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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芽月祭之宝蓝逸境 / 第三十四章 末日审判所

第三十四章 末日审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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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五层楼里显得格外闷热,空气黏稠得好像凝滞了一般。老家伙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干枯河床里一条垂死的大鲶鱼。他粗糙的嗓音沙哑、撕裂、类似枯井中的共鸣,似乎是在呻吟着:渴死了!快要渴死啦……
  看着大鲶鱼一样的老头儿,康达眼前莫名浮现出一幅多年前的场景。
  那时的夏天,没有如今这么炎热,高温热死人更是闻所未闻。那时候的康达,只有水缸这么高,经常笨手笨脚爬上湿漉漉的井沿,朝着黑洞洞的井底张望,让阵阵凉爽的水气轻抚过小脸。
  井底有没有龙王?有没有水晶宫?水晶宫里有没有宝座?在一个孩子眼中,深井的黑暗中隐藏着神秘的极光,五光十色,无穷无尽。
  记得有一次,正要去井底寻龙探宝,老妈从天而降,将他一路拎回屋里,扒下满身泥污的裤子,清脆地打起小屁股,啪啪啪啪……多想回到小时候,老爸还活着,老妈未远行,只是回去打一顿屁股也好呢。
  康达猛然回过神,回忆戛然而止,再次将目光转到二舅公脸上。
  老鲶鱼裹了裹身上的毛毯,咳嗽两声继续讲起来。
  “那年开春儿,我们乘坐艾薇琳娜号来到法国。不久之后,聂阿白经人介绍在巴黎找到一份工作——在五层楼做侍者。主人对他理家的能力十分赞赏,只可惜阿白容貌丑陋,实在有碍观瞻,于是主人便让我在台前,阿白在幕后,一起配合着打理五层楼。经过多年努力,我们双双获得主人信任,生活得平静又安逸。可是有一天,阿白跑来告诉我,说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来巴黎了。天意弄人,真是天意弄人,难道这真是上天的旨意吗?”
  2
  聂家世代是西门家族的管家,聂阿白从小敏而好学,年仅八岁时,老管家将他指定为接班人。长大以后,聂阿白不负众望,将主人家的田产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精通越、中、法三国语言,辅佐主人把生意做得蒸蒸日上。在投奔怒海以前,聂阿白一直是西门家的得力帮手。
  1975年,北军南下结束了这一切。
  在南北分制时期,150万华族在越国生活,其中120万在南方。在各种利益驱使下,一场史无前例的清洗运动爆发了。先大肆掠夺财产,再将他们逐出境外,明码标价,十二两黄金一条命。几年间,百万流民投奔大海,一艘艘小船追风逐浪,怒海沉浮。据不完全统计,超过三分之一的难民葬身大海。
  那一年,恰巧是运动的高潮,西门这样的豪族自然难逃厄运。作为几代家奴,聂阿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出海,没想到等着他们竟会是一场悲剧。
  海面上风大浪急,天上乌云遮天蔽日。
  一条小船驶离岸边,摇摇晃晃,漫无目的漂向大海深处,由此开始了一场生死航行。船桨在风浪中毫无作用,每个人心中只有四个字——听天由命。
  通常来讲,小舢板只能容纳四、五个人。可是那一天,船上挤满来自安、葛、穆、西门四家十几口人。聂阿白一家也在“救命船”上,家主将他们安置在外侧位置。好吧,对于好像他们一样的下人,能有一个位置就不错了。
  聂阿白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地躺在船尾。刚刚他代主受过,差点被几个醉酒的民兵活活打死。原本斯斯文文的脸上,裂着几条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殷红黏稠的鲜血正不断从血痂下渗出来。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有人提议:“看样子聂管家是不行了,要不然把他扔海里吧,这样还能省下一些地方。”
  “不要啊!饶了他吧,求求你们,不要……”
  聂阿白的老婆苦苦哀求,他们的儿子也在哇哇哭着。聂阿白心如刀绞,可惜他半点力气都没有,甚至无法抬起眼皮。
  幸好,大多数人还良知未泯。
  西门家主长叹一声:“唉……现在老聂的鼻息还在,还是再等一等吧,也许上岸以后还有救……毕竟老聂跟我这么多年,又替我伤成这样。”
  穆家少爷也说:“是啊,反正他不吃不喝,不占多大地方。”
  葛太太说:“我看老聂伤得不重,上岸以后一定有救。”
  “谢谢老爷,谢谢夫人,谢谢少爷,谢谢少奶奶……”
  聂阿白的老婆哆哆嗦嗦,胡乱拜谢一通,然后抱着孩子守在丈夫身边。结婚以来,两人恩爱和睦,两年前又喜得贵子,三口之家堪称蒸蒸日上。可惜生逢乱世,怒海浮沉,生死全在别人一念之间。
  夜幕降临,海上变得漆黑一团,无边无涯的死亡笼罩着孤舟。
  船上的人疲惫不堪,陆续在波浪的摇篮中惶然入梦。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高喊:“看!有灯光!陆地,是陆地!”
