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楔子 十

　　五月十五，戌时。
　　大将军府东南方，一条没有灯火的巷子之中，此时已经聚满了人影，屋檐上，柱子旁，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大约有三四百道身影，熙熙攘攘。
　　当最后一拨人马走入这条巷子之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有十几号人，领头的是一名紫衣女子，在月光沐浴之下，那道身影显得格外的曼妙。可是，除了极个别人在注视着这名女子，其余人都是看向她的旁边。在她的身旁，有着三人是由其他人扶着，只有一人还算清醒，其余两人皆是处于昏迷状态，显然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
　　“韩菱，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薛举、韩羽、陈延之他们三个怎么会伤成这样？”
　　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从人群之中传出，顺着声音传播的方向，周围的人皆是让开一条通道，最后，有五人负手而立。五人皆是身着白色的衣袍，在周围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之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是啊，韩菱，你们有着两名六珠弟子，五名五珠弟子，在这隋远城里，只要不是大规模的军队，正常情况下，应该没人能够伤到你们。”
　　刚来的这群人，自然便是韩菱韩羽姐弟他们一行人，韩菱之前在与霓晗的交锋之中，显然落了下风。最后离开的时候将自己的佩刀施以灵力飞出，想借机伤到那个小丫头，可是却硬生生的被那个臭小子给接了下来。要不是收到了师叔们的信号弹，也不会那么早就草草了事。在来的路上，也是一肚子火大，可是，面对师叔们的问话，也只能忍住肚子里的火气。
　　“回禀沈师叔，之前在西市那边碰到一个小子，也是个灵练者，薛举他们三人皆是被那小子所伤！”
　　“哟，原来就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能猖狂到哪儿去，怎么就能让我们的菱美人铩羽而归了，难不成你看上他了不成，不过，我记得我们菱美人好像是只痴心那些师兄的呀！”
　　屋檐之上，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与韩菱显得有些针锋相对。由于此刻这道声音的主人是逆着光站立，也看不清她的面容，透过那道轮廓，可以看出那道身影略显消瘦，不似韩菱这般凹凸有致。不过，随着晚风轻拂，那三千青丝也是随风飘出，自然又是一道风景。
　　“红樱，你也别再这说风凉话，你也是六珠弟子，无非是比我多凝出一道灵纹罢了，也没比我强到哪去。那小子也是十五道灵纹，同样是十五道灵纹的薛举只是一招便被那小子打成了这样，你也不会强到哪去。而且，之不前不是收到了师叔的信号弹，在加上韩羽被那小子挟持，我也不会就这么罢休……”
　　这名叫做红樱的弟子，显然也是一名六珠弟子，而且还在灵铠之上凝出了十六道灵纹，显然是比上韩菱要强上一分。不过还在玄灵宗的时候，两人就不对付。红樱在宗内，姿色也算出众，并不比韩菱逊色多少，只是一直看不惯那群男弟子们就因为韩菱的身材更丰腴就成天围着她转，还封个什么‘菱美人’，更是让红樱跟韩菱不对眼。
　　“我至少不会让人把自己弟弟给打废了，不像某人，自己还好好的……”
　　沈云祺见着这两人又是要吵起来，便也是有点来火，寻常在宗内，弟子之间怎么样他们也不太会管，可是现在是在外面出任务，要是因为她们出了意外，上面的长老们怪罪下来，他们几个也是担不起。
　　“好了，把你们召集起来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韩菱，清不清楚那小子是什么来头，这隋远城不会平白无故又出来一波人马。”
　　“沈师叔，那小子的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不过，看他的言谈举止，想来也应该是这城中之人。”
　　“若是这城中之人的话，老沈，会不会，是那家的人？”
　　沈云祺旁边也是有人开口问道。
　　“是那家人最好不过，听韩菱的话也不过是和宗内的六珠弟子差不多罢了，要是他敢出来，我们随便一人就是够收拾他了。只要不是天虞山那边来的……就算是从那边来的又怎样，一个毛头小子，还能怕了他不成！”
　　“师叔，现在突然就集结我们过来，到底所谓何事？”
　　周围的弟子来了半天，也不见师叔们说明缘由，便是有人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沈云祺拍了拍头，就因为这小子，险些耽误了自己要说的正事。沈云祺望了眼周围的弟子，开口说道。
　　“刚刚我们探听到城里的军队有动静，有可能是为了提防我们而做的准备。”
　　“师叔多心了吧，我们的动作都很隐秘，应该不会打草惊蛇的。而且今天是霓家办喜事……”
　　说到这儿，这名弟子的声音也是低了下去，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不对。霓家办喜事，城内的士卒统统都休假一天，在这个时候集结了起来，肯定是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不然也不会如此。
　　“想来，你们应该都想到了，我也不再废话，此次任务提前，亥时末，血洗将军府，要这喜事，彻底变成丧事。记住，不留活口！”
