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翌日清晨，秦白衣起了个早，昨晚一切晃如梦景，只觉得一切来的太不真实，又或者真的是一场梦而已，只是心底那种坚定的执着变得更加真实。
　　洗漱完毕，出得门口，旭日未起，天已明亮，清新的空气与园中花香交缠，另人精神一震。
　　楚三环与楚红袖已在门口园中石桌处聊得正欢。
　　“小白，快过来。”却是楚三环对着秦白衣挥挥手，十分亲切。楚红袖也看了过来，眼儿弯弯的甜笑着，还对着秦白衣眨了眨眼睛，秦白衣的心又不自觉的跳的快了。
　　“楚伯伯，红袖，早！”秦白衣行了过去，不禁有些惭愧，桌上已摆了好些早点，还泡了一壶茶，冒着丝丝热气，似乎正在等着自己起床。
　　“不早，不早，这丫头拦着我，要不我早敲你门了。”楚三环呵呵笑道，：“来，快坐下。”
　　“爹，你怎么了，一大早把我吵醒就算了，还要来这边打扰小白。”楚红袖拉着秦白衣坐了下来，并给他拿了块糕点，眼波流转，尽是俏皮。
　　“丫头，过分了，我怎么说也是你爹，给点尊严，跟爹说话的时候，看着你爹。”楚三环佯作生气状，还把秦白衣面前的糕点拿走了，给他斟了杯茶。
　　秦白衣慌忙双手接过，放到嘴边呷了一口，入口微苦，过舌即甘，一股津甜便在缓缓在唇齿间散发开来，再细品，竟有花蜜之香气，不禁出声赞道：“好茶。”
　　楚三环大笑，说道：“难道小白对茶道也有研究。”
　　秦白衣脸一热，摇了摇头，“楚伯伯见笑了，我只是觉着十分好喝，便说是好茶。”
　　“茶道有云：‘头交水，二交茶’，茶叶未经沸水洗礼，细嫩交缠，茶汁一时无法从中渗出，如白水无味，第二交方才恰到好处，彼时方能称之为茶。”楚三环边说着，边又把糕点递给了秦白衣。
　　秦白衣接过，吃了一口，便觉着口中糕点茶香与花蜜相溶，当真是好吃至极，怪不得楚三环先让他喝茶，竟有这般妙处。
　　楚红袖见父亲说的有模有样，有点不信，说道：“爹爹你莫不是信口胡说，欺骗我俩不懂罢？”
　　楚三环瞪了她一眼，神色颇为得意的说道：“虽说我武学修为不及你们，但在这方面，就算是老头子来，也是要甘拜下风的。”
　　楚三环见秦白衣有些拘谨，笑道：“放松些，这丫头的性子随我，大大咧咧的，我也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你初来圣城，改天我带你到西门转上一转。”
　　秦白衣甚少与人打交道，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此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要是被问及到，自己没什么异语的，只能频频点头就是。
　　楚三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头交水，当真是无味，无味啊。”
　　楚红袖狐疑道：“爹，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小白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
　　楚三环一怒，道：“我说你没大没小的，怎么跟爹说话的。”
　　楚红袖自然知道爹爹不是真生气，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嘻嘻的笑着。
　　秦白衣在旁也只能傻傻的陪笑，他为人简单，自然不会去说些奉承，恭维的说话，只觉着两父女相处的不像父女，像朋友多点。
　　“来，小白，跟你说点正事，也是我一早来找你的原因。”楚三环拍拍秦白衣的肩膀，“我听说，你跟这丫头有了什么三年之约，什么回事？”
　　秦白衣还没答话，楚红袖便叫了起来，“听说？听谁说的，爹，你莫不是昨晚跟着我偷听了罢。”
　　楚三环干咳了几下，讪笑道：“路过，碰巧听到一点点。”
　　楚红袖也不给秦白衣说话的机会，对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对，我跟小白约好了，三年之后他便娶我，你们不必再操心我的婚事了。”
　　“咳，我说丫头，我说了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你看着我吗，好歹我也是你爹，我好没面子。”楚三环苦笑一下，又说，“你的婚姻大事我从来没想过要干预，只是老头子一厢情愿罢了，我看柳家也没有那意思。”
　　“爷爷为了龙炎殿下，把整个楚家都搭进去了。”楚红袖不开心道。
　　楚三环叹了一口气，“你爷爷自是有他的分寸的，咦，你别打岔，小白，为什么要等三年，就择个日子罢，秦夫人，你说咋样。”
　　楚红袖一听这秦夫子，俏脸便一下红了，嘴上却倔强道：“爹爹你这是笑话我，我知道的。”
　　秦白衣赶忙站了起来，对着楚三环深深一揖，诚恳的道：“楚伯伯，实不相瞒，我三年内有一生死劫，如若能安然渡过，有生之年，绝不会负了红袖。”
