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生废脉

　　辰时不到，便见演武场入口涌入一队禁卫军。见此情景，场中众人便各自归位，之前还隐约能够听到的谈话声，此时再也听不到了。整个演武场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梦竞风暗道“来了”。果然，不到半刻钟功夫，一个尖锐的声音高喝道：“皇上驾到。”
　　所有人便朝着大门的方向跪拜了下去，梦竞风也跟着众人一同下拜，只是与别人低着头不敢动弹相比，梦竞风却不似那般老实，在人群中抬起头望向大门方向。等待着萧远途身影的出现。梦竞风一直望着大门外，却一直不见萧远途的身影。如此情况，让梦竞风都不由得感觉有些诧异。
　　忽然，之前的声音又自响了起来：“拜~！”
　　梦竞风之前的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中间的演武台，此时听到那太监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回转过身来，才发现演武台还往后的位置有个高台，高台正中摆着一张龙椅。此时的萧远途，便站在龙椅之前。而一干大臣等除了三公九卿、王室宗族站在下方一级高台外。其他的大臣皆站在下方与梦竞风平齐的位置。由于演武台的遮挡，在梦竞风的视角里只露出半个带着官帽的脑袋。
　　听到这声“拜”。众人急忙转身面向高台，行三叩九拜之礼。口中齐声颂道：“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所有人叩拜完后，站在台上的萧远途开口道：“平身！”
　　萧远途本是内功深厚之人。此时说话，自然的便注入了内力，发出来的声音雄浑，整个演武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起身。
　　其后萧远途接着道：“朕建立演武堂，意在为我大武甄选贤才并对其加以指导培养。从而让拥有天赋之人不至埋没。并使其能够成长为我大武之栋梁。同时亦是给我大武百姓创造一个可供晋升的平台。之前的初选，已经让大家有了踏入这个平台的机会，接下来，便是真正检验大家的习武资质的时候了。”说道这，萧远途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用目光在整个演武场觑寻了一遍，皱了皱眉头，开口又道：“此次虽只是检验大家习武资质，但习武不光要有天赋，还要有勇气和魄力，有战胜一切的决心。今日只是进行一个简单的测试，就有这么多父母家人陪同着自家子嗣。你们是担心自家孩子受苦，还是不放心朕呢？”
　　见萧远途突然生气。场中所有人顿时心里一寒。齐刷刷便跪到地上，口中连道“不敢”。特别是那些陪同自家子嗣、公子、小姐来的贵妇和仆从，更是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同样的，在场来了家人的大臣，更是心肝乱颤，冒出冷汗。
　　萧远途之所以有这般作为，一是确如他所说，练武需要勇气和魄力。而更重要的是为了在这些演武堂的幼苗，未来的精英心目中，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此时见目的达到。便不再揪着这是不放。开口道：“罢了！念大家是初犯，此事就此作罢。若有下次，其家中子嗣直接取消演武堂的学习资格。现在，所有家人、下人，全部退到两边。演武台边只能有需要测试的孩童。平身吧！”
　　随着萧远途的话落，场中众人齐齐行礼之后起身。那些贵妇人和下人都没敢跟自家孩童交待了一声，便急忙向两边走去。演武场上一时显得有些混乱，却硬是没有一人说话。萧远途对大家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只是此时除了梦竞风外没有谁敢抬头。自然是没有人能看萧远途的表情和其挂在嘴角的笑意。
　　约莫半刻钟时间，场上的贵妇仆从均已离开，此时演武场上便没有了之前的拥挤。
　　萧远途道了声“开始”！便径自到了龙椅上坐了下来，对身前的三公九卿道了声“坐”。三公九卿才各自按位次坐下。其他的大臣却是没有那般待遇，只得站在那儿眼巴巴的看着。
　　萧远途坐下之后，便没有再说话！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中。见萧远途不说话。其他的大臣，自然是不敢说话。在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演武台，似乎上面有什么好看的物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参加测试的孩童大约有三千余名。一帮侍从鱼贯而出，将搬在手里的桌椅在演武台上指定的位置放好。待一切布置停当，最终演武台上出现了六十张排列整齐的桌椅。一行六张桌子，总共分为十行，每张桌子边上放两把椅子。之后又从原本台下站立的大臣身后走出一班穿着青布劲装之人。从穿着打扮、行为举止上一眼便能分辨出是江湖中人。但是梦竞风却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与自己之前在春风楼遇上的江湖中人不同的气息。梦竞风心中暗讨，这些人应该便是那传说中的名门大派里出来的江湖中人了。这帮人中年龄最小的都已经年近半百，而年龄最大的那个，却是整个头发，甚至胡须眉毛都已经全部发白。
　　梦竞风仔细观察了一下，并没有从那老人的头上找到哪怕是一根黑色的须发。可想而知其年龄到底是有多大。按照习武之人一般寿命比普通人长来算，其怕是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了。“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出来抛头露面，也是挺难为他的了。”梦竞风心里不由恶意的想到。
　　这些江湖中人在台上各自位置坐下，其旁边又各自坐了一个作师爷打扮之人。
