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爸爸,我要她给我生猴子

　　杜远走了，挺着他圆滚滚的肚皮火急火燎的离开了雒阳。大概现在已经带着他的亲笔信到达蜀中，见过他的父亲了吧。
　　随杜远走的，还有那个疑似秦宜禄前妻曹操妾氏之一杜氏的绝色美女。
　　刘诞在雒阳的生活还是悠闲的过着，喝一杯小酒，回府调戏调戏手下的婢子。悠哉游哉，安乐快活。
　　偶尔的赴个宴席，偶尔的去工作工作，经常性的分析一下酒肆带给他的消息。思考着自己该做什么。
　　然后只是想了想，实际上啥也没做，吊儿郎当的一晃便到了五月中旬。这一日
　　蔡府大摆宴席，宴请宾客，刘诞也是被宴请的对象之一。
　　这倒不是因为他现在已声名远播，邀请函上本是他的父亲，可是刘焉不在雒阳，他只得代刘焉出席。
　　还在雒阳的刘家人，只有他一个。
　　蔡府，乃是蔡邕蔡伯喈的府邸。
　　蔡邕，在东汉末年可说是个大名人了。
　　精通音律，才华横溢，师事著名学者胡广。通经史、善辞赋，精书法，擅篆隶。又尤以隶书造诣最深，著称“蔡邕书骨气洞达，爽爽有神力”。所创“飞白”体，对后世影响颇深。生平藏书万余卷，即便多年漂泊丢失，仍存四千余卷。
　　要才华有才华，要长相有长相，要名望有名望，要地位有地位，要啥有啥对妻子还极为宠爱。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居家必备不可多得能歌善舞的绝世好男人了。
　　之前因避罪逃往江南十多年，今年灵帝大赦天下，才回到东都雒阳。
　　名人不愧是名人，一次宴席，便让家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屋内更是高朋满座。
　　日落西山，点亮油灯，灯火通明的蔡府开始了晚宴。
　　晚宴以一首诗乐展开。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是《小雅·南有嘉鱼》，出自《诗经》，乃名士宴飨宾客通用的乐歌。
　　歌声由一代大家蔡伯喈亲自吟唱。
　　悠扬的歌声里，夹杂着点点灵动的琴音，就这样在大堂响起。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这首小雅，刘诞已经听过不止一次，属欢庆高亢的歌乐，又由蔡邕吟唱，本应浑厚而大气。偏偏在蔡邕的调子里，隐约夹杂着些奇特的妩媚，像女人白白的手指，含笑的眸光，像一个扭动着腰肢的仙女，在为宾客舞蹈一样。
　　叫人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舒缓。
　　刘诞敏锐的感觉到了，琴音中传出的这一丝丝韵味。
　　但偏偏在你认真的观察，静心搜索琴音里的那独特韵味时，又捉摸不到那柔柔的感觉。琴艺之高超，竟至于此。
　　琴曲已悄悄落下，余音仍绕梁不绝。
　　众人应声叫好。
　　“不愧是当代大师蔡伯喈，这音乐造诣，当真叫人自惭形秽啊。我等现在还沉浸在琴音之中无法自拔呢。”
　　“今日我等真是有福气啊，居然能听到蔡大家亲自为我等吟唱，三生有幸，三生有幸也！”
　　“真不知道今生今世是否还能听到如此音乐！”
　　诸如此类的马屁，拍的蔡邕都笑了。
　　看的出来，蔡邕自己也有些得意开心，轻抚着自己的胡须。
　　“诸位过奖了，老夫献丑而已，只是为老夫伴奏的乃是幼女，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此话一出，满座惊异。
　　早听说蔡家有个奇女子，文采出众，娴熟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以为是谣传而已，没想到真这么厉害。
　　众人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花式吹嘘，只不过这次倒是走心了很多，毕竟这首琴曲确实是为整曲增色太多……
　　刘诞的心，却随着琴音的落下，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他不禁喃喃自语道
　　“雒阳丝管日纷纷，半入春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无意间，刘诞竟剽窃了诗圣的经典名句，甚至还很自觉的改动了其中的两句。
　　自然是不出意料的……
　　完全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刘诞却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间房中了，他想出去透透气。
　　许是这个房间有点闷？
　　许是刘诞心里有点闷？
　　许是刘诞想做点什么？
　　找了个舞乐声起，无人注意的时机，刘诞偷偷溜了出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宾客们皆在正房内谈笑风生，蔡府的宫女下人们也在忙碌着宴席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刘诞这个外来人员，竟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女眷所住房屋旁的后花园内。刘诞更是神情恍惚，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这个主人家的“禁地”。
　　尚未走进后花园内，远远的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越近越沁人心脾。此时正是四五月份，花开时节。园中却出奇清净，只能听得到刘诞淡淡的脚步声。满园的花朵，星星点点盛开着，试探着，在水银样点点流泻下来的清朗星光下辉映下，仿佛探头探脑好奇的观察着这个世界的精灵，更显娇人可爱。
