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张无涯入魔

　　“吼！”
　　一声几欲撕裂耳膜的兽吼声自辰空喉咙猛的传出。
　　关键时刻，掌心内的猼兽出手，更大程度的“附”在辰空身上，借由辰空喉咙发出一声怒吼。
　　在这兽吼之声传出时，周遭的空气里荡起了一圈肉眼可见啊的涟漪！
　　刚刚触到辰空脖子的匕首由于空气的高速震动，在那巨大的压力下稍稍偏移了一些，没有直接整个的刺入脖颈。
　　但由于距离太近，张无涯又是蓄势待发的全力施为，匕首上的力量全凝聚在尖端一点，因而还是瞬间破开了辰空体表的那层元力，在辰空脖子上划出一寸长短，不知深浅的口子。
　　辰空捂住脖子抽身后退，迅速拉开和张无涯的距离。
　　警惕地盯着张无涯，辰空感觉自己喉结生疼，刚刚那一击勉强避开要害但还是没能完全躲开，短时间内大量鲜血的涌出让他眼前有些发黑。
　　场上的战局变化出乎旁人意料的发生逆转，此刻胜利天平似乎倾向了张无涯这边。
　　张无涯看了辰空一眼，确定辰空不是故意装作虚弱的样子，当即再次几个踏步间冲至辰空身前，右手紧握匕首。
　　一抹寒芒，如那银瓶乍破水浆迸，似那铁骑突出刀枪鸣，裹挟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直指辰空左胸刺来！
　　趁你病，要你命！
　　张无涯能装孙子，也能装大爷，但他最恨别人看不起他，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作态。此时，他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阴狠、疯狂和杀意——刚刚辰空的话，刺激到他了。
　　一时间，院子里的风都疾了不少。
　　辰空一直在紧盯着张无涯，因此这次他有所准备，见张无涯再次攻来，当即脚下一错侧身闪避。
　　张无涯一击落空，立马变招，匕首递至左手，往上斜撩而去。
　　辰空翻身后仰，双手着地，躲开攻击的同时双腿发力，脚尖绷的笔直，直接撞在张无涯下巴处。
　　有着猼兽妖元的加持，辰空此时气力远超寻常，这一脚直接让张无涯往后翻飞出去。
　　张无涯跌落在地，嘴角不住地冒出血沫，张嘴吐出三四颗断牙。
　　巨大的力道让张无涯头有些晕，但他还是踉跄这站了起来。
　　而反观辰空，刚刚的剧烈动作让他脖颈上的伤口拉开了不少，大量的鲜血涌出，他感觉身体愈发虚弱了。
　　还是经验不足啊……辰空自嘲一笑。
　　尝试着走了一步，张无涯发现现在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无法迅速的冲到辰空面前了。
　　辰空是脖子上有伤口，而他则是胸口上嵌着一块剑身碎片，整块碎片只有一点还露在外面，刚刚他也是在强撑着罢了，这一番动用的匕首的出其不意的攻势，他自己也不好受，胸口阵阵绞痛感侵袭他的脑海。
　　刚刚用左手斜撩，牵扯到了胸前伤口，现在那片残剑整个的没入张无涯的体内。
　　二人的状态都说不上好，但是光看表面的话，还是失血过多的辰空更加虚弱一些。
　　张无涯心里极其混乱。
　　辰空之前的话语神态，宗门里那些师兄的话语神态……往事总总，此刻都浮现在张无涯心头。
　　张无涯的呼吸声逐渐粗重起来，眼里慢慢爬满血丝，在这种极端状态下，他的念头越发不通达起来，思绪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里。
　　他愤怒，他无奈，他怨恨，他不服……
　　长期的惨淡际遇导致青年心理有些扭曲。
　　思绪愈发的混乱，张无涯两只眼睛渐渐被血色爬满，整个人显出一种癫狂的神态。
　　张无涯入魔了。
　　原本勉强站立的张无涯此刻站直了身子，浑身由内而外的冒出火焰——来自于燃烧自身璃骨的火焰。
　　心智迷失的张无涯一心一意只想杀了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哪怕是自废修为，燃烧璃骨，他也在所不惜！
　　气息逐渐攀升，张无涯舔了舔干燥的嘴角，独狼一般的目光落在辰空身上。
　　辰空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之前他倒是没注意到张无涯状态不对，没想到竟然走火入魔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辰空已经压制住了伤口，此时不再有鲜血涌出。之前辰空觉得对付张无涯，光凭借用猼兽的妖元便足够了，因此连“附”法都没完全催动。
