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辰心脏

　　整个屋子沉寂下来，校长看向菲尔，菲尔扭过头去朝向洛水，洛水板着脸直视前方，全然不顾菲尔求助似的眼神。
　　“校长，咱们学院校规宽和，我大部分时间里并没有违反纪律，如果仅仅是因为我课堂缺席的话你们是没有理由改拒我的入学申请的。”菲尔冷静下来，他明白眼前这个老头就是个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奸商，要是被他开头一句话就给唬住了，说不定还会被进一步趁火打劫。
　　听到菲尔处变不惊的回答，校长有些痛心疾首，之前龙卡曼夫教授对他说眼前这个高个子男孩有望成为第二个“E”级学员。本以为是一个有些呆头呆脑的傻小子，却没想到他为了不违纪对校规这么熟悉。
　　于是校长轻轻叹了一口气，两根食指相抵着说：“其实圣职部部长对于你的入学履历非常满意，希望你能够借此机会加入圣职部。”
　　“我觉得学生还是以学习为主······”
　　“每年有五千金币奖学金并且学业评级免试B级以上。”
　　“成交！”
　　洛水：“······”
　　她别过头去，不想看一老一少像是在菜市场中明枪暗箭过招百十回合的大妈一样讨价还价。
　　菲尔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看了眼旁边的洛水，随口问：“那她去干什么，去当医疗兵吗？还是保姆。”话刚说完，菲尔便感觉脚被狠狠地碾了两下，他不动声色的将颤抖的右脚放在左脚后跟蹭了蹭。
　　“小洛水可是我们学院为数不多的S级学员，为了防止任务中出现你们能力无法应对的意外，所以我们安排她在过程中保证你们二人的安全，”校长抬起眼镜擦了擦湿润的眼眶，仿佛一位女儿即将出嫁的老父亲，“如果不是我年纪大了，我怎么舍得让柔弱的小洛水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就是保···保家卫国的巾帼英雄。”菲尔龇牙咧嘴，腰间小肉被狠狠地掐住。
　　他越来越确信这个女人冷冰冰的面具下面绝对是个闷骚的内心，瞬间感觉有种遇人不淑的悲凉处境。一个全学院独一无二的“E”级废柴，一个外冷内爆炸的暴力分子，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见钱眼开。
　　“走吧，回去收拾行李。”洛水冷冷地收回手，转身准备离开。
　　菲尔却微微皱眉：“那个···师兄，索诺师兄在哪，如果我们找不到他，那这个任务还能不能继续？”他其实下意识想说废柴的，但意识到背后说人坏话属实不太道德，于是又磕磕巴巴地换了个敬称。
　　“他就住在埃洛梵要塞，走吧，今天下午收拾下，明天一早就出发。”
　　说完，洛水便拉着菲尔离开了校长办公室，两人刚一出门便碰到了满头大汗的龙卡曼夫。洛水礼貌地喊了声教授，龙卡曼夫急忙点头并飞快冲进了屋子。
　　这时洛水却拉住已经准备离去的菲尔。他们蹲到窗户下，洛水用手一挥，青色的风墙将两个人包裹住。这是一种用风系魔法将自身与外界隔绝开，以免流露的气息被感觉敏锐的敌人发现的技巧。她刚才便透过窗户看到龙卡曼夫教授神色匆匆的冲校长办公室赶来，整个学院都知道龙卡曼夫对索诺有着异于常人的关心，甚至有好事者猜测索诺是教授流浪在外的私生子。如今教授对索诺关怀备至，是为了弥补曾经对他的损失。
　　“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八卦！”菲尔瞪大了眼。
　　果然······洛水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搭理他，她当然不像大多数人那么八卦，可校长在交代任务时一直含糊其辞，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清楚。这时候龙卡曼夫这么焦急地赶来，肯定有什么没有透露给他们的细节。
　　“你让索诺去调查埃洛梵要塞外异常的雪兽活动和未知兽人？”满脑怒火的龙卡曼夫教授砰地踹开门，又砰地将门摔上，翻滚的气流将他身上的风衣卷的上下摆动。
　　两个人踹门的动作一模一样，难怪有人会觉得他们是父子关系。
　　“要喝点什么？”校长答非所问，走回厨房将奶油放到桌上。
　　“一杯拿铁，谢谢···混账！你难道忘了索诺没有魔法能力？他连星辰心脏都没有，当时可是你亲自检测的！”龙卡曼夫气得脖筋暴跳，很难想象这个看上去已经年过七旬的老人还可以爆发出这么强大的气力。
　　窗外的菲尔一脸见鬼的样子，星辰心脏是阿瓦隆大陆上所有种族所拥有的共同财富，它是紧邻着心脏生长的一块特异器官。随着生物年龄增长星辰心脏会如泉水一般喷涌灵力。而且就像不同的泉眼一样，每个生物因为有着不同的星辰心脏，都有它们自己专属的魔法天赋（比如刚才洛水释放的魔法说明她是风系能力的天赋），犹如满天繁星般多种多样，因此被称为星辰心脏。