　　如此一番准备工作做完，其后才又出来了一班侍从，开始穿梭在人群之中，将号牌随机发放到所有参加测试的孩童手上。梦竞风拿到属于自己的号牌，抓在手上一看“丙申三八”。便向台上相应的位置行去。
　　梦竞风本身就站在演武台比较靠外围的位置，所以待到他拿到号牌，台上已经开始做测试了。
　　与其说是测试还不如说诊断来得更形象一些。由这班江湖中人对这些孩童全身骨骼进行摸索，以确定这帮孩童是否能够修习外功。其后便是输入内力到孩童体内，运转一周，探测这班孩童经脉是否通畅，测定其经脉宽窄、及柔韧程度，丹田气海的容纳程度。以此来确定其是否适合修习内力。这也正是为什么所有做测试的武师傅，均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拳怕少壮”说的只是外家拳法，而真正的内家高手，却是年纪越大内力越见精纯雄厚，而其对内力的掌控也更加熟稔。这次参与测试的孩童较多，若是换了个年轻人上来，怕是还没测试完，便先把自己给累死台上。这一点梦竞风自然是知道，之前心中的恶趣味想法，也不过是自寻开心罢了。
　　台上的测试无声的进行着，只是偶尔会因为发现孩童的身体曾经受过损伤之类的问题，才会由武师傅提出疑问让孩子作出回答。而一旁的师爷，便将测试的孩童的姓名和资质等级，所受暗伤等一应记录在案。
　　梦竞风来到台上丙申号桌，意外的发现，坐在这张桌边上的正是那位年纪最大的武师傅。因为前面还有三四个孩童等着测试，梦竞风百无聊赖之下，再次用目光在老人的头上寻找起来。或许是因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梦竞风的目光被老人察觉到，老人抬头望了梦竞风一眼，便不再理会。而就这一眼却让梦竞风不禁感到心中一震。眼前的老人眼里，完全没有一般老人的暮气沉沉，而是神光内敛。梦竞风光是看上一眼就能感到阵阵压迫袭来。胸前好似被压上了一块石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梦竞风当下收回了自己探寻的目光，不过心中犹自念叨道：“果然是没有黑色的。”
　　终于，前面的孩童都测试完成，轮到梦竞风了。梦竞风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梦竞风对旁边的师爷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来历。师爷听到梦竞风的身世背景后，显得有些紧张。提在手上的笔抖动了一下。哪怕是之前表现淡定的老人，也不由得多看了梦竞风一眼，眼中有着一丝意外。
　　老人先对梦竞风的一身骨骼进行了摸索，其后回头对师爷说声“略逊”，便再不多话。又径自抓住梦竞风的右手腕，向其体内输送真气进行探测。突然老人惊咦出声，手上内里释放变得缓慢下来。
　　梦竞风听到老人对自己骨骼的评价，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分级，但是单从字面意思上理解，也知道并不好。犹自出神之间，便觉右手一疼，当即回过神来。略显紧张的望着老人的动作。
　　老人的内力一收再收，最后几近于无。这样对于真气细微的控制，哪怕是老人的内功深厚，操控真气的层次已经达到入微的地步，也显得有些困难，不久头上便是见了汗。
　　探索的过程极为艰辛，梦竞风的经脉极其狭窄。真气运行在主脉的时候还好，勉强还能通过，但是一旦分散到小经络中，真气却是根本无法通行。
　　一刻钟后，老人因怕伤到梦境风而不得不停止了下来。此时老人的脸上已经略显菜色，头上的汗液更是自脸旁成股流下。
　　老人转过身对一旁的师爷道“天生废脉”。师爷不由一呆，转过身一脸不解的望着老人。师爷毕竟不是习武之人，自然对武学一道并不清楚。而在之前确定的等级评判中，并没有‘天生废脉’这一项。只有‘异禀’、‘优秀’、‘普通’、‘略逊’、‘极差’五个等阶。先前听老人说梦竞风骨骼等阶只能达到‘略逊’时，师爷便已经觉得意外了。此时听到“天生废脉”这样一个一听都不好的评价。自然心中惊讶之极。梦竞风也同样用探究的眼神望着老人，等待老人的解释。
　　老人也似知道师爷的为难，和梦竞风眼中的疑惑，当下解释道：“所谓的天生废脉，便是因先天体质造成的经络狭小，脉络不通。此种体质已经是断绝了任何修习内功的可能。”其实老人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这样的经脉，哪怕是活命都几乎没有可能。”但是因梦竞风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所以老人的下半句话，却是没有能够说出口。
　　即使是这样梦竞风听了老人的话，依然如遭雷击。脑子轰鸣一下，便觉心中一片空白。犹自站在哪儿发呆。
　　见到梦竞风如此反应，鉴于梦竞风身份的原因，老人也不便催促其离开。只得把椅子往旁边移了一下。示意后面的孩童上前测试。此时的老人心里犹自有些遗憾。
　　在知道梦竞风的身份之后，老人便动了收徒的心思。若是能把梦竞风这般身份之人，收入自己门墙之下，对于自己的宗门，确是会有极大好处的。老人之所以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抛头露面，肯定不会是为了自己。哪怕他内功精深，到了这般年纪，又有多少岁月可活。一切都是为了宗门。
　　但凡梦竞风有那么一点的内功修习天赋，他便会当即提出收徒。然而，梦竞风的情况却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这样的体质，别说练武，哪怕是生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向终结。自己把梦竞风收入门下，他日梦竞风若突然暴毙，自己置身其中，反而是无法逃脱干系。那样的话，不仅不会给置身门派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可能会招来一场无妄之灾。鉴于此，对于收徒之事，老人自然是绝口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