　　一声清脆俏皮的琴音，伴着天籁般的嗓音，突兀的传入了刘诞的耳中。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薄而柔的曲乐，像是沁心的花香一样，萦绕在刘诞耳边，直往他心头钻。
　　“天籁”还在继续。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刘诞却有些忍不住了，他等不及想见见这个让他魂牵梦绕了一晚上的人儿。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可人啊。
　　循着琴音，刘诞走到了一处假山上的凉亭边。
　　亭中一女，正托着香腮发愣。
　　这幅场景，让刘诞面容一滞，小心脏差点都不跳了。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刘诞默默的想起了《国风·硕人》里这句流传千古的名句。
　　手若春荑般柔嫩，肤如凝脂样白润，颈似蝤蛴真优美，齿若瓠子好齐顺。额角丰满眉弯弯。
　　但身上的那种气质，那股书家淑女的气质，那种淡淡忧郁的气质，必然会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的吧？
　　刘诞不禁看呆了。
　　亭中女子转过头来，发现了刘诞。
　　但也只是轻“咦”一声，便迅速的平静了下来。微微笑的向刘诞施施一礼。
　　好从容大方的女子，见到生人竟一点也不慌张忸怩！
　　莫说是这个女子不出闺阁的时代，就是现代那样开放的社会，被别人闯到近前还听到了自己表达小心思的歌曲，依旧毫不生气嗔怪落落大方的女子，也不多见。
　　那嫣然一笑真的把刘诞的魂都摄走了！
　　未等女子再次开口，刘诞率先把诗圣的经典再次剽窃了一次。
　　“雒阳丝管日纷纷，半入春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看来姑娘现在心情正好啊。姑娘的这曲《芣苢》真叫在下万分沉醉，不自觉的就随着歌声上来了，万望姑娘恕罪。”
　　女子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也只是不着痕迹的一下，就归于平静。
　　《芣苢》是《诗经》中的民间歌谣，在《诗经》中并不是那么显眼的，但却用一种欢快轻松的语调，表达出唱奏人开心的心情。
　　但女子眼睛一亮，明显不是因为刘诞猜透了她的心情。
　　歪歪头道
　　“公子好才气呢，只是不知公子是……”
　　刘诞老脸都被夸红了，诗圣的千古名句，哪里是他能想出来的。
　　急忙还以一礼，开口回道
　　“在姑娘的琴曲面前，当不起这一声好才气。哦，我是治书侍御史刘诞，家父乃刚刚上任益州牧的阳城侯刘焉。只是不知是否有幸可知姑娘芳名……”
　　这本是一件冒犯至极的事情！
　　走到人家后宅来，本来就是对主人的大不敬，还问人家女眷的名字。这要是被主人家知道了会怎么想……
　　怎么，你想勾搭老子的老婆还是女儿？
　　刘诞也知道这些，但是他却稀里糊涂的就这么问出来了。问的对面姑娘不由一愣。
　　其实问出来的那一刻，刘诞就后悔死了，赶忙补救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他“只是”了半天，都没“只是”出个所以然来。逗的对面的女子捂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既然公子这么‘大胆’的问，那昭姬再遮遮掩掩的反倒让公子没台阶下了。小女子本名蔡琰，是前堂那个老头儿的二女儿。需不需要我把自己的‘芳龄’也一并告诉公子呀？”
　　一个“大胆”，一个“芳龄”都被昭姬特意强调了一下，倒是把刘诞说的更加无地自容了。
　　更让刘诞无地自容的话还在后面。
　　“公子，这里是内院，你是不是……”
　　这是在委婉的告诉刘诞你呆在这里愣着不合适，赶紧离开的意思。
　　刘诞只得像个木头一样，唯唯诺诺的“哦哦”了两声，快速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询问
　　“公子，那曲‘雒阳丝管日纷纷，半入春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可有名字？”
　　刘诞急匆匆一回头，急匆匆的答了一句
　　“这本来就是送给姑娘的，就叫《赠昭姬》也未尝不可！”
　　想来杜甫若要是知道他呕心沥血的名作就这么被刘诞拿来撩妹，怕是要从棺材里出来再穿越到这个空间把刘诞打死吧。
　　刘诞也没有再次回到席间，只是在离开蔡府的时候和下人说了一声，表达了自己身体不适，先回家的情况。
　　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倩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
　　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我的眼里都是你，甜甜蜜蜜uknowwhatImean……”的情景之中。
　　要不是理智控制着他，他甚至准备在宴席上就当场向蔡邕提亲了。
　　回到府中，他也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他要修书一封给刘焉。
　　他要告诉刘焉：爸爸，我恋爱了！爸爸，就是她了！爸爸，我看上她了！爸爸，我要让她给我生猴子！
　　然后，一封自益州来的信件，像一盆冷水，将这份燥热完完全全的浇灭了。
　　刘焉给他定了一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