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10
　　“吕可为，出事体了。”外资科的小贾把他拉到一个僻静处，哭丧着脸道。
　　“什么事？”吕可为问道。小贾也从外地考进来的。他们在一起时还是习惯讲普通话。
　　“唉，可能要对不起你了。”小贾又有点吞吞吐吐了。
　　吕可为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吧，我还怕什么。”
　　原来S区的彩虹经济园区还有另外一块牌子——申江市留学生创业示范园区，主要是吸引国外留学回来的学子来这里创业，国家、市和区都有一些专项扶持政策和举措。在业务上，外资科与他们联系十分密切，吕可为是联络员。他是蛮上心的，一则当然是职责所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同情。这些创业者怀着满腔热情而来，有不少还是放弃了国外比较好的待遇，想着报效家乡父老，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到了国外，才更感觉到祖国的可爱。祖国强大了，海外华人才敢挺直腰板哪！”为了创业，他们几乎都是倾囊而出，“可不敢让他们失望！”这是他的心里话。再者，吕可为在为企业的服务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特别是看到大大小小的老总朝他投来感激和认可的目光时，他内心涌动起的那种愉悦也是没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牟主任的打压居然成了他更加善待企业特别是那些还在艰苦拼搏的创业者的动力，他有时想想也觉得蛮好笑的。
　　华展生物科技（上海）有限公司是家从事研发、生产医用生物材料的创新型小微企业，这种材料用于人体骨骼的修复和再造。顾晓明博士放弃了国外一家知名实验室首席研究员的职位，变卖了家产，带着自己的发明专利回了国。他慕名来到了彩虹园。由于他的产品涉及到环保、医疗等诸多特殊领域，需要办理的手续十分严格。他人地生疏，办事流程又与国外的不一样，一开始很有点挫败感。彩虹园找到了联络员的吕可为。他会同彩虹园的招商中心副经理春林跑前跑后，一路帮他全部办了下来，接着又联系区科委业务科长刘峰，帮他向市科委申请科技专项，区科委占主任闻知此事，亲自操办，市科委领导两次前来调研，高度肯定。顾博士的产品很快打进了市场。
　　这次小贾代吕可为去华展送一个会议通知，并向顾博士转达一下会议组织方对顾博士经验交流发言的修改意见。忙完公事后，顾博士问起好朋友吕可为最近可好。小姑娘没忍住，讲了一点他一个时期来的遭遇。顾博士很是意外。蹙眉沉思了一会，他很郑重其事地说：“我最近业务扩张太快，办公室需要添个人手，主要协调方方面面公关事务。我看吕可为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跟他既然是好朋友，帮我回去问问他有此无意向。薪水一年不会低于十万，听说你们才五六万吧。如果干得好，再给他一点期股。怎么样？”小姑娘一听，想想现在吕可为的处境和他的家境，这无疑是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她耍了个小聪明，鼓动顾博士直接去向经贸委领导要人。只要组织上肯放，吕可为没有不来的理由。还有人家企业看好吕可为，意味着什么，你懂的。可是，到底是小年轻，经验不足，她忘了关照顾博士要找就找现在主持工作的肖书记，千万不要去找牟主任。顾博士这边经贸委领导层面只见过牟主任一面，当时他是陪着郭区长来企业调研时碰了个面，留了一张名片。区里像发改委田主任、科委占主任、卫生局戈局长他后来倒熟悉得很。于是，顾博士找到了了牟主任。
　　望着面前愁肠百结的小姑娘，吕可为心里是满满的感谢和同情。小姑娘来自西南地区一个小镇，人一直很乖巧，表面看起来对领导言听计从，对大家也是笑嘻嘻的，牟主任与他吕可为翻脸后，她也刻意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吕可为一度以为她是个年少世故的人，虽然他也能理解。没想到，小姑娘内心深处还是有正义感的。我怎么忍心让好人吃亏呢。我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我从内心深深感谢你。你是为了我好。这件事，你就装作不知道。我会和顾博士统一口径，是我主动找顾博士的。”吕可为说。
　　“那，那你可要背黑锅了。这怎么行呢？”
　　“离职到企业的机关里又不是没有。再说也是告诉老牟，我吕可为也不是非得在经贸委一棵树上吊死。我跟你透个底，三年以后，如果老牟还是这样待我，我肯定走人。”
　　“你，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小贾望着他。
　　“骗你是小狗。”他说了句家乡话。
　　“谢谢你哦，阿哥。”小姑娘一脸的感激，也漏出了一句她老家的话。
　　“没事啦！”吕可为像个男子汉一样，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