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白衣与楚红袖回到离川镇的时候，已是深夜。
　　黑夜，是落寞的，也是热闹的，有些地方，有人安然入梦，有些地方，有人酩酊大醉，有些地方，有人情欲迸发……这就是黑夜赋于这个世间独特而神秘的魅力。
　　合欢楼。
　　房间内不停传出低低的娇喘呻吟，让楚红袖脸红心跳，尽管她想装作弱无其事，但她的脸却红透了，她偷偷瞄了秦白衣一眼，却见他脸色如常，似是习以为常，想来应是常常出入这些地方，不禁瞪了他一眼。
　　秦白衣走得很快，忽略了楚红袖的眼神，他自然不去想这个女的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这……着实有些尴尬。
　　他走进了无歌的房间，没有人，只有些残余的酒香，转身，到了子夜的房间，也没人，怎么回事，无歌为什么不与我会合，难道与无歌错过了？
　　“小白，你怎么了。”楚红袖见他神色思虑，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子夜去哪里了，我曾将他交予那黑衣女子，叫她送来合欢楼的。”秦白衣又想了想，却想起未曾问那女子姓名，一时间竟是有些后悔将子夜交给了她。
　　“我还以为什么呢，那女的我认识，圣朝十二先锋使中的朱雀仙子。”楚红袖一副了然，又说，“她应该来过这里，但是又找不到你另外一个朋友，所以将那个子夜带走了。”
　　秦白衣知道楚红袖认识那人，暂时放下心来，又问道：“那无歌呢，无歌去哪里了。”
　　“这我哪知道，你放心吧，总不会跑丢的，总之，我们先去圣朝，想必那朱雀仙子亦是在路上了，小白，你放心，到了圣朝我自会帮你找着她。”楚红袖拍了拍秦白衣后背，口气老成，像个长者一般。
　　秦白衣心里有些不服，但又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得点了点头，他修为虽然不错，但未曾涉足江湖，应对起来，比起楚红袖自是差了不少。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发。”楚红袖打了个哈欠，这两天来没休息，也是累了。
　　两人找了间客栈，各自入眠。
　　夜色渐退，东方深邃微白，曙光渐露，当初阳升起，便已抹杀了那片黑暗。
　　当秦白衣出到门口时，楚红袖已经洗漱完毕，神清气爽的在等着他。当见到秦白衣的时候，那肉肉的脸蛋洋起浅笑，挥了挥手，“早啊，小白。”
　　秦白衣看着那甜甜的笑意，觉得红袖更可爱了，不由心情大好，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笑道：“早，小红袖。”
　　楚红袖脸蛋红了红，闪过一线开心，蹦蹦跳跳的跑开了，十足一个小孩儿。
　　秦白衣亦是受了影响般，开心的跟了上去。
　　却见红袖走的极快，几下便消失在人群中，秦白衣急忙跟上，又见她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三串糖葫芦，笑上尽是开心，满足。
　　秦白衣不由的笑了，当真是时刻不忘这玩意儿。
　　“小白，给，可好吃了。”楚红袖伸手递给秦白衣一根，眼里闪着小星星，一眨一眨的，满是期待。
　　秦白衣不忍拂了她的意，笑着便接下了，张嘴便咬了一口，入口冰凉，酸酸甜甜的，倒也不是特别好吃，不过也是别有味道，见红袖眼定定的盯着自己，只好赞道：“果然好吃！”
　　楚红袖一听，果然开颜大笑，张着小嘴咬了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那神情，简直就是在享受。
　　但秦白衣知道吃这玩意可不顶肚子，又去买了几个包子煎饼，装了起来。
　　“小白，我们走大道还是水路呀。”楚红袖一边吃，一边扯了扯秦白衣的衣袖。
