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途余一人

　　荒芜的城郊外，洒满了斜阳的余辉，萧阳牵着马行迹在漫长的古道上，看了四下野风萧肃，又多是山丘地势。他摇了摇头不禁地轻笑一下，内心更是一片坦然。
　　萧阳停下来，推了推挡住视线的斗笠纳闷的说道：“我行迹江湖亦算有些年头，自诩游识见闻绝非浅薄。且我这等闲游四海的漂泊人，全身一览无余，也就腰上系着的黄皮葫芦有抹亮色。不知有啥货色能入山丘后好汉们的法眼?”
　　此话一出已是明示，但四野寂静没半分声音，萧阳见没声响，随手拦腰掐断路边的一颗野草。下一刻山丘半米高的草坡后露出好几个精壮的劫汉，手中握着耀眼的砍刀，为首的是位目透凶光，半臂裸露的大汉吼道：“燕过留声，人过留财，废话不多说，留下钱财买路。否则定叫你横尸野郊。”那大汉确实有些气势，野风也很配合，呼呼地刮脸，让人身体感觉一凉。但萧阳面色不变，也不曾正视他们一眼。一边捣腾黄皮酒葫芦一边叼着野草。多年的漂泊厮混，这样地场面有些熟悉，对于他来说倒也算得上司空见惯！“那就是没得商量喽？”萧阳叼着野草嘴角微微勾起道。
　　“商量？商量个屁，要么拿钱要么拿命。”
　　说话者话未落，萧阳身体虚晃几下，只听腰间上一声剑啸轻鸣。空中幻化出好几道极快的白光，似斩断了风，似划开了空气，更何况那十几个劫汉。
　　果然，碰！碰！碰！劫汉们纷纷倒下，死状有些迷惘。各各眼瞳睁大，死不瞑目。古道上就只剩下一人一马，那马竟也没有慌乱好似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眼神也很平静。
　　萧阳收回剑，微微一提手中的缰绳扬长而去，口中念念有词道：“须知意在逍遥外，奈何世情多是非。”萧阳感觉到四周风萧萧，不禁打了个酸冷噤。自己又非读书人，这般作态有些矫骚情。
　　西坠的残阳拉长了古道上一人一马的身影。竟有种江湖游侠周游四海，行迹天涯的潇洒意味。萧阳回身瞧见自己那被拉的老长的影子。
　　他吐出放在口中的野草，拿出老酒又长饮连啧三声道：“啧！啧！啧！还是老酒够烈。”纵身一跃御马而去，“走喽！”。人在江湖飘，处处都是风景，可风景再美也抵不过一剑一念一壶酒，一马一人不留行的江湖情吧。
　　城门外走来一位年轻人，是位着装朴素的羁旅人头戴斗笠，牵着马。他抬首望向城头道：“玉林城，姜国最南的疆域。”不用猜戴着斗笠的年轻人便是萧阳。萧阳忆起姜国是南奉洲部中的六大古国之一。崛起于三千年前，姜国底蕴丰厚，国力强悍传承至今未曾间断或是断绝。而玉林城便是姜国除去京师外，另一座承载着千年历史文化的古城。
　　萧阳初入玉林城，眼下所见城内民风淳朴，四下瞧看皆是能人好手。好不热闹。一眼望去，茶楼里说书人咂咂嘴巴，清清嗓子板快一拍一阵妙语连珠的话术吆喝道：“话说上回，王将军班师回朝巧遇女狐妖。这狐妖化作人形媚态如丝竟迷恋上王将军，将军心善又是大战得胜一高兴就收留她。回到家中不知怎么的不足两月那女狐妖就被收做了妾氏。不曾想那狐妖入了将军府成了将军的妾氏，打扮几分更加媚态含羞，眸波流转，盈盈如水，其美色可谓人间绝品啊。
　　那王将军自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自那后王将军精力全然花在狐妖身上，王将军自知如此会误了朝事，竟辞去朝中要职，也要陪在那狐妖身边。羡煞旁人啊！所谓英雄难过没人关，大抵不过如此吧！人世间每个人的机遇都是不同的，且行且珍惜吧。”说上精彩部分，台下听众交错应和道好！街道上卖艺人亮出看家本事极力表演，“各位看客老爷，公子，小姐，夫人万福金安，在下余雄戏班子班主。接下来的表演算得上是我们压身的独家表演技法。望各位看客们赏脸。虽说谈不上技惊四座的表演，若是能博得各位欢呼声倒也不虚此行，亦或是各位看的起我们给点赏钱以兹鼓励我们当然更好啦！嘿嘿嘿！废话不多说，献丑了。表演-开始。”四下围观人连连叫好。随后三两个装扮好的主演上台，六七个下手台上辅助，萧阳看了会当真不错。心中感慨道：“好不喧闹的一座城。”怎知做了好几年的浪荡人，整日过着居无所定的漂泊日子或多或少竟对寻常的日子有所神往。
