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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中轴大道两侧，高大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
“原来我如此珍贵又抢手啊，”莫语懒洋洋的走在树影下，嘴角上扬，“早知道是这样，应该跟冷教授多少提点条件的。”
洛施梵在阳伞下白了他一眼，“你就做梦吧，不存在的，你要是不乐意现在就可以回宿舍，继续被那些职业玩家血虐。”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就是开个玩笑嘛……”莫语有些尴尬的打起哈哈，“这么好的机会我求之不得，更别提还有你这么优秀的助手。”
他的心思再次被洛施梵一眼看穿，此刻他最关心的不是什么大脑学术课题，而是这即将到来的免费合法外挂到底能有多么强力。
“谁是你助手了！”洛施梵气不打一处来，用阳伞的边缘轻敲了下莫语的脑袋，“我警告你，姐姐我也是课题的正式测试员，如果你真的侥幸能够完全唤醒锦瑟的话，最多只要一天数据调校，我也可以顺利进入新伊甸的……”
“哦，是这样啊，真是厉害呀……”莫语用机器人一般的生硬语气回道，“那到时候还要你这个大高手提携啊……”
面对莫语的嘲讽，洛施梵飞起就是一脚，直踹在莫语的屁股上。
“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能解决你这个贫嘴就足够了。”
市区内的本部校区并不很大，两人说话间便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近几年刚落成的三层独立实验室建筑，造型很是时尚，其一层二层是行政办公室和实验室，三层则是配置相当齐全的生活区，此外还有地下车库和仓库。整个学校里，能够有这般配置的，也只有包括冷教授在内的十数名学术红人。
“你把视网膜和语音都录入一下，”洛施梵指着正门的门禁系统说，“一会你还需要在网上提供一下完整的个人信息，签一下保密协议。”
“这么严肃的嘛，”莫语眼睛盯着视网膜采集摄像头，“搞得跟特工电影一样，我记得上次来还没有这么多麻烦事的。”
“最近几个项目跟国防科工方面有合作，”洛施梵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据说还挺敏感的，实验室的安保系统都跟国安部门联网了。”
莫语脑中快速思索了一会，“锦瑟”似乎的确有在国防军事方面大放异彩的潜力，单就强化大脑能力这一点，就有很大的发展前景。
“难道说锦瑟可以帮助士兵更好的操控无人机？大脑能力全面增强之后，空间感知也会被强化的吧？”
“我的猜测跟你差不多，但我有种感觉，实际情况可能要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洛施梵没有回头，在莫语身前带着路。
“啊，是莫同学吧？欢迎欢迎！可算把你等来了！你们来的正好，我刚买的西瓜，来一起吃。”
二人刚一进二楼的主实验室，冷云清教授抱着半个西瓜打起了招呼。
与名字不同，冷教授是个性格相当火热的中年学者，他一头飘逸的长发松散的扎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造型别致的眼镜。冷云清体型虽然消瘦，但平日在教研工作中总是充满了活力。
“冷教授您好，这个暑假要来您这边的课题组学习了，”莫语大方的跟冷云清握了握手，“但愿我不会把您的尖端课题搞得一团糟。”
“哪的话，没有的事情，”冷云清快速摆了摆手，他语速很快，肢体动作也是同样的步调，“课题的进度施梵应该告诉过你了，当前我们可以说是把宝全押在你身上了，你只有可能是这个课题的福星。来，吃瓜吃瓜。”
“我们刚在猩疤氪一人一杯超大杯，哪还有肚子吃瓜，”洛施梵把挎包扔在了桌上，从那台面上堆放着的游戏人物手办来看，应该就是她自己的位置。
“莫语现在就可以开工，如果他真的能完全唤醒锦瑟，只要我们尽快清理并分析数据，我今晚也就能顺利上线了。”
