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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画血缘 / 第二回 一人中举三人喜 三座孤坟火中立

第二回 一人中举三人喜 三座孤坟火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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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那一阵幻境过后,文晓摆脱了梦魇,睁开惺忪的睡眼,兀见武喆趴于身前,对自己眈眈而视,这才忽然惊觉!
  “武哥哥?你吓死我了!为何这样看着我?”文晓想起方才与纳兰飘雪见面的情景,亦幻亦真的画面犹在眼前,于是突然问道:“武哥?你刚才做梦没有?”
  武喆似乎也有此疑问,听到文晓抢先开口,煞有介事地说:“看来……我猜对了!那不是梦,转世是真的!”
  文晓见他有同样的遭遇,立刻站起身,兴致勃勃地问起:“那你说说,你刚刚梦见啥了?”
  “梦见如何出去了,我梦见啥了!”他蜷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若无其事的卖着关子。
  文晓意犹未尽地爬到他身前,眼里射出两道鄙夷之光:“哎呀!这出去的方法我也知道,我问你梦到的棺中之人是谁?”
  “那等出去再细说,我们得赶快出去,昨夜至今滴水未进,我快饿死了……”武喆站起身用手扑扑腚上的灰尘,做出要离开的举动。
  “等等,我有吃的!跟我来……”文晓起身,右掌一番‘咻’一声,从她手心里的法印变出妙趣生花笔。尝试着滴了几滴血,有模有样地望向武喆:“武哥哥?说吧?想吃什么?我请你吃!”
  武喆见她如此认真,回答道:“啥都行,能吃饱就行!”
  “好吧,那我给你画个馒头……”文晓用笔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儿,随后只听‘吧啦’一声掉地上……两人一看,大惊失色,异口同声:“怎么是石头?”
  武喆捧腹大笑:“妹妹?不是要馒头吗?咋变石头啦?哈哈哈哈……”
  被他这一嘲笑,文晓更加不折不挠,娇嗔道:“你休要笑,我这次没画好,待我好好画一个给你瞧瞧……”说完神神叨叨‘妈咪妈咪轰’念出来一套,仔仔细细的画了一个圆——“呛啷呛…呛…呛……”掉下来一个‘锣’……
  武喆赶忙捡起来拍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文晓见他玩世不恭的样子就气氛,于是又画了一次,结果掉下个蹴鞠。屡次的失败让她失了面子,‘哼!’一声,狠狠一脚将球踢开。武喆见她手段生疏,不忍直视,闷声笑道:“文妹?适才你还说想当画师,现在终于梦想成真了,可是你师傅没教你怎么画画么?”
  文晓大失所望,撅嘴强辩道:“师傅无暇,我练练定能画好,容我再试试……”
  武喆收起顽劣的表情:“行啦~行啦!文妹别试了,咱们来日方长,相信你勤加练习定能成功的。现在咱们得赶紧出去,不知道阿牛走没走,离家也太久了……”
  文晓也记挂着父亲和祖母,二人收拾好棺椁里的东西,跳入碧水潭,重返人间……
  转眼三年里,武喆在家少言寡语。从没为家里添砖加瓦,却终日在隐秘的山头勤修苦练;文晓也已年芳十八,曾经的小脏娃儿,如今出尘脱水,干净至极!仪表也出落得婷婷玉丽,温婉动人。每天偷偷滴血画食,几年来,一直用自己的鲜血供养着这个贫苦之家。他俩的功法也日益精进,虽未能上天入地,但飞檐走壁,下水擒鱼总不在话下。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家里总是好奇,这丫头哪里来的钱,隔三差五,就鱼肉满筐的带回来。皆因二人早已做好约定:保守秘密,练好本事……
  这天,阿牛中举欲进京,家里欢天喜地宴宾朋,为莘莘才子践行。做为多年的发小,文武兄妹自然在列。酒过三巡送走宾朋,三人来到阿牛家门前的老树下,坐着闲聊……这是离别前的最后聚首。
  武喆虽然有些失落,但这离别是喜,做为好友当然替他高兴,只是有些依依不舍:“牛儿?明天便进京了,你这一去,何日待见……”
  “阿喆?你我相交多年,想见……便进京找我!别不好意思!”
