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莲生金子

　　巴山夜雨，玄镜湖上起涟漪，点点雨滴打在一片片荷叶之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一朵红白莲花在风雨之中悄然绽放。同一时间，小柱峰下的宿舍之内，正在熟睡的李烨心湖之中，生出一颗金灿灿的莲子，体内一股热气在莲子的引导下，在经络气府之间运转一个大周天。气息运行完毕，金色莲子缓缓沉寂于心湖之下。
　　夜雨过后，巴山之中水气蒙蒙，李烨踩着湿漉漉的青石小路，像往常一样去往小柱峰练习吐纳。穿过小树林，李烨看到巨石上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月了，她终于又到这儿来了。
　　李烨停下脚步，轻声道：“端阳姑娘，你也来了？”
　　“你先练功吧，我到旁边坐会儿，不会打扰你。”少女起身到了十步之外的一块石头之上，使了个御火手诀，蒸发掉石上积水，然后坐下。
　　李烨看到少女坐下，还是觉得神奇，心想：厉害，这一手可是真正的法术神通。
　　旭日东升，天边的云彩都被染成了血红之色。李烨觉得今天吐纳格外顺畅，体内那股热气游走全身，畅通无阻，而丹田之内隐隐形成了一个气团，一股气息游走之后会有一股气息回来，整个气团就如同心脏一样控制着体内气机的流转循环。
　　少女看着巨石上运气吐纳的青年，心下震惊，观其气息流转平稳，头顶不时有黑色烟雾冒出，分明是练气初成，首次凝聚气丹之后，开始驱散体内五浊恶气的景象。要知道练气士分养气、凝丹、蜕俗、归真四个大阶段，一般人族从十岁左右可以开始养气，普通人养气五年可以结成虚丹，而想要由虚化实则要更长的水磨功夫，有的人一生也没能达到这一步。凝结实丹之后，练气士开始驱逐体内五浊恶气，尽褪凡人之身，这时的练气士可被称为练气大师。而五浊尽散，三花聚顶的忘忧天人则是练气最后的归真境界，这时的练气士已经超脱尘世，不能以人视之了。
　　眼前的青年一个月前分明刚开始进入养气阶段，怎么一个月的功夫就已经凝成气丹了，更可怕的是他已经开始驱逐五浊恶气了，难不成再过一个月他就是一个练气大师了？少女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叫李烨的家伙在昨天分明就还是一个养气境的新手，怎么一夜功夫就脱胎换骨了。要么是这家伙昨天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要么就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想到一个月前那个被自己打得不能还手的年轻人，少女有些生气，恨不得上前去把那个家伙狠狠打一顿。
　　吐纳完毕，李烨感觉自己身上臭烘烘的，不觉脸色一红，他往右望去发现少女正盯着自己，那个眼神就像看待怪物一般。李烨赶忙道歉说：“端阳姑娘，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怎么搞得，身上突然变得这么臭，熏着你了，抱歉啊。”
　　少女一脸的不相信，她愤愤道：“还在装模做样，我其实天天在这里，直到昨天你分明还只是初入养气，怎么今天就开始结丹驱浊了？”
　　李烨则是一脸的不解：“啊？你天天在这？我怎么不知道，结丹又是什么？”
　　少女突然脸颊一红，勃然大怒：“还装蒜！你其实早就发现我了对不对？故意然我以为你不知道，你是何居心！”
　　不等李烨解释什么，少女一个箭步就来到李烨身前，然后又是一拳砸向李烨的脑袋。李烨只觉得眼冒金星，整个人又一次倒飞出去。
　　李烨揉了揉疼痛发热的右眼眼眶，爬起来看着蓄势待发的少女，连忙摆手道：“我说姑娘，不带你这样的啊？前一次是我有错在先，偷窥冒犯了你。可这一次我什么都没做啊，这算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你们家乡的习俗吧？”
　　少女面露疑惑，刚刚那一拳是伤不了结丹后的练气士的，看这家伙红肿起来的眼眶，不似作伪，可他体内分明已经有气丹在引导周身气息走向。难道是自己修为太低所以看错了？不至于啊，虽说比不得驱散恶气后的练气大师，自己就是对上结成实丹之辈也是胜算颇大，难道眼前这个人是修为远超自己的练气大师？想到此处，少女忽然感到背心一阵发凉，望向青年的目光充满恐惧，右手握住腰间短刀，准备殊死一搏。
