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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褚天阳坐在出租屋的床头一动不动,他保持这个动作已经整整两个小时了,屋外散落的夕阳滑过面颊,看到的是一双黯然死灰的眼睛。
褚天阳左手撑在床沿,右手握着一把前两天网购到货的黑色军刀。
出租屋很小,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把椅子以及半人高的衣橱,仅此而已。
八十年代末存留下来的筒子楼环境很差,隔音还不好,隔壁张大姐铜锣般的嗓子在五点半如期传来,对丈夫表现不好后的咒骂,对儿子学习不努力的毒打,恰好因为张大姐的声音,褚天阳身子一颤,恍若如梦中醒来。
右手不受控制的上下抖动,轻轻抬起,将刀刃对准了胸口。
褚天阳眼中神采霎时又淡了几分,看着尖锐的刀口,他竟轻笑起来。
黑色军刀像是张开血盆大口,只要褚天阳再往前刺出一小段位置,便能将他一口吞噬。
彭!
出租屋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泡突然一亮,紧接着炸了开来,一道破碎声响后,整间出租屋再次归于黑暗,而在刚刚一闪而逝的光亮中,由褚天阳投射于身后的影子,竟然有三道。
“呼…呼…呼…”
褚天阳大口喘气,军刀被他随手一扔,身体虚脱的往地上倒了下去。
“我怎么了?”
在地上翻了个身后,褚天阳在黑暗中睁开双眼,伸手不见五指,但就在某一刻,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猛地绽放亮光。
“月月…”
褚天阳呼吸沉重起来,眼角湿润。
明月是他的女友,原本相约下个月8月20号去领证的,那天是明月的生日。
只是三天前的一场车祸,两人阴阳两隔。
这三天他生不如死,如行尸走肉。
刚刚在将军刀刺向胸膛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月月,月月哭的梨花带雨,身体鲜血流淌,在不断朝着褚天阳摇着脑袋。
于是他放下刀,醒了,在那之前一切都和梦一样不真实。
月月出车祸的第二天,褚天阳就辞去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待业在家的他一心求死。
“怎么搞的?于大爷!又停电了!”张姐那破锣嗓子震得整栋楼都跟着抖了几下,褚天阳这才发现停电了。
于大爷住三楼,是房东,面相看着和蔼可亲,和谁说话都是慈眉善目,平易近人。楼里停电后所有人都炸开了锅,三伏天没有风扇空调和火炉没区别,大家都纷纷下楼跑到外面乘凉吹风。
十几分钟后就来电了,只是褚天阳屋中灯泡爆了,没有灯,黑暗中风扇旋转着扇叶,卷着风把躺在地上的褚天阳带入梦中。
他已经两天三夜没有睡觉了,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就和…鬼上身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褚天阳被饿醒过来,点开手机显示时间是凌晨2:38,饿的不行,他准备下楼去二十四小时营业便利店买包泡面回来。
楼道里没有感应灯,乌黑一片,拐角处褚天阳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差点摔倒,心脏跟着跳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亮起屏幕照了过去,心下猛地一提。
楼梯口坐着一人,稍微低着脑袋,夜色下仿佛要融入这片黑暗之中,手机照过去后,他抬起头,黑眼圈很重,脸上满是褶皱,面无表情。
“于大爷?你怎么坐这了?”
看清这人后褚天阳才重重舒了口气,原来是房东于大爷,只是深更半夜坐楼梯口来干嘛,莫名其妙,这不吓唬人来呢嘛!
于大爷说道:“睡不着,出来吹吹风,老婆子为了省电费不让开空调,给我热的。”
“大爷,我那还有一台闲置的小电风扇,你要么先拿去用用?不费电。”月月怕热,当初买风扇时一口气买了俩,一台落地,一台放床头柜,现在月月不在了,风扇自然就闲置在那。
“不了,我一会儿就走了。”于大爷摆摆手。
褚天阳摸了摸头,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今晚于大爷怪怪的,具体哪怪又说不上来。
“那我先去买点东西吃。”
饿得慌,褚天阳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去店买了几包泡面和一个灯泡就往回走,还在想着刚才于大爷,突然就停了下来。
他想明白大爷奇怪在哪里了。
没有笑容!