  “你怎么不说回来见我?你现在功名在身,高人一等了?你这狂妄的牛犊子......”武喆开着玩笑,两人打打闹闹。忽觉文晓一直不言不语,一味地举头遥望星月……阿牛乃读书之人,心思缜密。为避免文晓被冷落,关切的问:“晓晓?你想什么呢?为何不言不语呢?”
  “没,没想什么……”文晓没有正面回答。姑娘家的心思如丝如缕,让两个男孩儿琢磨不透.......
  阿牛调侃道:“是不是我要进京,舍不得我呀?既然不舍,不如下嫁于我,你我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现在皓月当空,还有灿星做媒,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干脆把堂拜了吧?”
  武喆一听,不禁醋味酸心。白着眼取笑道:“什么郎才女貌?我看就是‘狼豺女猫!’”
  文晓察觉自己被阿牛戏弄,反驳道:“阿牛别臭美!你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我有何不舍的?你日后高官厚禄,想必定会妻妾成群,又怎会看中我这个大字不识的山野丫头呢?切莫取笑与人……刚刚,我只是想起很多往事,发了一个萌萌小呆而已……”
  提到这里,三人都不说话了,回味起童年的点点滴滴。气氛如寒霜初降,味道似五味杂陈。从小一直相伴着长大,各自都有很多记忆的片段。两两之间的小秘密,一时之间都化作零星的碎片在眼前挥洒飘零,纷飞陨落。回忆越是单纯美好,此刻越是如梗在咽,都有种想哭的冲动。安坐良久,武喆回家喂母吃药,先走一步。文晓也起身要走……
  “文晓?等下!”
  文晓回眸一笑:“咋?难不成,还让我在这里陪你喂蚊子不成?”
  阿牛颤颤巍巍地走近文晓,双手摸上了她的肩头:“文晓?我喜欢你……”
  阿牛语气中似乎有些激动,一片封尘已久的肺腑之言哽咽在口,在这离别在即的最后关头不吐不快。他渴望的眼神穿透了她的星眸,将他的‘深情款款’毫无保留地注入了她‘心灵的窗口’,让眼神相撞,文晓的瞳孔里顿时出现了一个倒影。原本文弱的阿牛,瞬间变成了一个爱的巨人,用欲望的身影遮住了她初开的情窦。带着激动表白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咱们山上那次,我就喜欢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像雷一样击中了她的心窝。头脑昏厥片刻,赶忙从阿牛手里挣脱,游离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这位玉树临风的读书儿郎——陈阿牛。似是要从他的双目窥探到他内心的深处,判定此爱的真实性!不过,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的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招架,只是脸上泛起了一朵红云,让她感到面红耳赤。好在有暗淡的夜色为她遮羞,故作镇定的说:“阿牛?别这样好么?我知你要走,心里难免有些空荡荡,但我没念过书,亦无长处,不知你所谓‘喜欢’是何意?”
  “喜欢即喜欢喽!吾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因为我总想见到你,喜欢有你的地方,喜欢和你在一起……你甚至一度成为我读书的动力,每天晨时去塾里,路上肯定能望见你,那便是我一天相思的开始;傍晚归家途中,我每天帮你提篮子,那都是我刻意在等你!先生说过:书中自有颜如玉……而我的颜如玉早在多年前就深深的藏进了我的心底,那就是你……”
  “颜如玉是谁?阿牛哥?你看好,我是文晓!不是什么颜如玉!既然你已经有了颜如玉,又为何对我说出这番难为情的话,让我心情复杂?”
