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有城辞

　　聂忘愁和青衣站在窗户后，感受着的温暖的阳光划过每一寸可照耀之处。
　　他们都没有说话，青衣实在是喜欢极了这一抹阳光，整个身体都被包裹住，寒冷在真正天明后终于褪去。
　　聂忘愁的右半身被窗户挡住阳光，并未回暖，左半身沐浴光中，温暖传来，却传不过另外半身，一半阳光下，一般暗影中，如同他的下半生一般。
　　短暂相处的美好时光不过片刻即瞬，门外有侍女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咚咚咚
　　直到第二次敲门声传来，苏若眼睛才睁开，她回过神来，转身说到：“进来吧。”
　　厚重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长相中上的素衣丫鬟轻轻走了过来，对着青衣半蹲平手行礼，低头道：“苏小姐，将军府外有一个黑衣的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求见，说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家的管家，来接聂少爷，他说他姓柳。”
　　青衣知道是昨晚那个武道修为奇高的相貌平常高手，自是不敢怠慢。
　　于是说道：“快快有请，我和聂少爷分开换件干净衣裳再去见柳恩人。”
　　侍女听罢，回了一声“是”便慢慢后退，而后转身缓缓离开房间，便小跑着去招待柳冥了。
　　青衣打发走了婢女，便对聂忘愁说道：“聂公子先坐下休息片刻，我让人送来合身的衣裳，便可去见柳叔叔了。”
　　聂忘愁闻言，当然是客随主便了，身上这件衣服早就不知道破了多少，又脏又臭，穿久了怕是自己都忘记自己曾是大越国的太子了。
　　便说到：“那便听苏姑娘安排了。”说完便转身慢慢的朝椅子走去。
　　青衣本来被侍女打扰了宝贵的诗情画意就很不开心，这儿听到“苏姑娘”三个字便心情更差了。
　　“苏姑娘？”这样的称谓虽说不错，可是“患难兄弟”之间如此称呼也太生疏，叫小若阿若又太像家中大人或那些故意讨好的同龄权贵子弟。嗯，就叫青衣吧，青衣二字昨日他便是如此呼我的，也好听。
　　她对聂忘愁说道：“公子叫我青衣便可，这个称呼很合适。”
　　聂忘愁听到此言，也是满意，能和这个眼眸好看的女孩再熟识些也是好的。
　　便回到：“那以后便叫姑娘青衣了，我也觉着顺口好听，你也不必叫公子，叫我阿文便可，那是我的小名。”
　　对面给了亲昵小名，自己也要回一个，这和换名是一样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阿文”青衣有些奇怪，他不是叫忘愁吗？怎么小名叫阿文，不过也不打算深究，那不礼貌。
　　反正抛开他的破烂衣裳而言，其实“文”字相当合适，很难和昨夜那个沉着冷静又疯狂的男孩挂上勾。
　　青衣对他说道：“那阿文，我先走了，洗漱一番便下去见过柳恩人。”
　　聂忘愁闻言，便说道：“青衣你去便是，我无妨的，伤已好了大半。”对于阿文二字他很熟悉，虽然语气完全不同，那也无妨，同样的眼眸说同样的二字，总是能让人心情好些，哪怕明知只是自己骗自己。
　　青衣听罢便离去了，哪怕再不舍，离别的时候总是到了，他本来就不普通，自己也是，留不住的就不必强留。
　　青衣走后小半柱香，便有侍女进来伺候聂忘愁洗浴，不过他拒绝了，从五岁起他便自己洗浴，从不要人服侍。
　　自己在齐腰高的浴池洗浴后便有侍女送来了十数套姜国风格的华美公子服，各色都有，有青竹图的，也有梅花赋的，仙鹤麒麟花纹各种都有。
　　这是姜国除了皇亲国戚外能上身的最华贵服饰了。
　　聂忘愁选了件梅花越丝风白衣，送来的衣服没莲花，将国人不喜欢穿越国国花图案的衣物，不过梅花也算合聂忘愁心意，在最寒冷时节开的梅花与他绝配。衣服是越国卖过来的，他穿得极合心意。
　　选白衫则是因为越国重儒，所以喜穿白衫，显儒雅，聂忘愁选白衫测只是习惯罢了。