　　通过燃烧自身，张无涯气息晋升入金身期，体内元气能够外放了。
　　一抬手，张无涯身边十几枚灰色尖锥出现。张无涯心念一动，所有尖锥顿时朝着辰空飞射而去。
　　数十枚尖锥一齐高速旋转，掀起阵阵尖啸声，弹指间便逼近了辰空。
　　“万法由虚，虚以为实，现！”
　　辰空心里以最快的速度念完了口诀，催动掌心兽纹，要将猼兽释放出来。
　　一圈元力波自辰空掌心席卷而出，张无涯心里危机感顿生，尖锥速度再增！
　　一道虚影骤然出现在辰空面前，眼看着就快要凝实，但却猛地停滞。
　　辰空的身体倒飞了出去，施法被打断了……
　　可恶……
　　尚在空中的辰空，身体之上绽开了十几处血花。
　　“嘭——”
　　重重地跌在地上，辰空感觉自己浑身像快要散架了一样，没有一处不疼的。
　　张无涯看到此景，放声大笑。
　　“哈，之前不是那般高高在上么，不是觉得自己掌控一切么？你现在给我站起来呀！”
　　脸上全是癫狂的神色，张无涯连胸口的伤都不管，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向辰空。
　　辰空由于施法被打断，再加上那十几枚加强版尖锥刺入体内，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差到了几点。被打断后的术法反噬，还有那尖锥分化出来，在自己体内四处破坏的数百到元力，这二者使得辰空几乎动弹不得。
　　眼睁睁看着张无涯来到自己身边，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辰空牙都快咬碎了。
　　张无涯没贸然靠辰空太近，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不过当他发现哪怕自己靠得如此近了，辰空还是没什么动作，当即一手紧攥这匕首，猛地向辰空腰间刺去。
　　“噗……”
　　利器入肉的声音传到张无涯耳中。
　　“你动不了啊？”张无涯脸上故意作出疑惑态，而后脸上露出一种悲悯的表情，仿佛辰空是一个有着天大的可怜的人。
　　“卑鄙小人……”辰空略有些艰难的开口，啐了一声。
　　张无涯笑了，笑得无比开心：“哪儿卑鄙了？这种话你可不能说。”
　　是啊，你不能说，不，应该是你不能说出来，你得在心里咒骂才行，弱者连口舌之利都不该逞——就像我一样。想到曾经的遭遇，张无涯脸上又显出癫狂之色。
　　“你不求饶吗？”张无涯开口。
　　熟悉的话语，这是不久之前辰空对张无涯说的，此刻从张无涯嘴里冒了出来。
　　这句话可以说是刺激张无涯入魔的导火索了，他受不了打自己一顿然后又高高在上的怜悯自己。
　　但他喜欢对别人这么做。
　　辰空狠狠的盯着张无涯：“不！”
　　一个字，铿锵有力的吐出。辰空不愿屈服。
　　“哈——”张无涯轻蔑一笑：“骨头还真硬呢。”
　　张无涯站起身，抬脚，用力，踹，抬脚，用力，踹……
　　短短片刻之间张无涯不知道在辰空身上踹了不知多少脚。
　　此时辰空都快变成一个血人了，摸样凄惨无比。
　　但他没放弃，他在等一个时机。
　　之前唤出猼兽的过程出了问题，他还没来及将自己的鲜血涂满兽纹，完成仪式，便被击飞出去，因此猼兽具现化并未成功。而在张无涯的殴打下，右手手腕处被尖锥钻出的伤口正汩汩的冒出鲜血，而后流经手掌心。
　　兽纹世界内猼兽焦急的吼叫着，它也在等，只能干看着却不能帮忙太难受了。
　　终于，辰空掌心的兽纹亮了起来，猼兽的身影以一种飞快地速度出现在院子里。
　　额生月纹，丹目似火，猼兽寒芒闪耀的利爪重重踏在地上。
　　猼兽很愤怒，刚刚它没能出的来，而辰空差点被眼前这人打死，要是辰空死了，它也得死。
　　“吼！”
　　后足发力，猼兽庞大的身子以极快的速度飞蹿出去。
　　利爪，直指张无涯头颅。
　　张无涯反应倒也算快，眼见躲避不及，当即双手抬起，交叉在头顶，准备硬抗猼兽这一击。
　　“轰——”
　　一圈烟尘自猼兽落爪之处腾起，猼兽巨大的力道似让地面都在颤动。
　　一爪之威，恐怖如斯！
　　烟尘散去，辰空侧头望去，只见张无涯双臂被猼兽利爪划断，跌落在其两旁。