于大爷是远近有名的老好人,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笑容满面。前面见到的于大爷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沧桑年迈的脸上布满了愁容。
褚天阳三两步赶了回去,但在刚才的位置显然不见了于大爷。
大晚上的乌漆嘛黑,没看清也说不清楚,瞎琢磨什么呢!
他摇了摇头,上楼进了房间,将新买的灯泡换上,屋里顿时亮堂起来,只是看着窄小的房间,似乎哪儿哪儿都有月月的影子,一瞬间又难过不已。
吃完面关灯睡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四点多才睡着。
八点一十是褚天阳的生物钟,到点就醒,这天也一样,醒来后困得不行,但想到今天要出门找工作,只得翻身下床刷牙洗脸。
大早上的外面已经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都是混迹于社会底层人士,上班时间没有最早,只有更早,只是隐隐约约中听到阵阵哭声,褚天阳微怔。
他开门看了一眼,隔壁张姐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多好一人啊,怎么就走了?唉…”
“张姐,出什么事了?”褚天阳问道。
“于大爷走了,唉…早知道昨晚停电那会儿对人家就好点的,这人啊真的说不准。”张姐唉声叹气。
褚天阳闻言脑袋轰的一响,刚想说凌晨还在楼下看到于大爷的,不过到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一会儿就走了。”
想到凌晨于大爷说的话,当时以为他说走了的意思是回房睡觉,现在想想,可能是离开人世了。
褚天阳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天于家上下大大小小都来了,给于大爷安排后事。
人这一生转眼而逝,昨天见着还好好的人没准第二天就走了,世事无常,短短几天时间褚天阳深有体会。
死人安息,活人照旧。
褚天阳出门找工作,他没什么特长,也并不是什么特长生,普通大专毕业。上一任工作是在一家传媒公司做运营,也是和月月最初开始的地方。
这一天他跑了大半个邢州,网上咨询和公司面试十几家,无一满意,主要心不在焉,一整天的情绪都不高,总是回想凌晨和于大爷的对话。
一晃一天过去了,褚天阳一无所获,坐在奶茶店里滑着朋友圈漫无目的。
刚喝完一杯奶茶,好友郑述语打来电话。
接听后,褚天阳说道:“怎么了?”
“我的哥呀,你可算接我电话了,这几天你去哪儿了,电话电话不接,微信微信不回,我也不知道你住哪儿,把我吓的,以为你想不开了呢!”郑述语大大咧咧的声音传出,总算是让褚天阳心情好了一些。
“没事,就自己待了几天。”
“那就好,那就好。”郑述语说道,“没事就好。”
“有什么事吗?公司事还不够你忙的?”褚天阳问道。
“那哪能跟我哥们的事相比,现在听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还真有件事要跟你说说,挺邪门的。”
“什么事?”
郑述语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后道:“昨晚我们大家都下班以后,月月的直播间开了,屋里没开灯,就把电脑和设备打开,直播画面一片黑。”
“什么?”褚天阳站起身,身子微微颤栗,原先工作那家传媒公司主要是做主播运营,月月是一名才艺兼清流主播,唱歌很好听。
只是转眼想到月月三天前就车祸离世,褚天阳又重新无力的坐了回去,说道:“估计是谁的恶作剧吧。”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调了监控,准备好好罚他一下,不过什么都没发现,见鬼一样,为了这事好多人都辞职了。”
挂断电话,后面郑述语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回家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和月月在一起的朝朝暮暮一点一滴逐渐浮现在脑海,越想一分就越痛一分,直至头疼欲裂时,他张嘴想呐喊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无声的掉着眼泪。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木讷出神,终于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没有声音的世界。
他再次尝试说话,包括双手锤墙,依然安静如斯,听不到任何声音。
难道我聋了吗?
“咚咚咚……”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在原本静谧的世界如同炸雷一般响在褚天阳脑中。
我没聋…我没聋…
褚天阳跑去开门,只是声带被掐住似的和任何动作都传不出声响的状况让他很是压抑。
开门后,褚天阳面色惨白,不由退后数步,那股压抑更是强烈,堵在心头仿若一块巨石一般让人喘不过气。
他指着门口站着的人,面容惊惧。。
门口那人缓缓抬头,咧嘴一笑,笑容看似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只是七窍流血,肌肤青紫。
“天阳啊,我是于大爷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