  阿牛心中苦笑,世人常说对牛弹琴,可是此刻仿佛是牛在对人弹琴!一个‘佚名的比喻’竟然让自己成了一个用情不专的轻浮之人。这误会虽然不深,可是要从颜如玉是谁开始讲起,恐怕明天也进不了京。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颜如玉就是你呢,傻丫头!我只喜欢你!我想和你成亲,永远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照顾你!”
  这话说得文晓面颊滚烫,羞得小脸发红。本来今天是为阿牛践行的,怎么突然变成相亲了?为离别而失落的文晓,又被这一席缠绵的话语推上了感情的绝壁,飘飘忽忽不知如何下来。但是她贵有自知之明。知道和阿牛的家境相比,自己家庭的窘迫实在不能让她过早的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爱情。于是坦诚不公的讲:“阿牛?我也喜欢你,我也喜欢武哥,我一直把你们当成最好的知己。你在我心里——不,武哥应该也如我所想,你比我们都有出息。小时候家境贫寒,我也很想像你一样,去私塾读书,哪怕只是体味一下也好!但我不能,所以你成了我们的希望!如今,你已贵为举人,不日便可光大门楣,前途一片美好。哪像我的生活一团糟,加上没有未来可言。只能窝在这山野乡间,彷徨度日,蹉跎余年!此时此刻,你突然说喜欢我,我该如何是好?脑子好乱啊!”
  阿牛从她的言语之间,嗅到了一股自卑的味道,唯恐触及到她的自尊,后悔了自己的鲁莽。于是赶忙用话堵住:“古来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况你并非无才,依我所见:你璞玉浑金,上善若水,勤劳务实,孝感天地!所以千万不要小觑自己。我虽然终日问学,焚膏继晷,但生活中却不如你有智慧。今日我向你推心置腹,只是想在临行之时,将仰慕之情尽情倾吐。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对你坦白。既然你当我是知己,咱们便不多说,我送你回去吧?”
  文晓生怕尴尬,连忙推脱:“不不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一人回去便可,路程不远,不用担心。阿牛哥明日还要进京,需早些休息!关于令尊令堂……牛儿哥哥尽可放心,我和武哥都会帮你照料的……此去路途遥远,好自珍重,待你衣锦还乡,我们再相邀吧?”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她这一句无心的‘再相邀’,却像一颗种子一样,扎根在了阿牛的心里……
  阿牛依然眷恋不已,已经习惯了与文晓相处的日子,生怕丢掉了每一帧和她相处的时机。于是心有不甘地说:“晓晓?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多呆一会儿吗?明日便分别了,哪怕临行前再送你一回,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日后想见你也不容易,咱们不还是知己么?……”
  听到这里,文晓心头略舒。默许之后,二人向东河庄缓缓走去……路上,彼此沉默不语。文晓虽然口中婉拒,但心中却有一丝甜蜜。她自知对阿牛的感情并不亚于武喆。但阿牛如今已贵为举人,仕途大好,前程似锦。她既不想将来因为门第之差而毁其情分;更不想妄自高攀,因儿女情长之事拖累他的大好前程!于是,心里暗自做着牺牲和割舍,毕竟这一婉拒之后,很难再有谈及情感的机会了。阿牛心情也很复杂,暗自后悔不该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表白,怕文晓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疏远自己,头脑里刮着风暴思索着能打破眼前尴尬的话题。正要开口说什么——猛听一阵阴冷的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让我在这里碰到你……”
  一阵阴风刮来了一人,和尚模样,高大威猛,络腮胡子打着卷儿,尖牙利齿地包天儿。头顶地中海,手持柳叶刀,一纵身落到文晓前方,挡住了去路。
  文晓大吃一惊:糟了!八成这便是头陀,这回麻烦大了……她是怎么找到我的?前世说过掌门大任就是先斩头陀,再复耶罗,如有违者,定无善果。可是此人身形硕大,戾气逼人。我怎敢与他硬战?忐忑之际,阿牛挡于身前,冲此人无惧的呐喊:“你是何人?挡吾等去路意欲何为?”
