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换太子

　　小蒂和哥哥们在自已的老房子里装配起了电器产品，自从表哥搬走后老房子已经空置好多年，周围的庭院里，已经没了小时候的热闹，木门木窗青瓦石墙，再也找不回幼时的痕迹，邻墙的几座大屋里，寂静一片，偶有几间小屋里，住着的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们，屋边小巷子里杂草丛生，夏天蚊蝇横飞。哥哥经常出差跑业务，嫂嫂们和小蒂一起装配一起包装，一起流汗，一起吃苦耐劳，度过了一个夏又一个冬。时间流逝得飞快，生产扩大得老屋再也容不下生产了，哥哥们用这几年赚的钱，再用公司的名义贷了款，在靠近柳市的马路边上买了一块地，建起了一个厂房，工人也越请越多，工种也分得越来越清，大嫂去电器城租了个店铺搞销售，大哥时常去外地出差搞业务，小嫂管起了仓库，小哥在厂里管质量和生产，小蒂呢哪有事往哪插，生活有条不紊地前进着，短短几年兄妹几个又买了两块地，生活过得越来越有滋味，所有生产和管理都请了人，一切都上了轨道。
　　表姐也嫁人了，生了两个大胖儿子，小蒂也老大不小了，每天还是在厂里忙活不停，大哥大嫂们都为着她的终身大事操起心来。小蒂却象是懵懂小姑娘一样，只围着工厂跑。小蒂和哥嫂们相继在小镇上买了商品房居住。看着鲏纹爬上父母的脸庞，往昔健壮的身影渐渐远去，不免慨叹岁月无情，大哥毅然决定把小时候的老房子拆了重新建。随着那巨大的轰隆声，童年那些美好的记忆瞬间爬上小蒂的脑海，这里的哭和笑，这里的苦与乐一切酸楚淹没上小蒂的喉咙里。兄妹三人一声声唏嘘，小嫂顶着怀胎的恶心也来见证这个时刻，她善解人意地抚摸了一下小蒂的臂膀。
　　老屋周围老房子相继建起了新房子，中间稀稀疏疏穿插着旧式的房子，通往河边的路早两年前，已经筑成了水泥路，小时候的阴沟业已不见，隔着小蒂家五米多远前面靠河的郑良家业已造起了三层高楼，小蒂家临路对面的小园子里已经荒无，再也看不到园子里一年四季的花果蔬菜了，杂草丛生。小蒂家房子倒塌的瞬间，郑良和他老婆静静地站在他家的后门口，而后两人耳语了几句，掉头回屋，十来点钟，郑良背着手，微促着眉毛走到小蒂大哥身边，
　　“我说小蒂大哥，你家造房子是喜事，但是这条通往河边的路，你不能走，这条路是我和这条路里面的邻居出钱造的，你们家没出钱，不能走我这前面。”
　　小蒂大哥赶紧从衬衣口袋里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郑良，郑良一手推开。
　　“良伯，你先抽口烟，你说这路怎么回事，是我们邻居一起出钱造的吗？这事我不知道的，当时造这条路时，我们不知晓。那您老现在的意思?”
　　“我没其他意思，这条路我出了五千多块造的，你们家没出，通往河边的这一小段你们不能走。”说完优哉游哉地走开，随后村委会的干部就来拉着小蒂大哥说明了郑良的意思。
　　连续三天小蒂大哥去郑良家报到，得到一个永无偏差的答案，此路是郑良开，你不管如何，也不能从前面过。兄妹三人一致同意请来了村长去郑良家做开导。一个星期过去了，村长回复，郑良不松口，要不小蒂家出10000元给郑良。小蒂大哥满口答应可以。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不管村长如何苦口婆心，郑良就是不松口，最后村长无奈对小蒂大哥要求出五万让他去把事情摆平，都是邻居，弄僵了也不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小蒂大哥狠狠心同意了给三万。离拆掉房子整整二个月了，郑良照旧不松口，看看事情解决无望，小蒂大哥吃过晚饭，又再次踱步郑良家，郑良正蹲在家门口的石阶上吸烟，看到小蒂大哥走来，眉头一促，笑容满在了脸上。
　　“良伯，你知道我来是说这路的问题，大家都是邻居，我房子都已经拆了，我们这只有一条出口的路，修路的钱，村长也和你说了，你通融一下，我后天就要让石子沙运过来了，你总不能让我就这样子进不去吧，是吧？”小蒂大哥陪着笑脸。
　　“反正一句话，这条路你就是不能进，给我多少钱也不让进。”
　　“良伯，我们好歹也是几十年邻居了，你干嘛非要这样子呢？”
　　“年轻人，大家都是邻居，我也不多讲，这路呢是我出钱修的，你要走可以走中间这条园子里的小路，不是还有路吗？是吧，我良伯平常和你们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咱俩别为这路这事闹不开心了。”郑良笑着脸，轻声地说。