  西门主人精神一震,疾声叫道:“划!大家快拿船桨!快一起划!别让船飘远,大家一起!”
  依稀可见的灯火,重新点燃了众人的斗志。于是他们不顾饥饿困顿,抄起船桨不顾一切地向前划去。有人脱力倒下了,立刻有人接过船桨继续划。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几个人精疲力尽。
  “这样下去不行,浪太大了,怎么离陆地越来越远了?!”船头的人惊呼。
  “船太重,几个人根本划不动啊……”另一个人喊道。
  西门家主果断命令:“船上没用的东西,全给我扔下去!”
  “对对对,扔下去,扔下去,还有这个死人。快来人!把他一起扔下去,不能让一个死人影响我们所有人。”
  说话的声音很熟悉,正是安氏家族的三少爷——安东尼。
  两个黝黑的男子爬到船尾,准备对聂阿白下手。聂阿白的老婆又哭、又闹、又哀求,可惜在生死面前,一个管家算什么?管家可以再找,亲人毕竟是亲人,这个道理谁都懂,大家集体选择了沉默。
  大浪袭来,推着舢板越漂越远。
  西门家主抓狂般吼道:“劲儿划!不要分心,船上还要继续减重!”
  眼看求生希望渺茫,安东尼暴躁起来:“别愣着,没有时间了!把三个累赘全扔下去!快!快!快!快!”
  安东尼的话像一句魔咒,急促地鞭打着人们的心脏。私心在求生欲的浇灌下,以一种罪恶的形态恣意疯长着,结果自然毫无悬念,聂家三口落入黑色的怒涛,翻滚着,翻滚着,翻滚着……
  3
  讲到这里,老家伙长叹一声:“后来,聂阿白得救了,但是伤口溃烂,变成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丑八怪。他的老婆和儿子活活淹死了,可怜呐!杀妻灭子之仇,聂阿白又怎能不报?我们是过命的生死之交,他说想报仇,我能不帮他吗?唉!结果他终于犯下‘人间蒸发’的大案……”
  聂阿白的确是个人才,他帮五层楼主人置地、兴业、收购商铺。公寓租给新移民居住,铺面则交给有才干者来打理。不久之后,一个繁荣的唐人街诞生了。坊间盛传,谁能得到五层楼的青睐,谁便能够一步登天。
  好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到安东尼的耳朵里。
  39年前的一个傍晚,安东尼见到夏雨瀚假扮的聂阿白。当他听说大管家也叫聂阿白,不禁心头一颤,偷眼打量许久,暗自长舒一口气。无论怎么看,眼前的聂阿白和死去的聂阿白都不是同一个人。
  作为计划的第一步,夏雨瀚要先让安东尼尝些甜头。
  几个月以后,安东尼顺利得到一座公寓和一家餐厅,他给餐厅起名叫ChezAn。说来可笑,安东尼以为自己鸿运当头,殊不知,这是大限将至的前兆。不久之后,葛、穆、西门效法安东尼,陆续投入五层楼门下。
  接着,夏雨瀚又略施小计,让安、葛、穆、西门搬进动过手脚的公寓。计划进展至此,男主角便可以出场了。
  4
  月黑之夜,杀人放火的好时节。
  一道诡异的黑影穿过暗门,无声无息地走近熟睡中的安东尼。在黑色斗篷之下,隐藏着一张梦魇般的鬼脸,怒火在眼中燃烧着,无声地咆哮,默默地嘶吼,彷彿要把眼前的仇人撕成碎片。
  “恭喜,噩梦开始了!”
