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筛子

　　良久，穆飘摇终于不再哭泣，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满眼通红的看着宫白羽，问道：“舅舅，怎样才能救出我妈妈？”
　　宫白羽有些心疼地拉着穆飘摇坐到石桌旁，温和地说道：“飘摇，一入昆仑，你的人生跟以前就完全不一样了。眼下你只需要安心修行，如何救你母亲，以后我自会告诉你。”
　　穆飘摇坐直身子，两手规矩地放到膝盖上，眼中露出炙热的光芒：“师傅，你现在就教我修行吧”。
　　宫白羽见穆飘摇如此心急，对自己的称呼也变成了师傅，笑道：“好，我现在就跟你讲一讲什么是修行……”
　　于是一大一小端坐桌旁，你讲我听，为穆飘摇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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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生灵，人为万物灵长。
　　凡人修力，仙家练气，所以修道之人又被称为练气士。
　　凡俗间的武功，最初只能通过变换身体形成武功招式，通过反复锻炼血肉筋骨不断提升力量和速度。后有习武的大智慧者，悟出所谓修炼‘内力’的法门，引血脉之气入体沉于丹田，再配合武功招式就能使筋骨血肉的力量倍增。
　　丹田积累真气越多则内力越强武功越高，奈何肉体凡胎限制太大，终难逃衰老死亡的命运。
　　修道之人，引天地间自然纯粹之气入体，洗精伐髓，在体内开辟气海，用天地之气从体内孕育出本婴，乃是重新塑造第二个自我的过程。修行有成后以各种法决和宝物操控体内天地之气，暗合天地至理，便能化天地间的力量为自身力量，举手抬足均可移山填海。
　　修行的尽头，便是将自己转化为天地灵体，与天地同源，证道长生。
　　萧念南、穆无双之流的俗世强者，浑身气血和穴窍全部打通，按常理来说本是修行仙家法决的上佳人选，修行极快。
　　不过两人丹田早早以自身血气铸成，强度太低，无法聚集太多的天地灵气，修行之路几不可行。
　　虽说凡事总有例外，但又谈何容易？
　　昆仑山的修行境界，大致可分为灵动（可参考练气）、灵寂（可参考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几个阶段。其中灵动又分九层，其他各阶段又分前、中、后三层，每一阶段都有各自的瓶颈，足可见修行之难。
　　整个昆仑山，除了几位闭关不出的宗门长老，只有宫白羽修为高深已踏入元婴中期，其他几位下宗宗主和执事都只处在金丹中期。
　　反倒是被派去镇守黑水的莫清已经到了金丹后期，成为昆仑山第二个有望踏入元婴期的修士。
　　穆飘摇自小修炼《昆元诀》，年仅八岁就踏入灵动二层，可谓是天骄之资。这也是为何择脉时几位下宗宗主都要争抢的原因之一。
　　然仙路曲折缥缈，光有资质，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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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山巅，日升日落，山风常在，转眼已过去八年。
　　清晨时分，一轮红日刚刚探出云海，龙门道场大殿前方的广场上就聚集了数百人，男女老少皆有，或手脚伸曲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或双手掐诀盘膝而坐，正在进行每日早上的修行。
　　人群的前方，一个身形健壮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双手负后，从左往右缓缓走过，眼光慢慢扫过众人，竟有几分威严的气度。
　　走过一圈后，宋大海走到大殿门前的阶梯上站定身形。众人见状纷纷暂时停下修行，等待宋大海训话。
　　宋大海表情严肃，居高临下高声说道：“凡人修力，仙家修气。你们虽然现在还不是我昆仑剑宗的正式弟子，但只要勤加修炼跨入练气第六层，就能寿元大增，更有机会拜入一宗三脉，从此真正踏上修仙之路。”
　　“是”
　　众人异口同声，颇具声势。
　　宋大海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执勤弟子去处理每日杂务，其他人继续修炼”，说完祭起一道宽大的剑光御空而去，留下羡慕不已的广场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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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兔崽子，又不做早课，真是气死我了。”
　　宋大海升到空中，径直往龙门道场弟子的住处飞去。
　　只见一处山势较为平缓的地方，松柏林立，数十间大小相仿的木屋错落有序的建在山坡之上。最高处只有一间木屋，往下越来越多，排成一个三角的形状。
　　此时最高处的房屋内，一个年约八岁左右的男孩儿侧身躺在床上，一只脚搭在被子外面，呼吸均匀绵长，嘴角似乎泛起笑意。
　　男孩生的虎头虎脑，眉浓目秀，此时口水正顺着嘴巴不停地流到枕头上，把枕头弄湿了一大片。
　　“嘭”，房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开。
　　宋大海怒气冲冲大步走进房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小指粗细的树枝。
　　看到还在床上做大梦的男孩，宋大海挥起树枝便往男孩露在被子外的腿上打去，不过快要打到的时候似乎又收了些力道，似重实轻地落在男孩大腿上。
　　“啊呀”
　　男孩猛然吃痛从梦中惊醒，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双手快速搓了搓腿上被打的地方。眼看宋大海满脸怒容树枝又要打来，男孩连忙将被子一拉，挡在自己身前。
　　宋大海见状怒道：“徐念，你真是要气死我，还不把被子拿开，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念眼珠子一转，张口就道：“师傅，我下次不敢了，昨晚修炼得太晚，实在太累才睡过头了”。
