来，都见识一下，这位可是李都统亲口说的，丐帮太原分舵的舵主——方乾。就连那个草原来的额森使者都对他客客气气呢。将来可是高手，你们都客气一点哈。”
　　她是个普通人，她不知道这太原的繁荣下的暗流涌动，也不懂丐帮在太原开分舵的重大意义，更不知道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是多么的轰动江湖。
　　她只知道，自己不小心捡来的萌新丐帮玩家，可能就要像江湖流传很多年的朱七八的故事一样，飞黄腾达，走向人生巅峰，成为一个自己望也望不到背影的高手。
　　她自己其实不在乎这些，虽然她会为自己认识过名人而骄傲。因为她知道再好的东西那也是别人家的，只有自己的辛苦努力，才能成为追求幸福的力量。
　　是的，她追求幸福，和这个江湖的大多人一样渴望幸福。她之所以辛苦的练功，也是为了这个。这个江湖有太多的故事告诫混迹江湖的人，一个没有力量的人，是追求不到幸福的。甚至即使有了力量，也有太多的人追寻不到。
　　不过，她知道她的朋友需要这些。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觉得，认识的人也是一种力量，也是一种追寻自己幸福的力量。这种力量也许不牢靠，但是很快捷，也很轻松。至少比练功要快捷，要轻松。
　　方乾感受到齐琪朋友的眼光变了，变得炽热起来。原本的目光虽然也很友善，可总是有几丝打量，几丝怀疑。如今的目光中，友善已经变成了和善与客气，惊讶和兴奋。
　　“这个高个的叫卫通勤，平时我们都喊他小卫子，是个兔爷。”齐琪虽然是个女孩，但说起荤段子来一点也不害羞，她吃吃的笑着说：“小卫子这个人，平时最讨厌别人喊他小卫子。可偏偏每次人家喊他，他都要应。”
　　卫通勤肤色略微有些黑，干净的下巴下有着几率胡渣，一点也不像是个兔爷。
　　他此刻面容带笑，笑的时候，眼睛却是眯着的：“齐琪，你这丫头不要乱科普。我不过是爱好女工而已，性取向可还是正常的。”
　　卫通勤随即又对方乾道：“你是丐帮分舵舵主，怎么和我们回程府呀。”
　　方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分舵舵主，他也不想欺骗别人。便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丐帮分舵的舵主。不过乔帮主叫我去程府做客。所以我就跟着过来了。”
　　卫通勤后边的一个人突然道：“呀，那可真稀奇！你一个程府客人，怎么跑到我们这个地方来了？”
　　方乾见这人在这深冷天气，依旧身穿单薄的黑色粗麻大衣，头戴挡风的黑纱斗笠，腰跨一柄金头大刀，身材虽然有些瘦弱，但被这衣服映衬下，依旧是威风凛凛。连忙询问道：“这位好汉是？”
　　齐琪本来就在笑的脸，终于收拾不住，笑的是前仰后合，她环住这戴斗笠的人腰，头埋在这人的背上，哎呦叫道“不行了，哎呦，嫂子，借我靠一靠。哎呦，笑死我了。”
　　那人却啐了一口，道：“谁是你家嫂子，你没看见方舵主都知道我可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齐琪忍住笑，却依旧不把自己的脸从那人的背上挪开，闷声道：“嫂子的身子真香，淡雅不浓，香甜静谧。这是兰蔻的最新款吧，不是说没货了吗？”
　　方乾听到这话才明白，这个人是个女子，似乎和齐琪的关系极好，还是她的嫂子。
　　那人努力推开齐琪，对方乾道：“我叫武琳，是这丫头哥哥的女友。”
　　又扭头对齐琪说：“你这死丫头，再不从我身上滚下来，姐姐我就不带你去兰蔻买香水了，这东西我可是有内部渠道的，不然你就是排队也买不到！”她的声音本就偏中性，这一下午都在城门楼上吹风，难免有些沙哑。平日里也是风风火火，说话做事也和男人般。加上身材上也是干瘪抱憾，也难怪会被人误认为男子。
　　齐琪连忙从武琳身上起来，嘟着那樱桃小嘴，抓住武琳的手道：“好姐姐，不要嘛。你手这么冷，一定在城门楼吹了不少风，来让妹妹我给你捂一捂。”
　　卫通勤见两人又和平常一样，玩闹起来。咳嗽了一声道：“你们二位，方舵主还在那。”
　　方乾也是一脸的尴尬，他平日所见的女子本就很少，尤其是像齐琪这样能够毫不避讳的在外人面前撒娇的女生那就更少了。
　　齐琪听到此言也没有丝毫收敛，仍然牵着武琳的手摇着，不过依然解释道：“方乾本来是要住程府的客房的。不过程老师觉得他还是新人，又只和我认识。所以就安排来我们这偏房来住了。”