  “哈哈哈,何止挡路,我还要你死!耶罗小妞儿束手就擒!”音未落人已至,抡起刀子砍了下来。
  文晓觉得事情不妙,自己并无实战经验,武哥又不在身边……踌躇之间,竟然慌了神。——突然被阿牛紧紧抱住,闪到一边,躲过了一刀,算是有惊无险。
  “文晓,莫怕!我保护你!”阿牛护花心切,语气铿锵有力。‘爱的巨人’突然又化身成了‘爱的勇士’,让文晓不得不感动。心想:阿牛一介凡胎,却肯为我舍命,这等情分,试问世间能有几人?我不能让他受到伤害。于是爱的力量充斥着她的小宇宙,危机关头,她无暇解释。毅然拿出画笔,割破手腕。笔上莲花骨被鲜血沾染,‘呛!’的一声瞬间绽放,释放了战斗讯号。她生花笔一挥,隔空画了一道玄门,拉起阿牛的手,跃身而入。‘噌’一个神行,跑到百里外一片荒郊野地。气喘吁吁地放开阿牛,捂住手腕处的伤口,大汗淋漓地侧卧于地……
  阿牛被这神奇的人生经历惊呆了!难以置信地快速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女子’,严肃的比对着她和文晓的不同之处,只见她:
  面如桃花发如雪,眉似粉黛瞳似月。
  樱红唇边两梨涡,含苞玉齿吐芳泽。
  绯玉双颊荡秋波,晶亮花垫隐天阁。
  肤如凝脂吹可破,红衣之下罩婀娜。
  一时之间让阿牛嗔目结舌,不知所措。也不知从何问起,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文晓吗?东……东河庄文晓?你手腕流血了……你没事吧?”
  文晓娇喘着回道:“嗯!除了我还能有谁?流血无碍,刚刚一口气跑了近百里,你说有没有事?”
  “神马?一百里?这怎么可能?你惊吓过渡了吧?”阿牛被她这百里神行吓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没有吓……到,咳咳……不信你自己……看……看……”
  话没说几句,天不作美,凭空下起了小雨。雨水淅淅沥沥打在两人脸上,一阵冰凉让阿牛顿时清醒许多,他见这荒郊地带,渺无人烟。下意识将手举起,挡在文晓头上,不想让尘世的雨水玷污了他‘心中的圣洁’。雨越下越大,二人雨在中沉默,心头相互揣摩……
  “阿牛?想问什么便问吧?”阿牛所做之举,文晓感动在心。
  “嗯!起初是有问题想问,只是不知从何问起!但是现在……不想问了!”阿牛从惊讶变为冷静,不知是悲是喜。
  文晓已经做好了解释的准备,不料阿牛却不想问了,于是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阿牛跪在泥巴里,为文晓遮挡雨水,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狼狈,释然地说:“此一时来彼一时。你若想说,我可能早就知道了……我以为,从小到大,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我自认为挺了解你,但——我错了!……我连你的真面目都不知道,还信誓旦旦的对你表白。如果不是刚刚的江洋大盗,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是人是鬼。我并不在乎你是什么样子,而我在乎的是你对我的隐瞒……”
  文晓感觉到了他的失望。自己对阿牛的一切了如指掌,但转世的奇遇却对他隐瞒至今,还口口声声说是阿牛的知己。立场互换,突然有种欺骗的罪恶感,让她愧疚难当:“阿牛?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事情说来话好长……我不是故意对你隐瞒什么,只是这些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怎么不重要?你在我心里最重要!”阿牛的话,像喇叭一样刺激着她的耳膜,为自己的爱情做着强调。看到文晓被这音量吓了一跳,平复心情说道:“好了!不用解释了吧!我不会再问的。我没事……不管你是人是鬼,我也还是那个喜欢你的阿牛!天变地变万物变,你变他变我不变!”