在洛施梵的注视下，莫语把捧到嘴边的一片西瓜又放了回去，“是啊……冷教授要是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也尽快熟悉一下。”
“好吧！不瞒你们说，我现在也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冷云清在自己那明显已经穿了好多天的外套上擦了擦手，站起身的一瞬间，他的眼神突然变的锐利了起来，“我先介绍下课题组的其他几位成员，一会他们会协助你进入梦境状态。”
“汪梓涵，郑淑桐，还有陈砚锋，都是我的博士生，”冷云清指了指不远处电脑屏幕后的几个年轻人，“他们虽然不会随你一同进入游戏，但会尽一切可能提供技术援助。”
莫语注意到了冷云清神色的转变，但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他依次跟师兄师姐打了招呼，然后在那名叫陈砚锋的博士带领下来到了“锦瑟”前面。
机器的主体是一台市面上在售的高端全浸入式VR终端，乍一看就像是一台医院里常见的CT机，只不过体积要小上很多。在包裹用户头部的主机后面，附加了一个直径近一米的球形装置，从这颗银白色的金属球上，又凌乱的引出近百条数据线，接在了一台计算机上。
那台电脑不是一般的高配PC，而像是一台刀片式服务器，价格显然不菲。
“锦瑟无端五十弦，你们这台不止五十弦啊……”莫语看着这台有些欠缺美感的机器，随口评论道。
“REM梦境中的脑电信号，复杂程度超出了一开始的预料，”陈砚锋笔直的站在一旁，沉着的答道，“我们现阶段只能用一些比较笨拙的方法达成目的，这难免会影响机器的卖相，不过基本参数方面是达标的。”
莫语朝他点了点头，接着又细细打量起这台真正意义上的“次世代主机”来，他很快注意到实验室里这样的VR“床位”共有五个，其中安装了“锦瑟”的设备只有三台。
看来，处于实验室阶段的“锦瑟”成本十分高昂，连经费充裕的冷教授也有些吃不消。
沿着另外几台机器的方向看去，莫语发现实验室一角放着几台新型的3D打印机，都是价格昂贵的工业级型号。机器的一旁还堆放着几个圆筒，有金属的，也有塑料的，从莫语所处的地方，勉强能够辨认出那些都是钛金属、碳纤维和几种高分子材料的粉末状原料。
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带着一种明显的违和感，很明显，它们与主实验室里的课题八竿子打不着，就算冷教授打算自制机器，原料也对不上号。
不过，最令莫语感到与实验室整体气质格格不入的还是陈砚锋陈博士，这人尽管没有刻意显露，但说话投足间还是带着一股不凡的气质，面容和体态上也全然没有一般常年在屏幕前工作导致的萎靡佝偻，显得异常抖擞挺拔，宛如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他和一般人隔开一般。
带着心中的疑惑，莫语挪动身子躺在了自己的“床位”上，这个动作总是令他联想到发廊中洗头的环节，躺下后心里一百个不自在。
“你要提前选择自己的账号人物，我建议使用小号，”陈砚锋开启了终端并打开了新伊甸，“可能会出现意外情况。”
“多谢提醒。”随着一道白光，莫语的意识进入了新伊甸的登录界面，他伸出自己虚拟化身的右手，碰触了身前的一个游戏角色，那是他的一个吟游诗人小号。
新伊甸是通过脑电波特性进行ID认证的，不存在账号盗用的情况，每个ID最多同时拥有5个角色，对比其他网游，新伊甸支持的角色数量很少，但它允许玩家自由转让或交易账号角色。
“摸鱼，能听见我的声音吗？”背景中响起了洛施梵的声音，“我正在通过外部语音跟你通话。”
“可以，很清楚。”
“一会我们会启动‘锦瑟’，你会立刻感觉到困意，不要去抵抗。”
“收到，然后呢？”
“然后你会进入一个短暂但可控的REM梦境，这个梦境一开始的样子与现在的纯白背景登录界面毫无区别，你需要尽力去想象你的角色上次下线时新伊甸中的景象，细节越丰富越好。在你醒来之前，你有三十秒到一分钟的时间。”
“好吧，听起来也不复杂，然后呢?”