　　而在街口的另一角，却是另一番场景。两个小丫头的手紧紧地握着，不停的向路人乞求，样子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那个姐姐稍稍大点不过八岁的样子，小的大抵六岁。两个小丫头的衣衫破旧又宽大，显然是成年人的衣物。穿着破鞋都能露出脚趾头来。若是再仔细一看面黄肌瘦，又有点黝黑，分明就是营养不良的结果。那个姐姐拉着妹妹的手向路过的人乞求道：“爷，求求你行行好给点吧！”那个较小的丫头跟着姐姐眼泪急得直打圈弱弱的问道：“姐姐，今晚，今晚能有吃的么？”
　　姐姐疼爱摸着她的头道：“萍儿放心，一定会有的。”
　　萧阳能读懂姐姐的眼神，在她的眼神里几乎被绝望布控着，但在眼底却还有一丝坚毅深藏眼底。
　　萧阳微微一叹，这得遭多少的罪呀！身为羁旅人的他长年漂泊应当最是薄情的人。怎会料到世间还有触景生情这一词硬生生拉出了他往年的旧事来。这一刻他的心湖微微荡漾了一下。
　　萧阳凝眸了许久，看着她们紧紧相握的手竟缠绕了许多布条，生怕弄丢了对方。他明白了布条的意义。
　　来到她们身边温和道：“我这有些银子，去买些吃的，穿的冬天来了会很冷。”两小丫头先是一愣，或许是萧阳带着斗笠多少有些吓着她们，稍大的姐姐立马接过来连忙拉着妹妹磕头，不争气的眼水流了出来，感谢道：“谢谢大爷救命，谢谢大爷您的好心，谢谢。”她们放下自己本就卑微的灵魂为了生活选择乞讨，可是一连好几日的乞讨却一无所获，对于她们来说就意味着没有饭吃，只能饿着，说大点就是“灭顶之灾“。萧阳连忙阻止拉起小姐妹俩道：“人间多苦难，万般皆无奈，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乞讨生活。”萧阳拿下斗笠露出那张青涩未退干净的脸庞道：“我才十七，并不是大爷，听着好别扭。额……好好照顾妹妹，有缘再见。”
　　两丫头有些卑怯，她们知道自己没资格说大话如今日大恩来世再报，或许来世更惨那自己拿什么报答人家。唯有在此刻默默记住这个帮助她们的少侠，记住他那张青涩的脸庞，还有背影。望向萧阳离开的方向姐姐扭头对妹妹说，和我一起喊：“谢少侠大恩，少侠一路顺风。”
　　萧阳挥了挥手算当做道别，自嘲的笑了笑。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生活本就不易，多苦多难亦是无奈。想到这里心中好不痛快，拿出老酒痛饮一番，算是咽下此刻不爽的心情。
　　天将暮色，城中四处人流渐渐稀少，萧阳寻思着逢一家客栈歇息。红福客栈是玉林城里颇为有名的客栈，不管是名声还是客人的满意程度，都能在玉林城里排得上号。
　　萧阳望着“红福客栈”的牌匾略显灼眼，心中有些不快。着实是因为在红福客栈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萧阳本事打算在红福客栈住上一晚，四下摸找只是寻出三两个碎银子，恍然大悟心道：前不久，我把身上几乎所有的银子给了那两小丫头，这下自己闹了个大笑话，不应当啊！。当下无奈至极与那老板耍嘴皮子，奈何老板竟是个唯利是图之人，实打实的一只铁公鸡。至于下场么！也就灰溜溜的被赶出来了。。
　　萧阳心中多少有些不爽，那漂泊在外皆是不易，能帮忖点就帮忖点么！睡在柴房也行啊。可又想到非亲非故的不帮又如何。没那道理啊！心中又有些平复。若非萧阳不是早先遇到的夺命悍匪，怕是他早就一剑过去要他人头落地。思来想去，半会功夫萧阳牵着马走过了好几条街道他看着夜色的天空自嘲道：“得嘞！百态人生冷暖自知，沉沉浮浮只此一生罢了。话说到底还是不如银子好使。嗯，这算什么，当年雪地我都打过滚，今晚还怕没地方睡么？”心中莫名的想起那个将自己丢下独自跑路的师父，这会也不知道在哪快活。还要自己独自回山门，想想就来气。心中思量着长夜漫漫，天为被地为床，过一宿得咧!
　　“恩人少侠若不嫌弃可……可……来我们家！”萧阳身后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