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魏成回到房间叫杨卓陪他，又把院子里的侍从全部撵回去睡觉。杨卓拿着枕头舒服的躺下来，嘟囔道：“你要是在这样的话，丞相有可能怀疑咱们之间有事。魏家担负这么大的责任，我可承受不起。”
　　“我是需要你负担一辈子的人吗？真是…文志在白路面前表现的也太紧张了。我反倒不好抽身。对了，从男人的角度来看，白路，小梦，江玥，完全不同的女人。”魏成抱着枕头思考着。
　　杨卓歪头看他的脸，唏嘘道：“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问题？咱们五个人坐下来聊了几句，你……”
　　魏成抢过他的话接着说：“我一个人的评价可能会片面，多个人的判断就能更全面。我也不想对以后合作的人产生误解。”
　　“怎么说呢？”杨卓双手放在脑后，“搞权术的人都一个样。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就是为了真正平安的日子。就算奢望好人多一点，可什么样的标准是对的呢？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江玥住在简朴的房子里，却有海一般的沉着。反过来说，海也有推翻一切的时候。任何时候都没有唯一的标准。晚上我还得去找她们，需要我带什么话吗？”
　　魏成摇摇头，依然在品味着他的话。杨卓拿起佩剑随口一提，“你不是把小盒子留给她了吗？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吧？”
　　“滚。早去早回。”魏成翻个身背对他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打更的老头坐在大树下面的磨盘上睡着了。杨卓的脚步很轻，整条街都很安静。小梦坐在院子里磨刀，屋里的灯点着。江玥吃了药刚睡下。
　　杨卓轻声落地没有动。小梦轻声说：“你来的正好。”她把手里的小刀甩了出去，杨卓稳稳的接住。
　　“什么情况？白天不是好好的吗？”杨卓走到她旁边坐到木墩上。
　　“我是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这是关于白家人的消息。我们知道的都在这里。姑娘的意思是只让魏少爷一个人知道，不要泄露给任何人。”小梦把腿上的布口袋递给他。“把自己暴露在白家人的眼皮下，以后能多照应一下她吗？我是真心的。”
　　杨卓把口袋放在紧贴胸口的位置，看她忧愁的样子，问：“你是怕我们出卖江玥？魏成和他的父亲不一样。言出必行。既然选择合作，就一定会走到底。”
　　小梦思量他的话紧闭嘴唇。
　　“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杨卓准备离开又返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和不熟悉的人聊的自然。好像不仅是我，魏成也是这样？怎么回事呢？”
　　小梦被他的自言自语搅得心烦意乱，推他一起出门。“话真多。姑娘说你们肯定不相信，就让你看看这些人都在夜里悄悄的干什么。”
　　两个人走了几条街，守在一户人家门口，几个黑衣人从里面开门出来，迅速的翻上房顶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消失。
　　杨卓吃惊的看着小梦，气愤的说不出话，“文将军负责中城的安全。以后让我如何相信他的话啊？”
　　小梦斜眼看他，“跟着你的主子时间肯定很长，这样的程度接受起来不难。谁还没有自己想法呢？不过你们需要按照约定，有求必应一定要做到。”
　　“说句不好听的，像你们家姑娘轻易信任一个人，这样会吃亏的。何况现在周围的环境，关系不明确。也可能会押错。”杨卓试探她。
　　“嗯。这你就不必担心了。重要的是白家人会在中城逐渐渗透，到了那个时候魏相该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那才是你们该考虑的。我只是转述姑娘的原话。请不要介意。”小梦带着胜利的微笑与他分开。
　　在五城权利的争夺中，主上并不占优势。魏相和文将军成为他被叛先主的帮凶。虽然吴远和他同姓氏，对权力的野心有增无减。白路的渗透计划是吞噬掉整个五城。眼看着她与吴远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各处的文臣也张罗起自家子女的婚事，来求得同盟相连。即使再一次反叛之争，看在姻亲关系能少受一些波及。
　　白路带人十天前深入中城。吴远在家里见了她，两个人达成同盟。在主上的娶亲策略下他们结为夫妻。白家人获得更多的土地，权利，财富。只是她没想到，江玥的闯入让吴远的心产生动摇。
　　又是几天过去，小梦起的很早。她在院子里移栽一些花，门前渐渐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从门缝下能看到一双做工精细的靴子。小梦打开门。吴远要敲门的手，尴尬的放下来……