　　这下秦白衣就不知道了，他连圣朝具体怎么走都不知道，原本的计划便是找上子夜无歌两个人陪着自己一起的，可如今……只好看看小红袖，“你认为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我听你的。”
　　“好，”楚红袖看到秦白衣这样，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很开心，略微沉吟了片刻，又说：“你朋友受了伤，长途跋涉的，大道马车颠簸，实属不妥，如无意外，他们必定是选了水路。”
　　秦白衣听了点点头，觉得楚红袖分析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心里不禁有些佩服。
　　楚红袖见到秦白衣的神色更加得意了，那原本弯弯的柳眉都扬了起来。
　　然后，秦白衣就像个小跟班似的，跟进跟出，来来去去，买船，雇船夫，楚红袖还真像成了姐姐一样，指东指西的，好不惬意，秦白衣知道楚家乃圣朝重臣，家境富有，见她花这银两如流水般，毫不吝啬，当真豪爽。
　　准备好一切，扬帆，出发！
　　两人在船上有说有笑，倒也过的开心，感情自然也更近了些。日子过得快，一路顺风顺水，安然无事。
　　这日，风和日丽，两人躺于甲板之上，谈笑风生，楚红袖见空中有些鸟儿不断盘旋，心里有些疑虑，这些鸟是不是一路跟着的，但见这大江之上
　　船家仓惶而进，说是有三艘大船拦住了去路。
　　秦白衣和楚红袖出到船头，举目望去，却见迷雾之中果具有三艘大船在前面，看这架势应该是遇上劫匪了，只是这阵仗也太大了些。
　　却听“嗖”的一下，一条铁链破空而来，勾住了船身，将秦白衣的船便拉了过去。拉得近了，自然看得清楚，三艘船上站满了人，虽说面目各异，却个个露着奸狡得意的笑意，想是瓮中之鳖，插翼难飞。
　　“两个选择，一个海中喂鱼，一个堡中为奴，哈哈。”却是中间船上一身材魁梧的汉子大声笑道，两边船亦是起了一阵笑声，只见他头留寸发，胡须乱生，面生横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扛着一把大刀横于肩上，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矮小子，背负双手，眼神幽冷。
　　“有没有第三个选择呀？”楚红袖一脸笑嘻嘻的，此等阵仗，她却是没显露出一丝怯意来。
　　“遇上我们万鲨堡算你们不走运，哈哈，小娃儿，你想怎样？你这小脸蛋也算得优等，总会有兄弟要的。哈哈”人群又是一阵哄声。
　　“我想你让我们过去，我留你们一条生路。”楚红袖不以为意，仍是一脸笑，却又是顿了下，神情冷下来，“若是施以阻拦，那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小小娃儿，这么狂妄，待我万九来劈开你九块丢去喂鱼。”那大刀汉子一跃而起，带着大刀斩下，那刀黑暗乌青，尽显沉重，带来斩风之声。
　　“哇啦！”一下，船身一阵晃动，受了这一刀之力，甲板被砸个大洞。
　　秦白衣和楚红袖一下子傻眼了，他这不是打人，是砸船啊，要是再多砸几下的话，那这船可就要沉了。
　　“就问你怕不怕。”万九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得意，见着两人愣在那，举起大刀向红袖劈了过去。
　　秦白衣往前一踏，将楚红袖护在身后，手里一扬，已多了把寒光闪烁的冰剑，刀剑相碰，冰剑不堪受力，缺了个口，万九呆了呆，这是什么玩意。那矮小子眼里却精光一闪，一跃而起，沙哑叫道：“水鬼去对付那女娃子，小九，上！”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万老三！”那万九心道是这矮小子看不起自己，大嚷道。“你他妈的少废话，给我上。”万老三怒叫。万九见老三发了火，也不敢再多嘴，挥刀冲了过去。
　　同时，水中亦突起涌动，水花四溅，飞起三条人影，伺势而攻。
　　“小白，自己小心了。”楚红袖给身边的秦白衣提了个醒，脸上虽然轻松，但心里也是在小心戒备着。