　　“良伯，菜园这条是小路，我运沙车这些根本进不来，路又长，再说了，这么多年大家没走这条路了，已经荒芜了，怎么走嘛？是吧，这个是不现实的。”
　　“年轻人，路是人走出来的，现实不现实是你的事喽。”说完，郑良打着呵呵就欠身离开。
　　夏天的晚上，天暗得比较晚，刚吃完饭，小蒂和大哥就起身去老屋那，远远看见泥水师傅站在路口，郑良站在自个家的门口，冲着小蒂和大哥笑，小蒂和大哥走近，路口拉起了一道铁栅栏，中间挂着一道锁，车子根本开不进去。大哥铁青着脸，紧握着拳头，一幅开打的架势，小蒂拍拍大哥的肩膀，扭头一笑，走近郑良。
　　“良伯，这铁栅栏是你弄的呀？这可费了你不少钱呐，还挂上了锁哦。”
　　“小蒂，良伯也是没办法哦，钱我也不缺，你们不是说给五万吗？我也不要，我就要这路，是吧？”说完哈哈一笑。
　　“良伯，咱们两家也是几十年邻居了，平常都客客气气的，你这次演的是哪出呀？”
　　“哪出，还是客气点好哦，我也不和你们年轻人讲多，反正你们知道我意思了，是吧？”说完，点上一根烟，悄声掉头走开。大哥愤愤唾了一口痰，重重拍了铁栅栏，发出铛铛的声响，
　　“明天我让他吃不完TOU着走，这个笑面狐。”
　　第二天早上，村口三辆托拉机突宊开进来，车里各自装满沙子，一直开到郑良家门口，在大哥的一声令下，三车沙子齐刷刷倒向郑良家的大门，直接堵死。郑良和他老婆闻声出来，脸一下子刷白，郑良老婆从后门出来开了铁栅栏的锁，
　　“小蒂大哥，你这样做，干嘛？”
　　“婶，我也是没办法，被良伯逼的，就这一条路，我有什么办法，是良伯为难我，他先做一，我只能做二了。”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飞渡，转眼房子造到了三楼，小嫂已怀胎六个月了，这天大哥正在房子里收拾着杂物，一辆车子停在了河边的路上，晃晃荡荡从车子里走出四个人，大声地喊道，
　　“郑志国在吗？”
　　“几位是干嘛的？找志国啥事，我是他大哥。”满面灰尘的大哥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们是市计划生育的，我们来找郑志国，她老婆现在在二胎吧，违反了计划生育条例，听人说这房子是他的，现在我们来告知，一、让她老婆去市计划生育所把孩子流了，二、因为超生原因，你这个房子也不能造，近期就要来处理。”说完扬长而去。
　　七月的天是闷热的，忙碌了一天的小蒂，和大嫂收拾着桌子上的订单，铃铃铃铃。。。。。。刺耳的电话声响起，耳边传来车间主任急促的声音，“老板娘，不好了，计划生育的把大老板和小老板都抓走了。”电视里不停地播放着香港回归的面画，小蒂一下子乱了。
　　哥哥们进去已经二十来天了，厂里和家里都乱了套，小蒂和大嫂走家窜户地打听着事情的来胧去脉，由于告密者直接电话市计划生育局，又逢香港回归之季，政策上很紧，房子和小孩之间只能二选一。小蒂和大嫂开着摩托车，每天奔波在市里的路上，近二十来天，两人不停地跑在去乐清的路上，晚上天一黑就关店里，不停地回来找门路打听事情解决的方法。路旁的树一棵棵掠过，公交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扬起灰尘一片，伴着汗水粘在脸上，吹进眼睛里，模糊一片，两人无神地开着车，一辆大卡车在身边呼地大按喇叭，小蒂猛地回过神来，激淋淋地打了个颤，宊地回过神来。
　　“大嫂，我们不能二选一，房子和孩子我们都要，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总有办法，我们再去求求人，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已经是条生命，难道他们这些人都没人性?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信他们这么冷血。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的。大不了我们再多出点钱。”
　　“可是，小蒂，我们这个现在在关键时刻，都成个例了，告密的人存心不想让我们活路的，怎么解决呀，肯定不能解决的。”
　　“嫂子，我们一定要解决，事情总有解决的口子，我们掉头再找人解决，大不了就是花钱，房子已经快造好了，孩子也都这么大了，哪头不要都不行，我要双保，钱，我们还可以再赚回来，孩子没了，就没了。”小蒂眼中透露坚毅，一下子掉转了头朝乐清开去。