  简短的开场白里透出一股肃杀的冷酷。
  无色无味的麻药,是世上最好的柔顺剂,让人柔软得好像刚出锅的面条,顺从得仿佛刀俎上的鱼肉。
  黑影望着一滩烂泥似的安东尼,脱下他的衣服,又将他赤条条地扛回密道。密道通向一间隐秘的地下室,那里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末日审判所。是的!这群畜生都该审判。来吧!跪在死神的镰刀前,谢罪、忏悔、痛哭流涕,等待他们的是无尽的恐惧,痛苦的折磨,卑微的死亡。
  安东尼睁开眼睛,肩头传来钻心的刺痛。
  此时,一支锈迹斑斑的大铁钩,无情地穿过他的锁骨,将他赤条条悬挂在半空。四根粗铁丝贯穿手掌和脚掌,把他拉成一个“大”字,乍一看有点儿像达‧芬奇笔下的《维特鲁威人》的血腥版。
  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
  没错,这是血腥凌迟。
  死亡的过程痛苦又漫长,整整持续两个星期。在他面前桌子上,整齐摆放着各种用具:小孔渔网、止血药、小刀、盐、孜然、辣椒、酒精炉。
  每日数次,怪脸人用渔网勒住安东尼的身体,用小刀把网眼漏出的肉割一片下来。然后加盐、孜然、辣椒在酒精炉上烘烤,烤到香气四溢,然后喂给饥肠辘辘的安东尼吃。开始他不肯吃,不过两天以后就吃了。
  怪脸人每切一刀都会马上进行止血,安东尼挨了七百四十三刀才死。聂阿白自豪地说,设计这个数字别有深意,它象征着失去妻儿的七百四十三个日日夜夜。
  5
  这……这也太疯狂了!
  警察在楼上调查取证的时候,怪脸人在楼下十几米的地方杀人取肉?
  康达不禁惊叹:“安老板门前不是有警察吗?你们可真敢下手!”
  老家伙纠正道:“应该说是‘他’,‘他’真敢下手。关于杀人细节,全是阿白事后讲给我听的,我只是听听就觉得很恐怖了。如果没有血海深仇,谁要看那么血腥的场面啊?我没去过更别提下手了……”
  “嗯嗯,您说得对,估计是我也看不下去。二舅公啊,我还有两个问题。难道他不怕暗门被发现吗?还有,沙发上的湿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关于暗道,我们曾经狠下过一番功夫。除非是把楼拆了,否则谁也发现不了。在麻醉剂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瞒过警察并非难事。至于湿衣服嘛,还用我来解释吗?那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
  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下药,抓人,故布疑阵,密室行凶,只要暗门不暴露,那么整个流程便无懈可击。
  老家伙神色黯然,问道:“怎么样?康仔,打算告发二舅公吗?报警之前,我想我会结束自己的生命。二舅公已经这把岁数,不想去监狱走一遭啦。想上吊也站不起来,想跳楼也爬不上窗台,幸好手枪给我送回来了。”
  “二舅公,我……”康达想说点什么。
  老家伙继续说道:“活不了多久啦,只希望能亲眼看你继承五层楼,接任社团会长,二舅公打拼半个世纪的基业,可就交给你了。”
  “真……真的吗?!”康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傻孩子!当然是真的,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打算让你接班啊!好好回忆一下,我凭什么对你关照有加?为什么接你来法国?为何送你塞纳公寓和港龙餐厅,又派你去社团历练?难道不是帮你树立威望么?二舅公能得到点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嘛!一切都是为了你,让你成为合格的接班人。”老家伙声情并茂地说。
  是啊!原来这一切都是善意的安排,原来二舅公一直守护着我,原来老人家用心良苦,培养我,照顾我……谁说我没有亲情?这不就是亲情么?
  想到这里,康达的声音哽咽了:“二舅公,我……我错了,大错特错了。您用心良苦,可是我……我不是个东西,怀疑您,冤枉您,委屈您……”
  老家伙摆摆手:“那你同意马上接班?我怕是活不了几天了,还是说你想告发我?”
  “我听二舅公的,您说什么时候接,我就什么时候接!至于38年前的案子嘛,既然凶手聂阿白早已离世,再追究也没有意义了。二舅公曾经年幼无知,满脑子哥们义气,交友不慎,可算不上杀人凶手,再说报警我也没证据呀。”康达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臭小子!打趣老头子呢?年幼无知?知道我当年几岁吗?年近半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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