　　客房自然是给客人住的，条件肯定是极好的。而偏房是给他们这种记名弟子提供的宿舍，条件虽然不差，大抵都是两床一桌两柜的配置。但是和客房比那就是云泥之别了。
　　其实程慎宜这么安排还有一个苦心在里边。他知道方乾只是不小心卷入了这太原名利风波的新人。他安排方乾在这居住，就是想让方乾早点忘记舵主这件事，认识一些普通人，真正开始自己江湖路。这样对方乾也好，对太原武林也好。
　　这个想法他没有和方乾说，因为他不想和方乾有什么交集，从而节外生枝。这个想法是他想告诉乔东岭的。他知道明天乔东岭会来传艺，他相信乔东岭一定就知道这个想法，他也希望这是乔东岭的想法。
　　卫通勤听到齐琪的解释后，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突然想到什么的，脸色有点古怪道：“这个院子就三座偏房，我和刘大头一间，你嫂子和你哥一间，你自己一间。他住什么地方啊？”
　　原本自然不是这么安排，或者说在程府的备案中，两个女生自然是住一间的，他大哥那个房间是空了一个人的，不然程慎宜也不会这么安排了。
　　不过情侣之间嘛，总是有些事情要做的，进进出出反而更不好，而且会影响到别人。所以最后齐琪就把武琳赶到他哥哥的房间，美名其曰：“入洞房”。而武琳这个好汉子，在她爱人的渴望的目光中，也是半推半就的就搬了过去。
　　如今方乾的入住自然就很尴尬了。方乾显然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个院子的安排，他有些踌躇道：“不如，我和程管家说一说。把我安排到其他地方去吧。”
　　齐琪却是胸部一挺，本就处具规模的胸部显得鼓鼓囊囊。她拍着胸脯道：“不用，不用，他就和我住。”
　　卫通勤和武琳的眼光变了，他们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又都落到了齐琪的身上。
　　方乾更是脸色羞红，连连叫道：“不可，不可。齐琪你是女孩子，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怎么能和你一起睡呢。”
　　齐琪听到他的话，原本白净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晕红，她踢了方乾一脚，道：“你个嘴无把栏的色胚，想什么呢，谁要跟你一起睡啦。我们两个自然是分床睡的。”
　　武琳哼了一声道：“男人啊，都是色胚。就是分床睡也不行！齐琪，这男人，一旦被下半身控住了大脑，那还管什么分床不分床。怕是晚上梦游都能梦游到你床上去。”
　　卫通勤也不笑了，他的两眼紧盯齐琪道：“你如果是因为这个人是丐帮的舵主才要如此。那我绝不赞同。”
　　他的话很绝，意思也很清楚。江湖人很多，普通人想要出头很难。他很希望能够攀上什么大人物从而出人头地，扬名立外。但是如果这需要为此搭上自己的朋友的话，他却绝不会赞同。
　　卫通勤握紧自己腰上挂着的宝剑，道：“如果这个人逼你的话，你尽管说出来。”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武琳也默默的抽出被齐琪握着的手，向自己的刀抓去。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便的肃杀起来。
　　方乾求助的看向齐琪。他希望齐琪能够帮他解释一二。他可不想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死在这儿，这个游戏死了就会进入地府重新投胎，对于普通人来说，和删号可没什么区别。要知道明天乔帮主还要来和他传功呢。
　　齐琪也赶忙站在方乾面前，双手张开犹如护短的小母鸡，拦截住两人的杀气道：“他没逼我，没有！是我自愿的。”
　　“自愿的也不行！”卫通勤喝道，“你才多大的年纪，懂什么？让开，我倒要领教一下丐帮舵主的本事，敢欺负我家齐琪？没门！”
　　武琳此刻已将刀抽出一点，全身紧绷道：“我看他不过是个少年，撑死了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级。你刚刚还说他是新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丐帮舵主？齐琪，你不会被他用什么障眼法给蒙骗了吧。”
