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推门准备进屋休息，小梦被吓了一跳。“少爷怎么在这？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她犹豫不定的看着江玥和魏成的脸色，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我让杨卓拿来两坛子酒，想今晚和你说说话。”魏成拍拍自己身边的垫子让她坐过来。“看你出去很久没有回来，我就进屋里等着了。文将军很早就离开了内城，我父亲也是在你出门的时候，刚刚回来。”
　　江玥解开斗篷坐到他身边，喝了一碗酒，“以前喝酒都是在兵营。看着天上的星星，听将士们说自己的故事。大家一起琢磨设计简单的陷阱，可以方便快捷的脱身。为了自保却害了更多的人。慢慢身边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也就对打仗没什么兴趣。弟弟慢慢长大，父亲寻求可以托付的王，眼看着熟悉的城池经历多翻战乱，才选了现在的主上。”
　　“他的心思我多少知道一点。主上那会去内城的时候比较多。作为臣子，又是宗亲里的弟弟。他被怀疑的时间太长，对自己的大哥也就失去辅佐的想法。这几年的时间，家业不好守，他也是苦恼了很久。真的苦了我的岳父大人费尽心思，也苦了你。对不起……”魏成的话更像是对她的忏悔。
　　两个人尴尬的看着对方，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以往冷清的院子，慢慢温暖起来。江玥看着屋内的每一样东西，想起辅佐的两个人，“杨卓和小梦，现在什么地方？不会……”
　　魏成看着碗里的酒，笑得很开心，“估计是在我们熟悉的地方，一起喝一杯。杨卓跟着我的时间有点长，也难得听他赞叹一个人。你是其中一个。”
　　“第一次见面那会，你好像就不怎么敢看我的脸。我是长得不好看，还是……”江玥试探着他的反应，也想听听他的心里话。
　　他的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笑容，“根本就不敢想。每天父亲都是冷脸对我。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还有虎视眈眈的吴远，没有杨卓在我身边，真是很难熬。现在看来，我可以说有你和杨卓的陪伴已经很安心了。”
　　江玥脸上掠过一丝悲伤，她端起碗敬了他，“以后的路上，在你最辛苦的时候，可能会讨厌这段时间的缘分。明天你要去见他们吗？我倒是希望你明天会去兵营。杨卓就借我用一天吧！”
　　“你又在想着闯祸吗？以后还是多为自己打算一下。嗯…我经常过来的话，你不会介意吧？”魏成红着脸躲避着她的目光。
　　两个人聊着自己经历的趣事，把两坛子酒都喝完了。
　　第二天早上，小梦回来侍奉江玥洗漱。打开门，她调皮的笑起来重新关上门。魏成和江玥喝醉后头对头睡着。到了早晨，魏成伸出胳膊，江玥当成枕头枕着。光束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江玥睁开眼睛坐起来。看着魏成依然熟睡的脸，她的目光从欢喜渐渐黯淡下来。
　　江玥来到院子，见小梦在等候自己，“你来了也不叫我一声。杨卓在哪？”
　　“我看你们睡的很香，就没舍得叫你。时间还来的及，杨卓在喂马。洗漱完，我就去叫他。去我的房间吧！”小梦微笑着看着她。
　　江玥闭着眼睛直到小梦叫她的名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充满了信心。杨卓在门口等候多时，“看你的气色，我就能猜到今天谁会赢。”
　　“你是没看到早上……”小梦还没说完，就被江玥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三个人心照不宣，骑马向吴远的将军府赶去。
　　吴府的戒备比以往多了两倍。杨卓没见过的面孔也很多，他皱着眉头紧跟在江玥的身后。宴席设在中厅。文志跟在江玥身后也跟了进去。
　　“还以为你们不等我就开席了。就咱们四个吗？江玥，你带着杨卓和江梦来。魏成不来吗？还是说，今天这个宴席就是为我和江玥准备的？”文志向江玥做着鬼脸，瞥了一眼白路。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好。
　　吴远正襟危坐给白路使了眼色让她开口。
　　白路拂袖笑道：“您说笑了。在这五城中，最有威望的朋友，一个是你，一个是江玥。我说的对吧？”她看向江玥，笑里藏刀。
　　江玥接着她的话，接着说：“还是回到以前好，有话直说。”
　　吴远喝了一口茶，余光观察文志，“主上有意归顺更有能力的王，好不容易反叛成功。我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文志端起酒盅冷笑，“那件事您应该找我父亲啊！当时你们参与其中，我也就是个小小的先锋。为了这事，魏源不是战死了吗？虽说设计这个陷阱的主人是江玥，但谁布下的局我还是知道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吴远瞪着眼睛露出不悦。
　　“我说错了吗？”文志指着白路装作惊讶的样子，“反叛那天晚上我回去疏散百姓，将军夫人带着一帮黑衣人，在城内四处下套。一开始我以为是吴将军做的。可最近的情报让我也吓了一跳。文家居然也受到白家的影响。我父亲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所以今天千万别拜托我什么事。心情不大好……”