  阿牛越是这样,文晓心里越加难受。一种想哭的冲动,让她哽咽在口。她心疼地抓住阿牛的手,芊芊玉手将其冰冷的双手紧紧裹住,缓缓低下了头。啜泣道:“对不起,阿牛……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歉意。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她饱含热泪的画出一把大大的红伞,打在了二人头上……安然地靠上了阿牛肩头,两人在“沙沙”的雨声中沉溺......
  秋雨总是夹杂着寒冷,让离人的心更加凄清。二人在伞下躲到雨停,收拾心情往回走。天亮方到村口,文晓还一再叮嘱:“出门要照顾自己,想她了就回来……”这话还没说上几句……
  “文晓——火?……火?……”阿牛惊慌的大喊。
  文晓闻声望去,只见远处的东河庄,熊熊大火,烟云密布。
  “不!——”
  一声呐喊,她急匆匆地歃血神行,来到自家门口。眼前大火肆虐,房屋垮塌,已然一片火海废墟。
  “啊~,父亲……奶奶……”
  一边哭喊一边往火海里进。阿牛生怕文晓再有闪失,抱住她任凭她挣扎。但还是没能束缚住文晓疯狂的撕扯,她哭喊着冲了进去……
  文晓见父亲死于床梆,颈部刀口四寸有余,全身烧伤,血肉模糊。奶奶趴于地上,身上压着一根烧断的山梁,体表血迹斑斑混着衣物被火烧得一片焦糊。背部帆布破口之处露出肌肤,似被利刃所伤。左臂切断,丢于茶桌之下。死无全尸,惨不忍睹……
  文晓号啕大哭,惊悚万分。声嘶力竭地跪在地上将祖母的手臂拾起,匍匐到祖母跟前,轻轻将肢体吻合到一起。双手掩面而泣……
  许久,大火着完了……整个村庄灰飞烟灭,无一幸免。到处星火飘散,空气里净是焦糊糜烂之味……
  废墟之中彷徨走出一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失魂落魄的浮现在阿牛面前……
  阿牛看清状况,上前将文晓抱住。见她双目呆滞,不声不语。灰尘斑驳的浮于脸上,干涸的泪痕,零散的碎发,痴傻的举止,无不诉说着她无尽的悲痛。彻夜的劳累加上精神崩溃,让她无力支撑。身体随崩溃的心灵猛然下坠,顷刻软瘫在阿牛怀里,昏阙过去……
  阿牛知道:这打击是致命的,对文晓而言,失去双亲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只恨自己不能为文晓做什么。
  他将文晓轻轻抱起,找到一个略显干净之地将她安置,静待其苏醒。趁此暇间,找了两块没烧净的木板,一个刻上:文晓之父文公之墓。另一个刻上:文晓之祖催文氏之墓。镌好之后,将二人简单入土。他知文晓大字不识三钱,当务之急是处理双亲的身后之事。这也是他眼前唯一能做的了……
  墓刻入土完毕,入土为安。阿牛拿一小棍儿‘嗒!嗒!嗒!’地击打着地面,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昏迷中的文晓。静静地守于她身旁,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望着眼前的女子心想:“眼前之人究竟隐瞒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她究竟是人还是鬼?还是我曾经认识的文晓么?……阿牛百思不得其解!”偶见她裸露的臂弯处,净是一道道未痊愈的疤痕,怜惜之泪潸然地垂于脸颊,喃喃哀叹:“晓晓?你怎么搞成了这样儿?”
  两个时辰后,文晓好转,暮然苏醒。睁眼时看到武喆和阿牛同时望着自己:“你们…你们为何这样看着我?…”
  “醒了,醒了——”阿牛喜极而泣。
  文晓一见到武喆,泪如泉涌,搂其项背哀声哭诉道:“没了……什么都没了……呜呜……父亲、奶奶都死了……”
  武喆看她伤心欲绝,感同身受。拍拍她的后背,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因为他知道:走出痛苦,是需要时间的!