“不知道……我们没有进一步的经验了，我的所有尝试都卡在这一步，但如果你能创造一个与新伊甸足够相似的梦境世界的话，应该就可以获得系统认可并成功登陆了。”
“好吧……”事到如今，莫语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一把了，“那就祝我好运吧。”
“别太有心理负担，我们晚上有大把时间尝试，大不了不吃晚饭。”
“好吧……我吃宵夜就好……”
话刚说完，莫语就感到了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
“锦瑟”启动了。
当他再度醒来时，他眼前的景象却不是一片白色的登录界面，而是他的吟游诗人小号上次登出时候的旅馆房间。
确认周遭环境后，莫语立刻发现了聊天界面有外部通讯请求。
果然是洛施梵，他坐在旅馆房间的床角，手指在半空点下了“确认接通”。
发来的是文字信息。
【感觉如何？】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我需要抓紧时间想象场景吗？现在旅馆房间的部分好像已经生成了。】
【呃……实验室里已经沸腾了，我们现在正围在你身边合影拍照。】
莫语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么看来，实验已经成功了？我现在已经进入新伊甸了？】
【是的，说实话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但我没有经历从一片空白中想象场景的过程啊……】
【你确定？】
【确定。】
洛施梵没有立刻回复，大约5分钟之后，她再次发来信息。
【但梦境的确被构建过，舅舅的推测是：你可能在潜意识的作用下，在锦瑟启动的一瞬间就在梦里构建了新伊甸，我们初步收集了你留下的数据，有75G之多，应该足够我们进行下一步调试了。】
【那就好……】
莫语推开了旅馆房间的门，下楼走到了狭窄但繁华的小镇主街上。
新伊甸的大陆海岸线与地球几乎完全一致，大路的海拔地势也基本吻合，但在场景细节上则大相径庭。总的来说，现实世界中可以称得上是奇景的自然景观，在新伊甸中几乎随处可见。
莫语当前这个小号所处的城镇是一处玩家据点，平日里有上千位玩家和百多名NPC在此活动，其地理位置大致位于现实中的成都市以西。在新伊甸中，这个地图区域中的主线任务与一个大山中的神秘邪教有关，这也是高等级的世界性任务线之一，因此城中聚集了不少高等级玩家。
玩家出生地会按照IP地理位置自动分配，虽然部分玩家会使用网络代理伪造“户口”乃至“国籍”，但莫语的这个小号并没有使用这种方法，他建这个小号的初衷就在于四处游览，看看风光，会一路深入到大山深处，也完全是一时兴起。
街道两侧都是NPC的生意摊位，设定中，这个虚拟世界的科技水平大致在1910年左右的水平，统治东亚大陆的是一个叫做“东国”的庞大帝国。与真实历史不同，东国科技进步，国力强盛，是这个异世界中第一批进行工业革命的国家之一，并没有经历过落后挨打的惨痛经历，其国际地位不如说更接近于今天的祖国。
但小镇毕竟位置较为偏僻，物资获取颇为不易。新伊甸中的经济和物流系统还原的极为逼真，小镇不通公路和铁路，当地的土产价格低廉，但包括探险旅行物资在内的工业制成品则非常昂贵。莫语这种低等级小号来来这里观光几天问题还不大，但若要长期在野外活动，就要相对困难的多。
莫语在街道上闲逛时，洛施梵再次发来了信息。
【怎么样？有获得超能力吗？】
【没有……一切都挺正常的，沉浸感似乎有加强，但这应该是高配终端的功劳。】
【去测试下角色的各种能力，包括运动能力、战斗技能和生活技能，你现在可是处于梦境中的大脑状态，总会在什么地方有所体现的。】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
【晚饭前应该弄得完的。】
【我还不饿……】
莫语走进了中心广场旁的一处冒险者道馆，在支付了5通用币的使用费用后，逐一测试了角色的各项身体机能和战斗技能。
测试结果是：包括跑、跳在内的各项运动能力毫无变化，莫语依然能够在系统的辅助下作出腾跃空翻等现实中无法做出的动作，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获得诸如飞行或瞬间移动等的超能力。
变化主要集中于战斗机能方面。
吟游诗人是一个使用“乐曲”战斗的辅助性角色，莫语之所以选中这个职业，也是因为吟游诗人在自身状态增益和安抚野兽怪物方面表现较为出色。
莫语惊讶的发现：原本的一些需要时间演奏的基本乐句几乎变成了瞬发，较为复杂的乐曲所需要的演奏时间也大大缩短。
此外，他至多能够同时弹奏四种能够提供不同效果的乐曲，这远远超越了他目前的等级上限，甚至打破了系统原本的限制。
【我的大脑似乎突然获得了多线程处理能力，一些乐句……似乎在我进行有意识的演奏之前就已经在脑海中自动生成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是了，这应该就是“锦瑟”的效果了。】洛施梵在聊天中回复道，【理论上来说，这些对梦境中的大脑都属于正常操作。】
