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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顾沉鱼总算抬起头来，陆相宜和陆相元赶忙正了正衣襟，争先恐后的在本来不应该被陆家公子放在眼里的小女子面前舔着脸毛遂自荐。
“九妹妹……”
只是话刚出口，顾沉鱼还没打量两位当红秀才，直接对着陆相言说道：“陆公子，我来烟阳也有几日了，还没见过这边的风土人情呢，你能不能带我出去走走？”
陆相言愣了愣，那日顾沉鱼见他还跟见到杀人不眨眼的江湖魔头似的，今儿怎么这般主动了？
还不等陆相言如何反应，顾沉鱼突生笑脸，也不顾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推着陆相言就往外走。
“这……？”
堂上之人，瞠目结舌。
都说朝局瞬息万变，在座各位总算是知道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只不过这脸翻的是红脸还是黑脸就不得而知了。
老太太清咳两声，打圆场道：“我家小九从小就这样，一点也不规矩，各位别介意，来，咱们接着喝茶。”
顾言芝笑了笑，端被抿茶，对他而言，只要顾沉鱼肯在三位陆家公子中选一位如意郎君，就万事大吉，当然是陆大公子，就更好了。
这桩喜事若成，日后他顾言芝还不得在阳州官员中多有两口饭吃？
陆家两位秀才毕竟有功名在身，读书人极重规矩，只好陪了两杯比起秦楼美酒来委实寡淡无味的清茶。
烟阳街头。
顾沉鱼自打出了顾府大门，就跟个泼猴似的，游街窜巷，时而看看胭脂水粉，时而买个面具，陆相言习惯了以前耍女朋友的时候男人付账，每次要掏腰包的时候，这位古灵精怪的顾家小九已经迅速结账。
一家接着一家，也不讲价，看来顾小九在顾家的生活过得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凄惨。
在重庆的时候，每逢周末，女朋友总拉着出去逛街，心情好的时候买点吃的喝的，买几件衣服，心情不好，纯粹就是压马路，那时候总觉得累，好不容易周末，也没好好休息过，后来分了手，又特别怀恋，耍了新女朋友，又继续觉得累，分了还是怀恋，跟朋友喝多了酒，总是胡问自己是不是犯贱？
此时此刻的陆相言大抵是因为习武的缘故，又或是顾沉鱼自古自己玩，几乎都不跟他说话，倒也不觉得累，反而觉得静下心来走走，其实真的挺好，尤其是看着那个活泼的身影，他那颗也算饱经沧桑的心，也逐渐开始阳光活泼起来。
陆相言心情极佳，快走了两步，跟蹦蹦跳跳的顾沉鱼并肩而行，搭话道：“九姑娘……”
“叫我小九吧！”
顾沉鱼回头一笑，脸上还有遮住了半张脸的猪头面具，天真可爱。
陆相言抿嘴笑了笑，止住脚步，细细看了她一会儿，身影渐远，又快步跟了上去，微笑道：“小九姑娘，前几日我才在秦楼买了个花魁娘子进府，这事在烟阳城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也你知道吧！”
“知道啊！”顾沉鱼无所谓道。
陆相言语气阴柔道：“其实你挺不错的，长得也好看，再过几年兴许也不比柳花魁差，要是我把你掳进春归阁，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就是不想嫁我，也不行了吧！”
顾沉鱼俏皮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平静道：“你们陆家是商贾人家，做买卖讲究的是怎么赚钱，不是怎么亏钱，陆公子要是真这么干了，怎么算都是个亏本的买卖。”
陆相言收起那副刻意摆出来的坏人模样，愤愤不平道：“本公子抱得美人归，怎么就亏本了？”
顾沉鱼开颜欢笑道：“你想啊，今儿我跟你出门，不但顾家几十号人知道，就连你两个弟弟也知道，陆公子要是真这么做了，我万一是个贞洁烈女，上吊自杀，只需留下遗书一封，说是你陆相言逼的，到时候官府追究下来，你就是有一万张嘴也没法脱罪。你可能会觉得你们陆家在阳州权势滔天，官府也不敢直接定你的罪，拖着拖着，也就不了了之了，但陆家毕竟有‘第二皇宫’之称，自古以来，帝王之家，手足相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你们陆家家大业大，我看你那两个弟弟也不免会借题发挥，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往好了说，即便是兄弟相争，你是最后的赢家，我顾小九的死只怕也会成为陆公子一辈子的心结吧，天底下又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不为银子，真心嫁给你？因为我，你错过了千千万万的女子，可不是亏本的买卖？”