  阿牛见此情形,心里顿时萌生醋意:果然还是你俩感情好!看来我是自作多情,自讨没趣了。随即对武喆说:“好了!她也醒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文晓就交给你了,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进京!阿喆?保重吧!”
  “等等!——”
  武喆拽住阿牛愁容满面的说道:“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言……”武喆刚要脱口阐述什么,兀见追兵又至……
  “快,在那儿……”
  三人一回头,看见十来个头陀快步奔袭而来……
  “奶奶的!你们欺负人还欺负上瘾了!”武喆立刻化为金身,身披黄金蟒鳞锁恶甲,手持乌金白骨羊羯刃,扔出护体蛋,蛋壳变成强大气墙,罩住文晓和阿牛二人。自己蹦出去与头陀斗法……
  十个头陀打一个,武喆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缠斗之间总有疏漏,见其中两个朝文晓袭去,他抽手纵身,急忙牵制住他们,窜至其背后,人字形一劈,挥刀刀霍霍将二人放到。后面七八个趁虚而上。武喆回手之际,果断将神刀扔出,羊羯刀飞旋之处好似芒星,一道白光闪过,将其中一个头陀穿死在地。他双手合于胸前,凝神聚气,意念发力,见那白骨羊羯刃‘嗖嗖’飞旋而返。剩余众人看准时机,协力而攻其不备,武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加上实战经验不足,寡不敌众,连连败退……
  千钧一发,文晓毅然跳出安全区,挡至武喆身前,双臂张开,环抱气旋,气旋之中突然出现一个盘丝麻袋,袋子变大,悬停于胸前。伸出笔画,沾满鲜血,在空中一抖,豆大的血雨纷纷散落在丸草兵袋之中。从此,宝袋里不断蹦出一尺多高的小木人儿为武喆助阵。小木人手持小木棍儿,专打足三里和鹤顶穴。头陀们一看不妙,人偶为患,加上武喆骁勇善战。无奈弃战,逃之夭夭……
  激烈的打斗之后,武喆将刀化入掌心,严正地说:“文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武哥?我现已无家可归,了无牵挂。可是你上有高堂,怎能说走就走?”
  这一句‘上有高堂’让武喆情绪激动,泪腺绷不住了,哽咽的说道:“没了,庄子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都死了……”
  文晓和阿牛瞪大眼睛望着武喆:“什么?庄子没了?都死了是什么意思?”
  武喆强装镇定,但泪水却背叛了他的眼睛。脱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滚了下来:“昨晚突现一群头陀,趁和我打斗之际,把村庄全烧了……”说着缓缓看向阿牛:“你家、我家、方圆十里村庄,烧的烧,杀的杀,都没了。现在我们都一样,都成了孤儿……”
  武喆的话清清楚楚,字字扎心。但阿牛还是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禁不住推了武喆一把:“什么意思?我爹爹呢?我娘亲呢?你说清楚……为什么?”
  武喆低头抹着眼泪,不敢直视阿牛。更不想瞧见他惶恐的表情,只是垂头哭着,给了个无声地肯定。
  阿牛不想浪费时间,若不亲眼所见,实难相信武喆之言。于是连话也懒得说,疯狂地往西河庄跑去……跑到门口的老树前,往院子里一望,曾经干净祥和的小家园,如今突然变成了变瓦砾场。他踏进院里,眼前尽是残砖朽木、败瓦残垣。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进废墟,见地上静置两张床板,上用席子遮盖。想必是武喆所为。撩开一看,两具尸体皆无完肤。烧伤之外还有几道偌大刀口,他扭头闭眼,欲哭无泪:“爹!娘!”他情难自控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鼻涕泪水汇流成河,哭得唇齿不能闭合。伸手摸着爹爹和娘亲的脸,泣不成声……
  不知何时,武喆、文晓二人已经静默地站到了身后,呆呆的望着痛哭不止的阿牛。武喆用沙哑的声音交代:“丑时,我将头陀们打跑之后,赶忙前来营救,但为时已晚。见伯父伯母已经气绝身亡。唯独不见你,便知你不在家中。我将二老抬放至此,想让你见他们最后一面,以尽孝道……”
  阿牛的遭遇让文晓感同身受。怕阿牛伤心过度,轻轻说了句:“阿牛?节哀……”
  “彼此彼此!”阿牛意志消沉,精神萎靡地回了句。
  三人同病相怜,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相互安慰也无非是语言的交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悲痛,激荡着无声的哀鸣......他们合力将两老入土安葬……
  东西两庄从此荡然无存,唯见几座孤坟,其中有三座分别是:文、武、陈……
  缄默许久之后,文晓红着眼问了句:“阿牛哥?你还打算去京城吗?”