　　盛夏的天空格外透明，星星眨着眼，马路两旁树木在风中摇晃，田里蛙声一片，远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庄严，村庄里依稀几点灯光发出晕黄色的光，象萤火虫在闪耀，小蒂轻快地开着摩托车，风吹过，清凉清凉，一直向远方。
　　早上五点，小蒂就出现在某个诊所里，楼道里还是静悄悄的，一股股沉闷，和医院特有的药水味扑面而来，小蒂依照昨晚电话里的指示，在楼道的尽头，敲了敲门，门开了，轻轻地说了声，进来吧。戴着眼镜，身材微胖，面容平和，可能因为值班，眼袋浮肿，小蒂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微微笑了一下，女医生从房间最角落处，拿出一个漂亮的包装袋递给小蒂，小蒂把手中的黑袋子递给了她，“谢谢你帮忙，这是摩托罗拉手机，意思意思。”女医生不好意思地推开了袋子，“救人一命，也是做好事。虽然这样子有点过了，但是你们也没办法，我算是帮忙，这个手机不要了。”
　　小蒂轻轻拆开漂亮包装袋里的黑袋子，一个血糊糊的小肉球展现在她眼前，眼睛尾毛鼻子嘴巴依稀可见。不禁在心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孩子用你的命换我们家孩子的一条命吧，对不住。”
　　止不停地向女医生鞠躬，热泪满眶，“谢谢你，谢谢你。。”转身快速离开了房间。冲出医院拦下出租车直奔乐清计划生育站。
　　七点多的生育站，空荡荡的，冷清地怕人，小蒂和大嫂小嫂站在大门口，远远看见两位医生匆匆而来，看见小蒂，轻声地问道，“东西拿到了吗？”小蒂指了指手里的漂亮包装袋，五人一起往手术室走去，阴森森，清冷的感觉，让小蒂打了个冷战，不禁抱了一下小嫂，轻声地耳语，“小嫂，我们礼都送好了，你心宽哩，呆会我们就要，出来时，你只管躺在推床上，我们用被子盖着，直接走人。”两人相互紧紧握了握手。
　　在走廊的尽头，三人坐在长椅上，表情严肃，墙上的钟表一秒秒地走着，显得空洞而又烦燥，太阳已经炽热地透过窗户射进来，窗外的树木在阳光岿然不动，空气里一股燥热，秒针在小蒂心中嘀嗒嘀嗒地走着，额头的汗，手心的汗潮得小蒂能听到心跳，小蒂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嫂轻轻地按了下小嫂的手，
　　“弟妹，别紧张，今天过来的人，我们都送过摩托罗拉手机了，你来就是走个形势，你不要紧张。”
　　“嫂子，你别紧张啊，我们关系都走好了，奶的，一个手机1万6，送了6个，花了我们十几万块钱。”
　　“为了孩子也没办法，只是这个检举我们的这个人太缺德了，”小嫂不禁心疼起钱。
　　“没事，钱，我们可以再赚回来，孩子没了谁知道怎样，再说了，我们都知道是男111宝宝了，更不能放弃。生下来了就是我们大。等早上的事画押了，下午哥哥们就可以出来了，这一个月折腾得我们够呛的。”
　　咔嚓咔嚓，三个男人从逆光处进来，小蒂站了起来，领头的朝小蒂示了一下眼，“你们几个过来签一下字，当事人过来画押一下，身份证拿出来。”对比以后，示意手下跟着小嫂走进手术室。五个人开始无所事事地闲坐着。
　　走廊里阳光越来越短，空气更闷热了。临近十二点，手术室的门嘎然推开，
　　“手术已经好了，家属进来，推病人离开。”小蒂和大嫂赶紧冲到门口，医生朝她示了一下眼，微点了一下头，小蒂相示一笑。小嫂正躺在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小蒂快迅地把手从被子里伸进去，摸了一下，小嫂的肚子还是鼓鼓的，不禁大松了一口气，小嫂轻轻一笑，用眼睛瞟了一下她，三人轻声地一笑。不远处的工作台上，一个婴儿血淋淋地躺在铁盘子里，旁边的手术镊子血淋淋一片，大嫂随手拿出手里的手帕，给小嫂的额头包上，三人相示一笑，两个工作人员也相继进入。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我们要回家。”带头的男人，轻轻点了一下头，另两个男人退开了脚步，小蒂推着推床往外走去，回头看见另两个男人拿着相机对着那胎儿拍了一下，心里不住地阿弥陀佛。
　　阳光猛烈地照耀着，风从脸上掠过，空气中一股香草的味道，三人一路狂奔回家。
　　八月飘桂的日子里，小嫂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