　　楚红袖扯着秦白衣的衣袖，想阻止他，却是已来不及。
　　楚三环眼神轻眯，沉思了一会，便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秦白衣坐下，“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俩在一起能否做到知礼而止。”
　　“爹，你胡说些什么。”楚红袖脸一红，嗔道。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我作个最坏的想法，如若小白过不了这三年，那不是委屈了你。”楚三环正色道。
　　秦白衣亦认真道：“白衣不敢说是君子，却也清楚知道君子之礼，请楚伯伯放心。”
　　毕竟说的是男女之事，楚红袖再大方，亦是不自在，脸色红通通的，拉起秦白衣，说道：“小白，圣帝马上要开朝了，我们走罢，别再听爹爹胡说。”
　　秦白衣有点为难，看看还坐着的楚三环，却见他笑着对自己挥挥手，便点了点头，一揖而退。
　　待得秦白衣他们离得远了，楚三环又斟了一杯茶，放在旁边，折扇轻摇，神情悠闲。
　　未几，一面容清丽的妇人踏着碎步，歀歀而来，却是楚三环的妻子凌舒。
　　楚三环忙把折扇一收，站了起来，悠闲的神情瞬间变做一脸笑意，“我家的楚夫人来了，快，快请坐。”
　　凌舒杏目白了他一眼，便坐下，呷了一口茶，出声道：“如何，红儿相中这小伙子觉着如何。”
　　楚三环也坐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太呆了，也不会给我说些好话儿，逗我开心，问什么便只会点头摇头，无趣得紧。”
　　凌舒没好气道：“怎么，随便来个人，能哄你开心，能跟你说上话儿的便可以做你女婿了啊。”
　　“呵呵，我不是这意思，女儿喜欢就行，一切随女儿意思。”楚三环呵呵笑道。
　　“这小伙，小白是木讷了点，兴许是怕生罢，不过也好，若是红儿跟了他倒不会被他欺负。”凌舒说道，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又担心道：“红儿这出去半年，便把小白带了回来，对这小白也不知道了解多少便喜欢上了，矣。”
　　楚三环笑道，：“楚夫人尽管放心便是，小白瞧着不似坏人，况且是秦氏单脉。”
　　“只怕红儿她江湖历验浅，被骗了也不知道，我当初不也是这样着了你的道。”凌舒瞪了楚三环一眼。
　　楚三环呛了一口茶水，坐得凌舒近了点，拉过凌舒的玉手，笑道，“楚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还是圣朝称颂的模范夫妻哩。”
　　凌舒却不买账，说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厚的脸皮。”
　　楚三环也不介意，盯着凌舒说道：“那是自然，我们楚夫人的脸蛋又白又嫩，哪会厚了。”
　　凌舒忍不住轻笑了下，怪嗔道：“你别老这么嬉皮笑脸，老不正经的，跟你说正事呢。”
　　“夫人放心吧，你不是说小白怕生嘛，过两天我带他到西门妙音坊，烟雨楼坐上一坐，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包管原形毕露。”楚三环说道。
　　却觉手背剧痛传来，原来凌舒狠狠在他手背上捏了下，“楚三环！我看是你自个想去坐上一坐吧？”
　　“夫人息怒，我这不是为了咱丫头嘛，你若不中意，不去便是，不去便是，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来，夫人请茶。”楚三环忍痛陪笑道。
　　“痛了？”凌舒自然知道自己下手的力道，在他手背摸了摸。
　　“不疼，不疼，还劳烦我们楚夫人花了力气，真是罪过。”楚三环嬉嬉笑道。
　　凌舒白了他一眼，轻叹道：“你这油嘴滑舌的，没点儿正经。”说着便也轻轻笑了。
　　朝阳已升起，这久违的活力，朝气，温馨一并在这园中散发开来。
　　秦白衣跟着楚红袖一路出到楚府门口，刚好碰到楚枫桥迎面而来，只见他两眼布满血丝，面有倦色，似是彻夜未眠。
　　“爷爷。”楚红袖走在前面，率先叫了起来，秦白衣随后也是一揖，“楚爷爷好。”
　　楚枫桥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红儿，这么早，又要去哪里。”
　　“带着小白去朝见圣帝呢。”楚红袖说道。
　　楚枫桥看了秦白衣一眼，想了一会，才说道：“不用去了，圣帝龙体违和，这三天不上朝。”
　　两人听了，对望一眼，神情皆是有些苦恼无奈。
　　“那我们去西门逛逛吧，小白，爷爷，您辛苦了，快回家休息去吧。”楚红袖拉着秦白衣便走。
　　“莫要玩野了！”楚枫桥摇了摇头，真是女生外向，有了这小子，爷爷都不理了，圣帝唤这小子来朝，究竟意欲如何，见二人已远去，便也迈步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