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血染红的崇儒城

　　聂忘愁离开密道后随柳冥往西行，西边是姜国，素来与越国交好，与齐国结仇最深，在姜国，齐国的爪牙最少。
　　仅留的暗棋也不会吃饱了撑得去寻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哪怕齐国皇帝知道聂忘愁十有八九逃亡姜国。那手暗棋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出密道不久后，聂忘愁和柳冥便走到了越梁城外的一处村落，并无想象中的尸横遍野，村子的小路上几乎没有一个人走动，路上也并未有太多血迹。
　　从村头走到村尾，在一颗大槐树下见到了一位老人，正抽着土烟，眼睛闭着，看不出亡国的伤感，当然开心也是不可能有的。
　　聂忘愁走近，轻声问道；“老人家，为何他人都躲在屋内不敢出门，唯独你坐于树下抽烟？”
　　老人并未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深深抽上一口后，缓缓睁开双眼，转头看向聂忘愁，看到他后面沉默寡言的柳冥。他已大致猜出二人的身份。往外逃难的贵族子弟和一位忠厚家仆。
　　他慢慢的说道；“齐国军队往东去攻打越梁城了，附近谁也不知有无大军驻扎，普通百姓自然躲于家中，至于我，年轻时在官府当过差，吃过几年皇粮，现在年纪也大了，被齐军杀了也无妨，我自是不怕的。”
　　齐军军纪严明，即便攻打敌国杀害平常百姓亦是大罪，抢掠亦不可为，否则以军法论处。
　　在大军过境前便以各种渠道向这些百姓发了布告，不阻齐军，不议是非，不提武器者，齐军以本国百姓相待。
　　因此齐军一路打过来，所杀之平民实在不算多，这也让他们的进攻快了几分。百姓并不特别在乎谁当皇帝，不死于兵荒马乱便是福气了。
　　自大离王朝覆灭以五百年了，天下局势瞬息万变，哪怕大越国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又如何？就该无故为大越赴死吗？
　　老人吐了口口水，又缓缓说道；“村子里又几个傻孩子，当过几年越卒，在齐军来时拿着农具站于村口，不退一步，那是我看着他们，他们站得笔直，我劝他们快走，他们没听我的，在齐军离村五十步时冲了过去，最后五人拼死也才杀了一位齐兵。这算好的了，别的村怕是都是白死的，以锄头对长枪，有何意义，不过是送死罢了，好在他们或是家中无人，或是兄弟几人，死了也就算了，活着的人不至于孤苦一生。”
　　聂忘愁低声重复道；“不至于孤苦一生吗……”他又对老人说道；“老人家，您说的有道理，不该无故赴死的，护不住国民的大越不值得他们为此而死，家父大概也是这般想的，因此让我家管家带我离开越国逃难，至于家父大概是觉得世受大越国恩，不可无人不死于大越，所以才留在了越梁城吧。”
　　“公子不必伤心，对我这样的乡下平民亦可称‘您’，想必你的父亲也是有气节之人，看你身着华服，想必家境殷实，却无一般世家公子之桀骜，也算是难得了，想必你的父亲也是以你为傲的吧，有这样的父亲就听他的话，离开越国吧，莫让家族无后。”老人说完又抽了口烟，吐了吐口水，咳嗽了两下。抽土烟的老人大都有这样的老毛病。
　　“谢过老人家的褒奖了，家父若能听到想必是极开心，以前虽也有不少人夸我，但是家父听了一般是不开心的，反而会将那些人责骂一番，他素来严厉，我从未让他满意过，说来为人子的实在是不争气。”聂忘愁嘴上并无半点开心，以悲意说此话，听得令人心碎。
　　其实聂靖对他一直是满意的，只是想在乱世中生存，他不太可能让那位严父满意。
　　聂靖唯一的满意是他几个时辰前大声说的那句“莲花再开时归”，那句谁也听不见的低声呢喃，可惜没人听到，聂忘愁也不可能听到。
　　莲花是大越国的国花，因为越国的开国先祖与大多数开国先祖不同，是大离王朝的添书院的主事，王朝有名的大儒，大离亡国时他正在江南讲学，也就是现在的越国。
　　噩耗传来，天下大乱，各藩镇割据为王，尽皆是马上定乾坤的武人，唯独聂家先祖聂清联合江南氏族后来建立了越国。
　　江南自古便是读书人的天下，大离王朝时状元一半出自江南四州，其余数十州只占另一半。读书人推崇莲花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所以以莲花为国花。
　　至于其他国家大多是没有国花的，在乱世，武力才是一国强弱之根本，学那些文弱书生弄个国花简直贻笑大方。
　　读书人建立的越国，以儒家治国，越梁城中的皇宫，也被取名崇儒城，宫中有颇多的莲花池，池中还有各色的鲤鱼，莲花开时，景色极美那些贵族富贾也会被邀请共同赏莲。
　　不过这些盛况在其他以武治国的大国眼里实在是笑话，莲花在美，能逐鹿天下吗？答案当然是不能的，事实也是如此，越国已亡。
　　聂忘愁只是想了解下亡国后的百姓，与老翁交谈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抱手离去了，与柳冥继续向西去了，这位所谓“大管家”未发一言，他并不怕耽误些时间。
　　以聂靖的布置要送走一个孩子在简单不过了，况且就算齐军追过来，以柳冥天下第一疾行刺客的能力要带走一个孩子也不是难事。
　　刺客本就擅长掩藏，常年游走于黑暗之间，齐军若不能请到十位武道宗师是不可能留住他的。况且以齐国那位姓董的皇帝的气度，即便知道聂忘愁逃走了又如何，他还能翻得了天不成？
　　追杀一个小孩子这种事也一直放在心上，还有空去一统天下吗？让他活着又如何？
　　傍晚时他们走到了一个小镇上，在门口给守门的齐军赛了点碎银子后便成功进城了。
　　这里齐兵并不像攻打越梁城的齐兵一般精锐，贿赂十分简单，毕竟越国虽小，但是却占据着的最富饶的江南几州。富贾颇多，往外逃的权贵子弟并不少，你不让进城，他们也有各种办法离开越国，还不如让守城门的士兵多收点钱。
　　齐国军纪严明，权贵商贾不反抗，齐军也不能随意抢掠，若是逼急了，这些有钱的大爷和数十国都有交情，这对齐国来说也是个大麻烦，慢慢剥削效率不高，还不如一次收一大笔保命钱。像聂忘愁一般的普通权贵收二十两银子便可进城。
　　聂忘愁与柳冥随便找了个客栈便睡下了。次日清晨与柳冥坐于大堂中吃早饭，看见大堂上贴着报书。在报书上在显眼的位置写着；越国君王聂靖一人守朝殿，持“天下”杀千余齐军精锐后力竭而亡，死后倚“天下”立而不倒，齐军皆震，不敢惊动。
　　聂忘愁神色并无明显变化，毕竟这是早已料到的结局，他只是在想，父亲死后也站得笔直吧，他不太可能向齐军弯腰，哪怕死了也是如此。
　　战国历五百七十六年七月六日，越国国君聂靖杀千人力竭而死，那一日越国国亡，血染红了崇儒城。
　　第二章了，码字还是很辛苦，我就随便写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坚持不下去了，也许没人看，不过我乐意，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