　　齐琪连忙抬手阻止道：“怎么可能，他的身份可是李峰都统说的！而且人家是天生的乞丐，出身点就是太原。怎么不能是丐帮的舵主？”
　　天生的乞丐，这话让方乾忍不住反驳道：“我不是天生的乞丐。”
　　见二人本来有所缓和的身体又重新紧绷，他连忙又说：“我是乞丐。我是乞丐。呸，我不是。我是乞丐剧本！”他组织了半天的语言，终于想出合适的词语。
　　“乞丐剧本？”武琳有些迷惑，这个词语很耳熟，但是似乎很久没听到过了。
　　“朱七八？”卫通勤立刻明白了，不过他旋即道：“齐琪，这个人确实前程远大，但是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为了搭上这个人而牺牲自己的清白是万万不可的。要知道，女儿家的清白是这个世间最美好也是最珍贵的东西呀。”
　　齐琪却咯咯地笑了，“嘻嘻，想不到小卫子你也懂这些女儿家的道理。不过你放心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女孩子。”
　　方乾感觉他们可能已经把一些不好的标签贴到自己的身上，连忙赌咒发誓道：“我绝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也不是那种勾搭姑娘，败坏人家清白的淫贼！”
　　齐琪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白了他一眼，那眉眼含俏，黛眉如画，让方乾又痴了。
　　“呸，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看起来就这么像那种见到帅哥就走不动路，见到富豪就恨不得倒贴，见到有权势的就忍不住巴结的傻姑娘吗？再退一步说，我们两清清白白。我呢，不喜欢你，你呢，对我想必也没有什么感觉。当然你要是见本姑娘风华绝代有点冲动，本姑娘也是可以理解的。”
　　方乾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这种冲动，他虽然是个愣头青，但是男人有些东西总是会无师自通。
　　谁知道齐琪又是白了他一眼，“你对我没冲动？本姑娘倒是头一回见到男人对我没这感觉的。小弟弟你莫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说完还笑眯眯的捏了捏方乾那刚刚伫到自己胸部的圆润小脸。
　　这下方乾就傻眼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道送命题，所以他也就索性装傻充愣的继续摇头。
　　齐琪也不和他开玩笑了，转过头对两人道：“其实我从程师傅那还接了一个任务，就是负责招待方舵主游玩太原，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报销。另外程管家刚刚在我们回来的时候，还让人送了一张五十两的小票，说是程师傅给方舵主的程仪。”
　　程仪原来就是路费的意思，这其实也是程慎宜的暗示，希望方乾能早日离开此地。这也能看出程慎宜的贴心。五十两不多，但也绝对不少，虽然只是刚够太原最豪华酒楼的一道荤菜价格，但如果省着花，却绝对可以到这国朝的任意一个地方还有不少结余。而且这样也免得方乾这个新人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一路招摇撞市，最后被人劫了道，死在什么不知道的地方。
　　不过齐琪和方乾显然是不懂这些了，都把这当做给舵主的送礼了。
　　齐琪又接着拦住两人想说的话，道：“他虽然是和我睡一个屋，但是我保证他晚上绝对会老老实实的，一点也不会乱动的。”
　　“你凭什么保证啊？”武琳此刻一把抓住齐琪的手，想要把她拉开道：“这些坏男人，嘴上说的再好听，也只能听听而已，万万不可相信啊。”
　　齐琪满不在乎的道：“没事，没事。他晚上就是想动也动不了的。嘻嘻”说到这，她竟然又掩嘴偷笑起来，显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因为啊，到了晚上，我就把他的穴道点了。到时候他就是想要起身也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