　　“嗯，你也是。”秦白衣心里不知闪过一丝什么感觉，却见那万老三人在半空，已然出击，那掌中似有波浪翻滚，暗含涛天气势，不禁低呼一声：“小心！”人影向旁跃开，一声巨响，船身立马破碎，甲板四飞，船身一倾，便已开始入水。万老三这一击之力比起刚刚万九那一斩威力强了十倍有余。
　　秦白衣飞身落下，立身浮于水面之上，这雾越来越重，红袖那边已看不清，只是隐约有火光乍现。万老三一击得势，脚踏浮板，追击而上，见那秦白衣竟然不借外物便立于水上，心里暗道，“妈的，姓秦的都是怪物吗！”，心念间，人已是跃至秦白衣上空，五指成爪，直线落下，身体旋转起来，“水龙卷！”波涛从秦白衣四周直卷而起，速度极快，水面被带起一个巨大的旋涡，
　　秦白衣被困当中，瞬间被带转了起来。万老三见着，神情闪过一丝喜色，以为得手，不料水龙卷的速度越来越快，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反被带着转了起来，紧接着冰冷的气息便冒了上来，越转越冷，终是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卷飞了出去，跌落了水中，一会，水泡冒起，万老三露出半个头，头发凌乱，盯着远处的秦白衣，眼神掠过一丝儿色，慢慢的没入了水中。
　　秦白衣凝视水面，过了好一会，未见有动静，另一边却陆续传来跳水之声，伴随着惊恐惨叫，这是死亡的惨叫声。那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秦白衣皱了皱眉头，但是雾太重，根本看不清，又听身旁水有异动，一人已然跃起，却是那万九举着大刀劈了下来，刀来的极快，秦白衣不敢硬接，身形飘开，一刀劈空，激起大浪，万九又没入了水中，这些人想来长期在这海上打劫财命，对水性自是极为熟悉，秦白衣也不敢贸然下水。这时，水面传来一片血红，腥气冲天。
　　秦白衣刚想踏步而起，万九又是跃出水面，双手一挥，大刀离手，贴着水面旋转而来，来势奇猛，带起一条巨大的水道，秦白衣只得向上跃起，同时旁边亦有一巨大水柱疾射而起，只见万老三从水柱飘然而出，凌空一掌落下，范围比先前更广，气势更猛，秦白衣无奈举掌相迎，两掌相击，水面翻起巨浪。要论修为，万老三自然不敌，口里吐出一口血，却狞笑了一下，手掌攸地转动。秦白衣却觉手腕处紧了紧，细看之下，赫然是一条银线，没等细想，银线已收紧，一股巨大的扯力瞬间将他扯进了水中。
　　银线拉扯下，利如刀刃，入肤割骨，秦白衣不由张口痛呼，水呛而入，身体本能地运起寒劲护手，总算减弱痛感，拉扯之力不停，这银线又细利，纵有寒功护体，亦是痛彻心扉。由痛生怒，秦白衣牙齿一咬，忍着剧疼，将寒劲逼于线上，寒劲穿透之下，这银线便一碰即断，甩掉那股拉扯的力量，秦白衣向上游去，却发觉一黑影朝他游过来，速度惊人……
　　“老三，你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才打两下就怕了，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就可以干掉他。”万九杠着大刀，立在浮板上，对着那个有点狼狈的万老三说。
　　“闭嘴！硬拼的话你一招也受不住，他妈的，没想到遇到姓秦的，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坏。”万老三训斥道，看他样子似乎对姓秦的甚是忌弹，又死死盯着水面，“希望小鲨弄他个半死。”
　　“那后面引来的那些怎么办。”万九面有惧色。
　　“看他造化，上来得快，我们便擒了他，迟了就等死吧。”万老三阴阴说道，“那个女娃还没拿下吗？这三水鬼怎地如此不济了。”
　　“你把人都杀光了，留下两个帮帮忙多好。”。
　　“来了！那边，小九，准备！”万老三一声嘶喝。
　　却见远处水声响动，一阵翻滚，一条人影冲天而起，正是秦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