　　“哦，昨晚修炼得太晚？”宋大海半信半疑。
　　徐念一本正经地道：“是啊师傅，我把你昨天说的话琢磨了一晚上，快到清晨才睡着，实在是困得不行”。
　　这兔崽子难道真的苦修了一晚上？
　　想到这里宋大海心中有些开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哈哈哈，乖徒儿，赶快穿衣服起床，等下到师傅房中来见我，让师傅看看你琢磨得怎么样了”。
　　宋大海说完转身离去，走出房门大笑一声把手中的树枝扔得老远。
　　房中的徐念却是愁眉苦脸，自言自语道：“哎，又要检验修行，不是说我是天生‘漏气’的筛子嘛，师傅怎么还不放过我？”
　　徐念说完很不情愿地开始穿衣服，动作极为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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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徐念满一周岁后，宋大海请宫白羽帮忙查验徐念修行资质，发现徐念天生穴窍畅通无阻，居然是难得一见的‘通灵体’。
　　传说身具‘通灵体’资质的人在金丹之前几乎没有任何瓶颈，宋大海如何不高兴？
　　宋大海捡到了宝贝自然开心得要死，杜炎等下宗宗主也是后悔不已。杜炎和何石泰三番五次找到宋大海想要让徐念改换门庭，统统被宋大海拒绝。
　　由于《昆元诀》向来只传昆仑一脉，宋大海便每日悉心指导徐念修炼昆仑剑宗练气期弟子的通用功法《悟玄经》，巴不得三两下教出一个天之骄子来。
　　可惜好景不长，时间一久宋大海发现徐念虽然修炼法决进展极快，但是丹田始终空空如也。
　　徐念引天地灵气入体后，每次都能引导灵气按照《悟玄经》上的线路在体内运行，可偏偏灵气一到丹田便消失无踪，不能聚集一丝一毫。
　　如今徐念已经可以引导灵气进入身体任何一个穴窍，修行境界按理说已经到了练气第九层。可是徐念的丹田始终空空如也，除了体质极佳身手灵活，其他方面几乎跟凡人无异。
　　宋大海曾带着徐念去找宫白羽询问原因，宫白羽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因为徐念出生第一天便被宫白羽带上昆仑，所以宫白羽猜测徐念可能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便受过重击，虽然通过巨力震荡打通了全身穴窍，但同时也失去了塑造丹田的可能，能保住一条性命已是天大的奇迹。
　　随着修行的时间越来越长，徐念始终无法聚集灵气，被其他几宗弟子私下称作‘小筛子’，幸好徐念年幼倒不觉得生气。
　　不过宋大海也常被其他下宗宗主取笑，杜炎更是直言宋大海收了个漏气的弟子，怪不得择脉的时候都要放个屁，直气得宋大海差点就要上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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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让宋大海生气的是徐念这小子一天没个正行，平日里修行多有懈怠不说，还经常躲在龙门道场的藏书楼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在宋大海看来，龙门道场的藏书楼除了一本《悟玄经》，其他的多是未入门弟子搜集的凡俗世界的拳谱剑谱和武功心法，哪有什么值得徐念去看的？
　　偏偏宋大海又发作不得，《悟玄经》第九层的引气法门徐念早已运转自如，没有丹田无法聚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宋大海想要传授徐念其他功法，可惜徐念丹田空空根本无从学起。
　　宋大海为人执拗不肯放弃，一边要求徐念勤加修行，一边千方百计想要解决徐念丹田的问题。今早见徐念又逃了早课，自然生气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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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门道场一处房屋内。
　　墙上挂着一副昆仑祖师的画像，画像下方的蒲团上，宋大海与徐念相对而坐。
　　宋大海放出神念进入徐念体内，正在检验了徐念《悟玄经》第九层的灵气运转。
　　只见徐念闭幕凝神，双手拇指与中指相抵，掐出一个引气的法决，周身灵气源源不断进入体内，从奇经八脉向丹田汇聚而去，一路畅通无阻。可惜灵气进入丹田后依旧跟往常一样无法留住，转眼便消失无踪。
　　待徐念停止行功后，宋大海慢慢睁开眼，满面愁容叹了一口气道：“哎……还是无法留住灵气”。
　　徐念倒是显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角一翘笑道：“师傅你别叹气了，这又不是第一次，这几年不都是这个样子？”，说完眼睛往旁边一转，看向桌子的几味糕点，咽了一口口水。
　　“哼，你倒是看得开，你师父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子，成天还要被杜炎那个老东西取笑，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就……”宋大海面有怒色，‘就’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就’出来。
　　“师傅最疼我了，要不先让我吃几块桂花糕填填肚子？”
　　“想得美，给我滚出去，让我一个人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
　　徐念眼见师傅动怒，倒是不敢再调皮，从蒲团上站起身走向房门外面，才走两步又转头瞄了一眼桌子上的桂花糕。
　　推开房门，徐念一只脚还未迈出去，身后却传来宋大海浑厚的声音：“不是要吃桂花糕吗？你自己没长手？”。
　　徐念心中大喜，快速走到桌边抓了两块，飞一般地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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