　　李烨察觉到少女的神色变化，更加疑惑，看见少女握刀，心头一颤，连忙摆着手说：“姑娘使不得！使不得！我给你赔不是了，千万别动刀！”
　　端阳脸色阴晴不定，李烨心中叫苦不迭，这时候传来一阵很贱的嗓音：“我说你们这是闹哪样？大早上的打起架来了，我说大妹子啊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男人嘛，守着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难免会猴急。不过我这兄弟啊，心肠可真不坏，我跟你讲啊……”
　　来人正是吕贤堂，一边说话，一边给李烨使眼色：赶紧哄哄啊！愣着干啥！
　　李烨哭笑不得，然后对着少女弯腰拱手，少女如临大敌，双脚一蹬，一个后翻，跃下石面，逃入密林之中。
　　吕贤堂目瞪口呆，李烨则是满肚子的疑惑不解。
　　到石头边上朝下望了望，确定少女已经离开后，李烨转身对着吕贤堂说：“她好像很怕我？”
　　吕贤堂一只手捏住鼻子，另一只手在面前使劲地向外扇风，一脸嫌弃地说：“就你这味道，换了哪个姑娘不得被你给吓跑了？不是我说你啊，约会就约会，你这是跳粪坑里了？赶紧回去洗洗，否则哥都懒得搭理你，更别说那小美人儿了！”
　　李烨回到宿舍，洗过澡，换了一身儿干净的衣服。吕贤堂赶紧搬了把椅子给李烨，示意他坐下。
　　“赶紧给哥讲讲，你们在山上都干啥了？那小美人儿怎么有打你了？”胖子把自己扔到了床了，然后弹起身，双手杵着膝盖，一脸希冀地望着李烨。
　　李烨本身也对这事儿疑惑不解，就一五一十地把早上的事情告诉了胖子，希望能找到点儿蛛丝马迹。
　　听到少女一拳打翻了李烨，胖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看了面色不善的李烨，胖子悻悻然地说：“你继续，继续，哥不打岔！”
　　当听到李烨结丹驱污的时候，胖子脸色骤变，望向李烨的眼神儿和少女如出一辙，只不过没有那么恐惧罢了。
　　李烨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开口说：“我身上的恶臭就是结丹驱污的后果？”
　　胖子此时的神色肃穆，开口说：“如果真是如此，你已经结成虚丹，但是为何能够开始驱散体内五浊恶气，却是不得而知，恐怕那位姑娘是把你当成了深藏不露的老王八才会对你如此忌惮。”
　　看着李烨还是一脸疑惑的表情，胖子大怒：“你平时不是经常去藏书阁吗？难道对于练气士就一点儿也不了解！”
　　李烨挠了挠头道：“我都是去看一些风俗地理，还有武道方面的书籍，练气的还真没怎么看。而且老师也还没讲这些……”
　　胖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份练气资质，还去学什么武道，你就应该去当练气士，用不了三十年，说不定十年就是练气大师了！传你吐纳口诀的人一定不简单，赶紧去拜在他门下，别错过了这份机缘，至于教你练拳的那个，真是误人子弟！”
　　看着胖子义愤填膺的表情，李烨开口说：“教我吐纳和练拳的，是一个人。”
　　胖子刚到嘴边儿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然后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前辈这样做肯定有深意，那拳法肯定不简单，你再打一遍给我瞅瞅。”
　　听到胖子言语，李烨笑出声儿来，然后打了一遍大河拳。
　　“胖子，咋样？”李烨试探问到。
　　胖子摸了摸肥肉突出的后脑勺，竟然是出奇地不说话了。
　　李烨收回拳架，向屋外走去。
　　“你上哪儿去啊？早上不是没课吗？”
　　“藏书阁，看书。”
　　“哦，那你去吧，我再睡个回笼觉。”吕贤堂说完，把被子一扯然后往里一滚，开始呼呼大睡。
　　巴山大柱峰上，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收起掌观山河的神通，视线从李烨身上离开。昨晚风雨夜，玄镜湖内莲花一夜之间全部绽放，中年书生感受到一丝青莲之气脱离莲池飘向小柱峰下的学生宿舍之中那个叫李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