  “还去什么?爹、娘都没了,我还要功名有何用?我只想找出凶手,将他千刀万剐……”阿牛用强烈的口吻宣泄着自己的悲愤。
  “阿牛?你冷静点儿,凭你是不行的!”武喆实事求是地劝慰他。
  可这好心的劝慰,让阿牛更为恼火。于私:他觉得文晓对武喆感情至深,无以撼动。导致自己感情受挫;于公:他觉得武喆的规劝略有贬低之意,告诫自己不自量力。于是情绪失控,迁怒于人:“那也不能像你一样坐以待毙呀?都怪你,怪你们……你们都是什么?一个鬼不鬼、妖不妖;一个人不人、魔不魔……好端端的生活,好模样的村庄……都因为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陈家素来与人为善,从不结怨。为何这一夜之间,两条人命——不!是全村几百条人命,猝死黄泉?这……究竟是为什么?谁来告诉我……为什么?”
  文晓本就伤心,对阿牛又充满了愧疚。阿牛的责难犹如雪上加霜,让她更加难过了。可是阿牛的质问不无道理,的确是她和武喆牵连了大家,此刻的她想死的心都有。但相互指责只能徒增感情的裂痕,亦无用处。只好在心里‘仇恨账簿上’记下这重重的一笔,他日为父老乡亲报仇,以慰他们在天之灵。于是好言相劝道:“阿牛?别这样,不是你家破人亡,我们三个都一样……谁都不比你好过……”
  阿牛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这些无稽之谈:“行了!人鬼殊途,切莫说你们瞒了我多少?背着我做了些什么?这些我都不介意,依然当你们是知己!但我陈家招谁惹谁了?一夜之间父母双双殡天,全村几百条人命猝死黄泉!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一阵责难之后,见他俩默不作声,觉出自己言语有些失态,冲动末了,抹了抹泪:“我走了,我誓死要查明真相,为罹难的家人及百姓洗脱冤屈!你们别跟来,是死是活都不用你们管,你俩好自为之吧!”言罢转身离开了......
  文、武二人看其失魂落魄离去之背影,情绪错综复杂,心头百感交织。却也无可奈何……
  文晓很无助,突然之间失去了亲人、朋友,仿佛世界都变得陌生了。偌大的天地之间,自己竟然孤苦无依,连活着的勇气都锐减过半,剩下的只有血海深仇了。仇恨支撑着她,让她摒弃了轻生之念。轻声问道:“武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武喆同样彷徨,但毕竟是个男儿身,在关键时刻需要拿出的是担当,于是说道:“我们得离开,歹人已经知你我下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凭咱俩这半生不熟的功夫,下次保命都难。师傅在葫芦古墓里,也就简单的教了我们一些自保的本领。我们要为父母报仇,还得靠我们自己……”
  “那我们何去何从?”文晓一脸茫然。
  “我也没头绪,但这里是不能呆了。去个安全的地方,我想继续练功。有朝一日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对了,武哥?我知道去哪儿了……”
  文、武兄妹整理好情绪。祭奠完两家,空无一物,只背负着血海深仇,沿着琼水河畔走出了大山……。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关注第三回:
  《潇湘阁前遇悍匪坞县城内现巧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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