　　“您有什么事吗？”小梦故意问。
　　吴远装作咳嗽向里面张望，“我是来探望江玥的。从上次内城设宴之后，就没她的消息。主上让我过来传达一些事。”
　　小梦伸手请他进屋，并向里面大喊一声，“吴将军来访。”她小跑拉开房门。江玥靠着门边坐着，扭头和吴远礼貌的点头。小梦端上茶桌，摆上茶具和垫子才退出来。
　　“没想到你住的地方这么简单。怎么不住安排好的地方呢？”吴远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单独见面还是第一次。
　　江玥给他倒了一杯茶，客气道：“您既然来访，就是想好了后面的事。主上的联姻计划意在扩大自己的土地。我们这些城主代表留下来等同于人质。您做任何事我不好奇，也顾不过来。只是晚上太吵了。每天都是百姓惶恐不安的议论声。白家人承诺做的天衣无缝，可不代表所有的人都这么认同。”
　　吴远见她不给自己留面子，也就放下了谨小慎微，“白路和你们西北城斗了几年的时间，未能得偿所愿。我想成为您的朋友，而真正的朋友可不是隔岸观火。谈谈条件怎么样？”
　　“我可没想到从你手上得到什么。人有需求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得到。多年之后，我有可能后悔与你的交易。这样吧！说说你为什么来找我？”江玥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
　　“我可不想在这个时期，树立起新的敌人。要是有人能压制住她不是更好吗？非让我说出来，多没意思啊！”吴远缓和气氛指着院子，“门口种了花，院子里为什么空空的？”
　　江玥无奈的说：“花开花落与时机有关，没什么东西能长久，又何必拿一时的愉悦来欺骗自己呢？还是留给喜欢植物的人，让它们找到更适宜欣赏的人才好。这是我能给予的最大的自由。”
　　“你这么说，反倒让我无话可说。帮助魏成，总有一个理由吧？”吴远终于说出来的目的。
　　“我说什么，你肯相信？要说对陌生的你们不抱有幻想是假的。从敌人变成站在一起的同盟。这样的变化适应起来很困难。就算是朋友，我还得尊称您一声将军。如果没说错的话，夏城主将要经受背叛，晚上该传来消息。夏城反叛，城主被保护起来。夏城归顺吴国主上，疆域扩大。白家人入城，接着是瘟疫，清洗，变成你可以依靠的力量。”江玥慢慢站起来，挡在他的面前遮住了阳光。
　　这是第一次，吴远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这样羞辱他，“谢谢你的好话。主上说明天带着诸位去城边的营地，观摩一下兵营操练的情况。希望对以后战事配合有所帮助。确切的时间，晚上我派人送消息过来。”说完吴远转身离开，脸上的余怒未消。守在门口的侍从不敢吭声扶他上马离开。
　　小梦关上大门，兴奋的跑到江玥的身边坐下，“你是怎么做到的？句句难听，他还不能不听。话说回来，你就不怕以后被他穿小鞋吗？现在树敌比交朋友更容易。上次你引来了文志，可不一定能得到他们的帮助。这五城里面权利和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你都接触了。不后悔吗？”
　　江玥拿着吴远用过的杯子看了看，举起来想扔又犹豫抽回手，“杯子没有罪。我又何必迁怒一个不能说话的器皿。酒馆的人，明明是他亲自动手杀的。白路很喜欢给他铺路，早晚会受罪。”
　　“您也是意气用事。以后还要见面。话说绝以后没法开口，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白路可是喜欢看你四处碰壁。再说西北城内的问题还没找到，咱们……”小梦想起此行的任务愁苦不已。
　　西北城近几年不太平。老城主发觉有人侵入，地下通道什么时候挖出来，究竟到什么时候结束。挖地道的人有何目的？这都是老城主给她下达的任务。江玥的亲弟弟江奂早晚跟在父亲身边，学习指挥和使用各种兵器。身边保护他的人从明处转入暗处。
　　小梦看出她的担忧，安慰道：“放心吧！家里面传来消息。周边一切太平不用惦念。小公子说很想你。”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配饰交给江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的腰间挂坠，还挺像你以前用过的那个。”
　　江玥翻来覆去看着紫檀雕琢的镂空凤鸣飞天，凑到鼻子边狠狠的闻了一下，“我也想家了。他不会是偷了父亲藏起来的紫檀吧？”。
　　小梦忍不住哈哈大笑，“就您能闻得出来。想家就常挂着吧！我看您晚上依然睡不踏实，不闻着熟悉的紫檀香，怎么应对明天的变化？还是小公子懂你。”
　　“你的好话，等见到他的时候，我一定如数传达。现在说正经的事吧！吴远带着咱们去大营转转。又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多做一点准备。”江玥这样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