　　而星辰心脏蕴含灵力的多少，也决定了一个人天赋的优劣，曾经盘桓在大陆王座上的龙族的星辰心脏内蕴含的能量便如一片汹涌狂啸的海洋。一般如果星辰心脏流淌出来的魔法能量无法灌及全身，那么从表面看这个人便没有魔法能力。
　　没有星辰心脏不仅意味着这个人可能比其他人能力更弱，甚至他的寿命要比普通人要短。因为他就像一只坠入极渊的木偶，在巨大的压力下被碾成碎片，四周蕴含的灵力会不断撞击他的肌体，加速体内细胞的老化。
　　菲尔有些欲哭无泪，他没想到自己的队友不仅是个废柴，还是个废柴中的废柴。
　　“要加糖么？”校长不急不慢。
　　“不要，老年人吃太多糖容易得糖尿病。”
　　“那牛奶呢？”
　　“没有牛奶还叫拿铁？”老人吹胡子瞪眼。
　　最后校长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和一杯乌沃红茶从厨房里走出来，伸手指了指柜台对面的沙发示意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般失态的老人坐下，自己则高高跃起，一屁股坐在了柜台上。
　　“是西泽尔要求的。”校长嘘了口茶，露出惬意的表情。刚刚平静下来的龙卡曼夫听到后猛地将口中的咖啡吐在了校长的围裙上。
　　“那个疯子？他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是不是明天他要求把学院改成遍地刀子的屠宰场你也愿意？”老教授将杯子丢到一旁的桌子上一个跨步上前提起校长，狠狠地摇晃起来。
　　校长挣扎了几下，拍了拍自己这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别人只知道他严厉刻板，可只有校长知道这位老友心中埋藏着一座沉睡的火山，随时都会将忤逆他的人焚烧殆尽。
　　“西泽尔比我们都了解他的学生，既然他提出来了，我们也没必要瞎操心，更何况那孩子虽然理论课很糟糕，但是实战课不是很优异么？”被松开的校长深吸了口气，又端起茶呷了一口，“要不是认识你这么多年，我都以为他是你落在哪的私生子了。”
　　龙卡曼夫教授退回沙发，也端起咖啡：“可他没有魔法能力，那座要塞外当年发生了什么，隐藏了什么，你我都一清二楚。”说这话时，老人琥珀色的眸子中翻腾着冰冷的光芒，仿佛被掩埋已久的恶鬼再次爬出地面。
　　“还记得索诺刚入学时手里拿的那本书么？”
　　龙卡曼夫怔了一下，“记得。”
　　当时索诺入学时身上没有带任何的东西，除了屁股上挂着的一对锋利腕刀，便是他手中一直捧着的那本书。说是书，其实不过是一本被订起来的小册子，封面是一副有些掉色的涂鸦，但仍能看出那是一个孩子，举着一张巨大的捕梦网，扑向垂落地平线的星野。
　　里面竟然写的是一个童话故事：被遗弃的星星的孩子流落大地，太阳化做人将他抚养，最后引导他捕捉星星，回到自己的故乡。作为一个儿童读物，里面竟然隐隐约约包含着一丝“复仇”的意味，所以当时教授有些反感，并没细有看。
　　“当那本书中夹着的一张单独的插画，在那上面画着密涅瓦的太阳印记，他就是靠密涅瓦三个字找到了这里。”
　　龙卡曼夫“嚯”地站起身，他目光如炬：“你是说他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不早说！”
　　“我这不是不确定嘛，”校长一口气将手里的茶喝干，夺过龙卡曼夫手中的杯子走回厨房洗刷起来，“那孩子的身世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你没必要那么紧张，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年轻人嘛，多锻炼一下总是好的。”
　　洛水跟菲尔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话题显然已经接近尾声，于是两他们飞快地逃离了校长的办公室。
　　看着窗外鬼鬼祟祟逃走的两人，龙卡曼夫转过头来：“让他们知道这么多，有必要么？”
　　“不制造点悬念，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去？”校长猜的没错，在听完两人对话后洛水已经坚定了去协助索诺进行调查任务，哪怕发现自己上错贼船的菲尔拼命反抗也没有什么用。如果别的女孩子外冷内热，内心装着一只小火炉，那么洛水心里就是装着一整仓库的炸药。如今炸药被点着了，怎么能不去追查罪魁祸首？
　　“那为什么不直接跟他们说。”
　　“你见哪个世外高人舌头跟装了弹簧似的‘吧啦吧啦’说个没完？10银币，谢谢。”
　　“什么？”龙卡曼夫愣了一下。
　　“咖啡钱啊，小本生意，谢绝讲价，概不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