　　白路在文志这边吃了亏，冷脸看着吴远，自己喝了一杯酒没法接着说下去。
　　吴远走到江玥的面前，递给她一块玉，“前朝的王，论亲戚关系是我的叔叔。把他逼死不是我的本意，权力斗争只能是这样。现在看来最有实力的，也就只有在座几位。我只想知道，你们会怎么下决定。”
　　江玥接过玉，想起是自己送给前朝的王，作为他生日的贺礼。那个时候作为当事人的信念，也是一种承诺。“您是要我承诺什么？亮出这块玉，是想听听我的本意吧？也许你早就知道，他寻求了一些人的帮助。只是你比我先下手了。”
　　“你很聪明。这点文将军也很欣赏。只是魏相不喜欢你这个人。太聪明，也太了解我们的想法。我能给你的承诺就是保护魏成。但是眼下你们的感情可能威胁到魏相接下来的计划，你觉得魏成的立场会怎么样？最为难的人该是他吧？我需要你做的事，都在这上面。”吴远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等着江玥的选择，决定是否合作。
　　杨卓为她捏了一把汗，小梦在外面急的来回徘徊，眼看着魏成快速往这边走过来。
　　在魏成进门的前一刻，江玥接过信塞进袖子里装作没事的样子。大家安静的喝酒吃菜，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魏成看着眼前举止奇怪的几个人，向吴远递上了刚收到消息。
　　吴远打开看了一眼就急匆匆的回去换了作战铠甲。白路不知道怎么回事，几次想插话没能如愿，眼看着他在眼前离开。魏成来不及和江玥打招呼就跟着离开。杨卓看到魏成递来的眼色，也就明白他的意图。这几日需要跟在江玥身边寸步不离，或许五城外，将要经历一场真正的战争。
　　文志喝下最后一杯酒，不耐烦的说：“来这没一次喝酒能尽兴的。江玥你不走吗？反正没什么好谈的。”
　　“你觉得文将军不是利用我的关系，才活到现在的吗？回去问问他，你接下来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有江玥，咱们之间这笔账，我会亲自到府上和你谈。回头见。”白路下了逐客令。文志撇撇嘴，跟着江玥一起离开。
　　文志提出要走一走。杨卓和小梦跟在后面牵着马。江玥捏着那块玉，对文志说：“难得出来一次，有什么想问就问吧！怕是以后没时间告诉你。”
　　“好啊！那就去边亭吧！那里不是有你们经常见面的一个人吗？明先生总喜欢坐在那里给小贩讲故事。”文志得意的走在前面。
　　小梦很厌烦这里，就算一直忍着很辛苦，脸上却没办法隐藏。杨卓一边盯着江玥他们的移动路线，一边劝解道：“不用担心。江玥看起来很有把握。”
　　“她长了一张让人看了很放心的脸。我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还不知道吗？可是话说回来，你是魏成的侍者，不得对江玥称呼少夫人吗？可是为什么一直称呼名字呢？”小梦疑惑的看着他。
　　杨卓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你对这件事一直有疑问啊？那你听我慢慢说吧！”
　　前朝政变前后，杨卓接受明先生的吩咐，将观察到的情况传递出去。也正是在那天监视，杨卓被江玥堵在回去发消息的路上。江玥误会杨卓是白家那边的人，两个人刀光剑影比试一番才开口对话。
　　“让我猜猜你们都说了什么。”小梦正美滋滋的设计当时的对话，没有抬头看前面，撞到杨卓才停下来。此刻抵达边亭，文志拔剑搭在江玥的脖子上，杨卓紧张的咽了口水不敢动。
　　江玥淡定的看着脖子边，那把闪着寒光的剑，“杀敌无数，精良制作。为了这把剑，你寻了不少铸剑的工匠。还记得那位工匠离开时对你说的话吗？剑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是杀掉身边所有的人。四年多的时间，怕是都忘记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话？难道那名工匠是你…？”文志虽说之前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她的话吓到了。
　　“我找的。”江玥坐下来，不惧肩上的剑，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睛，“那名工匠离开后的第二天就在回想的路上遭遇一支冷箭。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文志一手抓着江玥的衣服，大声质问：“你什么意思？绝对不可能……”
　　“和你想的一样。工匠太了解文将军会做出什么。提前和你道别，说了那些话。接下来你会站在谁的身边？也该轮到我质问你了。”江玥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文志很生气。
　　杨卓走到他身边，小声提醒道：“小心被人看到。还是坐下来再说吧！”。
　　文志咬着牙忍住自己的怒火，慢慢松开手，“你是想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我不会上当的。”
　　江玥整理自己的衣服，看着手上的玉，回想着以前的事，“有一点我忘记了。文将军和白路的姐姐白羽关系很好。在叛主行动之前，白羽负责联系所有的人。文志，你最好清楚一点，你身边的人，最信任的人，谁是你的敌人，谁是你的朋友。”她坚定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