　　“是！”
　　周围的弟子齐声相应，然后分组散去，唯独留下韩菱他们。
　　“韩菱，你们也去吧！留下一人照顾他们三个，他们虽然受伤，但是回宗之后，由于未能完成任务，该有的惩罚自然也是少不了。除非他们原本该完成的任务，有人能够替代完成！”
　　“弟子知道了！”
　　韩菱听到这话，也不再多说什么，薛举陈延之二人跟她没什么瓜葛，弄到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他们自找的，她自然不会去管。只是，她弟弟的这一份，她肯定是少不了。这已经是师叔们给她最大的让步了。
　　在安排一个弟子留下后，韩菱也是带着其他弟子离开了这条巷子。
　　“臭小子，最好不要让我在碰到你，下次就不在是一只手了！”
　　见着所有弟子离开，沈云祺他们五人也是不再逗留，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不然也可能会让猎物发觉自己的位置。
　　西市之中，也是有着医馆存在，本来已经关门了，却是硬生生的被霓玥给敲开了大门。本来霓晗之前是想直接回府去的，可是霓玥在见着自己的伤口之后，硬是哭着把自己拉到了这里来。
　　医馆的大夫给霓晗手上的伤口清洗之后，上了医馆里面上好的金创药，然后仔细的包扎起来。见着眼前二人的穿着，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便也不吝啬用了上好的药，想来也是不会缺银子的。
　　可是，他也没想到，霓晗他们兄妹俩出门之时也就带了几个铜板，再加上之前买糖人花了不少，也难怪霓晗在那糖人铺子时会迅速接住霓玥丢掉的糖人，毕竟花了身上大部分钱，自然是不能浪费掉的。
　　见着二人拿不出银子来，老板的火也就来了，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强行开了门，居然想用霸王药，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霓晗看着那老板的模样，也是感觉到来着不善，便想着要当一回坏人，可是也不好打人家。于是，抓起霓玥的手，就往着门外跑。
　　“嘿，两个小兔崽子，敢耍我，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看着两人从居然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跑，老板也是没好气的骂道，便是拖着根棍子朝外跑去，刚跑到门口，就听到有声音回骂道来。
　　“呸，你才是老兔崽子了，老兔崽子！”
　　拉着霓玥进了旁边的巷子，跑了几个绕路，然后抱着她跳上了一个屋檐。躲了起来，想来那个老板也不能发现自己，只能在下面气得骂爹喊娘。
　　过了半天，感受到下面没动静了，霓晗才抬起头来。看着怀中的妹妹脸上挂满了坏笑。
　　“三哥，你是不是经常干这种啊，这么熟练，我都还么反应过来，就被你拉走了。”
　　“人都走了，还这么小声干嘛！我这不也是没办法的是，还好这老板不认识我们，不然我们把爹的脸都丢光了！”
　　霓晗边说边转过身来，躺在了前坡之上，很快，霓玥也跟着转了过来。
　　“要是让爹知道了，我就说是三哥你拉着我跑到！”
　　“你个丫头，鬼主意真是越来越多了！”
　　霓玥在身侧，抓起了霓晗的手，虽然隔着纱布，可是看着也会觉得疼，眼角似乎又有泪水在打转。
　　“三哥，当时你再怎么不躲开了，不然的话，也就不会受伤了。”
　　感受到霓玥的语气有点伤感，霓晗便冲她笑了笑，安慰着说道。
　　“那一刀太刁钻了，当时没法避开，不然就会伤到你了，我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妹妹受到伤害，不然，不光是三哥会心痛的要死，爹他们更会如此，所以比起你受伤，三哥的伤自然是没什么……”
　　“三哥，以后可不准这样了，我也会心痛的……哼！长成那样的女人，都是坏女人，三哥，你以后可不要喜欢上那种人，我可不要那种女人当我嫂子……”
　　摸了摸霓玥的脑袋，看着她这人小鬼大的模样，霓晗也算是放下了心。
　　看着天上的模样，霓晗摸了下鼻子，不禁有些鼻酸。月易圆，可人难圆！娘亲辞世之后，这个家似乎就一直在散。大哥去了东线，二哥应该马上也要离开，现在也只剩爹、妹妹跟自己了。
　　还记得曾经在晚上偷偷看到爹望着娘的画像流泪，爹现在也岁数大了，多次与南境涂颜部落的交战，已经落下许多的病根，霓晗也不愿往太坏的方向去想，也不敢去想。
　　旁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转过头来，发现霓玥已经抱着自己的手睡着了，才又笑了笑。还好，还有妹妹陪在自己身边。可是。总有一天她也会出嫁，虽然她总说着自己哪儿都不去要一直陪在自己和爹身边，可是，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嫁人了。。
　　想到这里，霓晗便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如果霓玥真的会遇到她的心仪之人，想必自己一定会是个刻薄的大舅子。他会让那个人知道，这辈子都要对霓玥好，不能欺负她，不然他这个做大舅子的一定会狠狠的教训他。
　　而这个时候霓玥又会站出来护着那个人，指责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不是，于是，霓晗便又笑了笑，却笑得有些悲凉，想了这么多，结果，自己的妹妹终究还是会成为别人家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