从莫语发回的测试数据来看，游戏角色的施法速度平均增加了两倍以上，这无异是一个极大的加强，以远远超出了游戏中装备或药剂所能提供的加成的极限。虽然还不足以令莫语在游戏中以一当十，但已经接近外挂级别了。
实验室那边显然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开始热烈讨论起下一步实验的技术路线，一时竟顾不上莫语这边。
“还有生活技能，姑且也测试一下吧。”莫语自言自语间走到了道场的工作台前。
采集和钓鱼等野外生存技能不便于在城镇中测试，当前莫语能施展的，也就只有制造系的生活技能。
当前游戏中的等级软上限是30级，之后的等级提升所需要的经验成几十倍的上涨，并且需要一定数量的成就点数才能顺利升级，彻底阻断了使用游戏内特殊货币购买经验的氪金升级方法。
因此大多数高级玩家等级都在30级到33级之间，极少数的的34级玩家都是圈子里的名人，而且无一例外都是有企业赞助的职业战队玩家。
莫语的小号只有可怜的7级，能够分配在生活技能上的技能点少的可怜，为了独自旅行的方便，莫语将它们平均分配到了狩猎、垂钓、采集、烹饪、急救和野外生存上面，能够制造的“产品”十分有限。
“金属制品就不要想了，就制作简易帐篷吧。”
是的，小号就是这样的凄惨，当前莫语只能对木材等软质材料进行加工，出远门在外，铁锅都要时刻背在身后。只不过莫语并不讨厌这种看上去十分寒酸的旅行方式，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样有种独特的质朴趣味。
莫语看了看工作台旁堆积的素材，木块、绳索和防水布都齐全，足够搭建一个最简陋的单人帐篷。
他打开了再熟悉不过的制造界面，但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对话框。
【检测到超规格神经接入模式，是否开启与之匹配的子系统模式？】
莫语心中暗暗一惊。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开挂被系统监测到了，制裁即将到来。
但在完整的读完这句话后，他意识到这单纯只是系统的一句提示。
【系统，请提供进一步的说明。】
发出语音提问后的瞬间，莫语的脑海中就响起了系统清澈的女声。
【新伊甸中安装并预设了针对您用户界面的特殊子系统，您可以随时选择开启，除此之外，我在系统中并没有提供更多相关信息的权限。】
莫语注意到，系统用到了“我”这个自称，这极度不常见。
【你就是系统本身，怎么可能会有权限不足的情况。】
【子系统的编写者拥有至高权限，远高于我。】
莫语虽然心中很是疑惑，但继续在这里与系统AI对峙着实不是什么高明之举，一番思索之后，还是按下了“确认”。
视野中高亮显示了工作台和材料，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与以往的制作界面没有任何区别。
莫语久久没有动作。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困惑和犹豫，系统再次提示道：“现在唯一能够制约您的，只有您的想象力。”
他若有所思，走到一旁把一堆木料抱到了桌上。
新伊甸的制作系统具有很高的现实还原度，就拿木料加工来说，各种切削钻孔与木匠无异。但这毕竟是一款游戏，基于游戏性和娱乐性的考虑，大大简化并省略了现实中机械重复的加工动作。
尽管如此，绝大部分玩家还是会选择按照系统默认自带的蓝图制作物品，以帐篷为例，只需要先按1级木料加工蓝图制作“长木杆”，然后再按照简易帐篷蓝图用绳索与防水布结合在一起，就可以得到最简陋的帐篷。
玩家们之所以很少自行绘制蓝图，全然因为这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太过专业和复杂了。虽然系统可以辅助玩家进行精密且准确的操作，但整个过程仍然十分具有专业性。事实上，新伊甸中的大师级工匠，在现实世界里也多半是各个专业的手工艺者、设计师和艺术家。
新伊甸支持玩家以思维直接控制物品加工过程，但这种方式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一般只有少数的大师工匠会选择用这种“念力”方式进行三维雕刻。
但在“锦瑟”系统的加持下，一切也许都会不再那么复杂。
莫语在脑中构建了一个20X20X20的立方体方格网，并想象着这个网格与工作台上的木块完全相交。
【工作台-基础木材加工工具已确认】
【木料加工技能-等级二已确认】
于是，之前从未听闻过的事情展现在了他的面前：工作台上方的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由蓝色光棱组成的立方体网格，立方体网格缓缓降下，与其下的正方体木料完全重合，紧接着，组成立方体网格的半透明光壁转变成了切割木料的刀刃，将后者在转瞬间安静无声的切割为了8000个小立方体。
莫语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惊讶和狂喜，深吸了一口气。。
几秒之后，他重新平复了心情，嘴角浮现起一番笑意。
就当下的情况来说，简易帐篷未免有些太过小儿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