　　张无涯在最后关头拼命向双臂输送元力，挡去猼兽这一爪七八成力道。但仅是那剩下的两成力，便将张无涯拍在地上，整个人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在一起。
　　宛若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张无涯大口地咳着血，眼睛睁得很大。
　　他想不明白，为何会凭空出现一头妖兽对自己发动攻击？
　　但估计他是弄不明白了，浑身骨头尽碎的张无涯，眼看是活不成了。
　　猼兽没再去管张无涯，而是来到辰空身边。
　　伸出舌头舔了舔辰空，猼兽轻轻吼了一声。
　　然后呢？
　　辰空大致理解出猼兽的意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还站在院门口，此刻呆若木鸡的中年汉子。
　　“还……有他。”
　　猼兽的令，转头看了一眼中年汉子。在发现只是个凡人后，猼兽没了走过去的念头，只是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吼！”
　　猼兽张嘴吼了一声，一道音浪自其最终发出，与之一同的，还有一阵狂风。
　　霎那间，猼兽与中年汉子之间掀起一股狂风，地上沙石纷纷被风力抬起，混在风中，直奔中年汉子而去。
　　混着沙石的狂风吹到了中年汉子身上，中年汉子只来得及露出惊恐的表情，弹指之间便被打成了筛子。
　　辰空看到这一幕眼角抽了抽，早知就早点把猼兽放出来了……
　　猼兽完成任务，扭头叼起辰空，便要往老祭司家的屋子走去。
　　被猼兽叼在嘴里，辰空心头却蓦的腾起一股危机感。
　　天上的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这么低了，辰空偏头看着天上，而后发现所有云气都涌向一点，然后往地面猛地灌注下来！
　　怎么回事？辰空大惊，他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威亚。
　　猼兽同样也感受到了这股威压，将辰空靠墙放好，转身对着云层龇牙咧嘴，不时地发出一声警告意味的低吼。
　　辰空定睛看去，发现云层灌注的地方正自己所处的院子！
　　云气，直指张无涯！
　　黑色的云气疯狂注入张无涯体内，张无涯那原本扭曲的身体逐渐伸展开来，体内传出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而后在辰空惊奇的目光中，张无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威压，愈发浓重，似乎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借由张无涯的身体，正在苏醒！
　　“吼！”
　　一道响彻天地的兽吼声自传来。
　　不是猼兽。
　　辰空看向了声音的源头，那是——禁林！
　　周遭天地间的空气瞬间凝固，而后猛地崩碎。
　　一阵恐怖到令天地色变的风自禁林吹向辰空所在的小村子。
　　这风无物不掀，从禁林边缘到村子边缘，一路几乎是把地犁了一遍，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待到临至村子，风向陡变，扶摇而上，直指村子上空那片厚重铅云。
　　那巨大的呼啸声让辰空暂时性失了聪，而老祭司之流则是直接昏了过去。
　　待辰空缓过神，赶忙向天上看去，看到的却是青灰色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
　　那股酝酿的威压消散于无，辰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似乎听到了一声不甘的怒吼。
　　啪嗒——
　　一截树枝和一个果子落在了辰空身旁。
　　辰空呆了呆，是……大椿？
　　“呜呜……”猼兽盯着禁林方向，低鸣两声。
　　妈妈？
　　辰空听出猼兽的意思，妈妈？是猼兽的母亲？？
　　是了，那“狮子吼”，如出一辙。辰空暗自猜测。
　　猼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形骤然消散，直接是回到了兽纹世界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