　　换上了姜国的华贵白衣，又自己随意扎了下长发。虽说身上没挂别的金银首饰，但是身上那份儒雅气质也是又让他有了些皇子的风流俊逸。
　　洗漱一番更衣一番后，便找来侍女带路去客厅找到了柳冥。
　　看到柳冥，聂忘愁连忙问道：“柳叔叔，没事吧？”眼中不无关切之意，虽说大概能猜到柳冥无碍，可是总是怕万一，昨夜那五个顶尖杀手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柳冥淡淡说道：“无碍。”只有两个字，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他多费口舌的事。
　　真正听到柳冥说无碍，聂忘愁才真正放下了心。便坐下和柳冥说了说昨夜的险情，倒不是为了得一番夸耀，只是想让柳冥宽心，他肯定不会问，还是干脆自己说了，顺便让他也好知道自己的伤情。
　　柳冥对此不言不语，只要聂忘愁不死不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从小泡的那些药浴可不是白花银子的，许多药物还是自己亲自去采的，不过五天，聂忘愁就会恢复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女孩子洗漱总是费时些，等了半柱香，青衣才从侧门出来，见二位恩人都在便行了一礼。
　　而后对二人说道：“听阿文说，两位恩人清晨便走，本来应该好好感谢一番的，但也不好强留，只得留二位吃一餐早饭勉强谢恩了，他日相逢再重谢。”
　　主人家留下吃早饭确实不好拒绝，何况二人也真的饿了，吃过早饭再走也好。
　　随青衣去旁边客房，饭食早已备好了，还是热的，其中还有好几样知名的越国菜，如“笔如风”此类的。可见青衣的款待是极有诚意的。
　　这般奢华的越国菜聂忘愁和柳冥好久未曾吃过了，有城离越国不远，菜也还算地道，所以他们对此也是极满意的。
　　权贵吃饭时是不能有太多话语的，更何况青衣这般有教养的女子，柳冥更是话少，再加上他们又饿得厉害，这顿饭吃得也就相当安静认真了。
　　吃过早饭，聂忘愁便和柳冥出了将军府，青衣早已命人准备了一大堆珍贵补药，塞进了聂忘愁的马车里。
　　从此可以看出青衣行事可谓是滴水不漏了，刺客布置大手笔刺杀不无青衣必死之原因。
　　青衣在门口又说了“既是救命恩人应当送与城门才显感激”的话语，于是只好随她做另一辆将军府的马车了。
　　青衣的马车车夫是赵雄，昨夜敌人心思有些太缜密，难保今日不会还有布置，有赵雄再加三百步卒，可保无虞。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有城西城门而去。
　　出了西城门，聂忘愁下车，后方青衣也下车，他们于此处告别。
　　青衣看着阿文说道：“阿文，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西城门便是分别之地了，愿你此去无忧，一路乘风。”
　　聂忘愁还是盯着那双眼眸，回到：“此去三千里，再见亦难，希望青衣你余生安度，无病无悲。”
　　青衣闻言自是高兴，被她凝望的羞涩也淡了些，嘴角微抬，欢声道：“承你吉言，余生安度。你快离去吧，再耽误天黑前怕是赶不到歇脚的村落了。”
　　“告辞”聂忘愁说完转身上马车，边走边说：“有城（诚）有青衣，倾国又倾城。”、
　　这当然无关风月，能让身后女子的漂亮眼眸有神些总归不错，留个好的念想是没错的。
　　听到此话，青衣脸有红了起来，越国公子的文采不负盛名，但是她也是不差的啊。
　　聂忘愁后方稚嫩女孩声音传来：
　　与君剑下相识，此前两不相知
　　但恐西蜀无诗，于此处写相思
　　愿君前路蜀道不歧
　　一路有人相依
　　愿君行路少江多溪
　　甘泉常置双膝
　　愿君边路可摘菩提
　　泥灰不阻马蹄
　　吾心所愿，人不见心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