陆相言轻轻嗯了一声，点头道：“这么说起来，是挺亏本的。”
顾沉鱼似乎谈兴颇高，继续道：“再则说了，那日竹林中，公子救我于危难，不管秉性如何，是不是江湖侠士，烟阳无敌手总归不是小肚鸡肠的腌臜小人，柳花魁都是花了黄金万两八抬大轿请进府的，你又怎么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呢？”
陆相言有点了点头，微笑道：“那我问一句，小九姑娘是不是贞洁烈女？”
“小女子是不是贞洁烈女不打紧，只要咱们烟阳无敌手是令人钦佩的英雄豪杰就行。”顾沉鱼得意的笑了笑，笑容灿烂。
这位被外界传得比顾小六顾小七顾小八蠢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小女子突然听见旁边的酒楼说书，说得是一些江湖的腥风血雨，觉着有趣，小跑上楼占了个好位置，然后看着店小二嘻嘻一笑，指着身后姗姗来迟的公子哥，心情大好，“小二，让他帮我点几个好吃的菜。”
陆相言熟稔的点了几个烟阳名菜，余光又一次打量了几眼得意洋洋到在陆公子面前无法无天的顾沉鱼。
不得不说，今儿的陆公子确实是被顾沉鱼套了一回，不过却也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顾沉鱼毕竟是书香门第出身，尽管有见识不菲的老太太言传身教，归根结底还是少了些见识，且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除了老太太和他那两个弟弟的嘴堵不住以外，其余的嘴想堵还不容易？而且陆家家庭不睦在外面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在陆府深宅中可谓人尽皆知，陆半甲是相信心爱的大儿子，还是相信老二和老三，根本无需多说，只要陆半甲出言压下二房三房的人作妖，顾家老太太便是再有能耐，毕竟孤掌难鸣，又能替顾小九鸣出个多大的冤来？
再来说说陆半甲豪言陆家可以做中州皇朝最大最稳的墙头草，公主郡主，都是想娶就取，就一个没落的书香世家的小女儿，便是他陆相言真的强取豪夺，谁又敢拍桌子多说几句大话？
况且这些年朝堂言官也没少针对陆家，也没见陆半甲何时躲着谁了，陆家何时担过惊受过怕了？
第二皇宫，只手遮天，可都不是市井百姓胡诌出来的。
不过，放眼当代胭脂榜女子中，小小年纪能有顾沉鱼这般算计的委实不多，不愧是陆半甲看中的儿媳妇，假以时日，应付后院之事，绰绰有余。
陆相言不服输性子本来也想跟顾沉鱼言语相杀一番，不过此时却没了这个心情，非但不觉得眼前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子心机深沉，是个祸精，反而因为她坦率直言后的洋洋得意，觉得可爱，真的很可爱！
烟阳这几年的酒楼说书人都钻进钱眼里去了，说来说去就是几十年前江湖里的那些大事，尤其是剑魁李谪仙有酒有剑有江湖，一人一马走天下，老掉牙了，连陆相言的见识都不如，好歹他也听人说过当今江湖出了几个鼎鼎有名的年轻大侠。
譬如几年前被誉为奇才的文探花，张正气，弃官从武，走马江湖，行侠仗义,已有儒侠之称。
又譬如国战之后一直萎靡不振的道教祖庭当武山，据说齐齐下山，有的远游四方，见义勇为，传扬道义，有的替人算命看宅子，不收分文，大多小有名气，不过最有名的却是一位名叫吕侠的年轻小天师，春天下山，帮着附近村民插秧，插完一处下一处，到了秋天，就帮人收庄稼，循环往复，短短两年间，便有了道侠的称号，便是青城山的天师也没谁有过这般美誉。
然而，那些属于李谪仙的老掉牙故事在顾沉鱼听来，仍然津津有味。
听完一段李谪仙的传奇故事，顾沉鱼激动得站起身来鼓掌，好不容易坐下来后，兴起道：“陆公子不是号称烟阳无敌手吗！有没有李谪仙厉害？闲来无事，不如给小女子显摆显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