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月、六弟开始不断接到学清的各种电话.一会儿要上班了、一会儿有项目找投资了、一会儿又要给父亲妹妹买礼物了.总之各种名头把六弟上大学期间和工作以后做私活赚的钱掏的一干二净.整整六万多.六弟依然连父亲和妹妹的面也没见到.
　　直到有一天、六弟再次接到学清的电话.
　　喂？请问你认识陈学清么？
　　我认识、他是我弟弟.
　　那麻烦你过来镇江路医院认领一下亲属遗体、我们在他手机上看到你的电话.其他号码都没有人接.你最好尽快过来.
　　当六弟赶到医院才知道陈学清已经是多年的老毒鬼了、手臂上大腿上都有不少针眼.这次好像也是海洛因摄入过量导致的死亡.
　　得知事情真相的方雪安慰着自己的男朋友、而六弟似乎并不悲伤.只是拿走了学清的电话和一些杂物.便签字火化了.全程没有一滴眼泪.
　　他对陈学清的死没有太多的遗憾和不舍、沾上毒品的第一天他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只是六弟越发担心起几个妹妹来.
　　他用自己的手机在学清的通讯录上试图找到她们.不过并没有找到.但是通话记录里面有一个叫老不死的.六弟用自己的手机试着拨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即使快十年过去了、六弟仍然听出了那是自己的父亲.
　　对于六弟的突然来电、那头沉默了许久.都很有默契地安静了足有三分钟.六弟告知学清的死讯时父亲似乎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六弟询问着三个妹妹的消息、父亲只是说几年前断了联系了.他现在和学阳住在一起、学阳没有吸毒、不过和父亲当年一样.只要有点钱就缩在麻将馆里.平时就是帮人收收账、跟着几个小混混偷鸡摸狗、有一顿没一顿的.六弟听得出这个当初在家里趾高气昂对谁都颐指气使的男人早已没了锐气、因为对自己时.他不再有愤怒、更多的是无奈而已.
　　他们住在北方的一座小县城里、得知学清的事父亲并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只是嘱咐六弟看着办.六弟没有多劝、只是悄悄地去把学清的后事处理了一下.几千块简单处理好了.不过这样一来六弟已经没有钱了.
　　女孩儿第一次对六弟发火、她不是气六弟花光家里所有的钱.而是气六弟做所有的决定都把她排除在外、仿佛从头至尾她只是个外人.六弟平时倒是沉默惯了、只是会默默为女孩儿做着饭菜端着热水.没有好听的情话、但是女孩儿也受用这样的浪漫.但是当这些事情一次次发生以后、女孩儿开始动摇了.她开始怀疑这个男人到底是真的爱她还是只需要一个伴儿.
　　六弟的工作也在这时候出现了问题、设计图被甲方连续驳回几次.对方直接要求更换设计师.六弟只能去接一些没什么油水的活儿了.祸不单行这话倒是真的不假.
　　两个月后女孩儿跟六弟分手了.没有说原因也没有争吵.女孩儿只是告诉他、自己要回家相亲去了.六弟没有阻拦、一个人在阳台抽起了烟.这是他这么大第一次抽烟.女孩儿没有看到、她觉得已经给过六弟太多时间.看不到六弟的改变、也似乎看不到两人之间的希望.不愿意和这样一个男人过下去.尽管曾经她那么喜欢这个沉默寡言但是默默认真做事的男人.
　　六弟那包烟原本是公司见客户时为客户准备的、他因为也不抽烟几乎一整包都没动.不过这一晚他在阳台上抽完了整整一包、只是后来一晚上没睡着还吐了两次.抽烟抽过头似乎比喝酒喝多了还难受.头现在还疼痛难忍.
　　一个月后、六弟看到QQ群里认识的朋友发喜宴照片.新娘子正是和自己在一起的女生、笑得很甜.新郎有些发福但是还算五官端正.看到这些的六弟默默退出了QQ、他删掉了自己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名字.
　　原本以为会有转机的人生好像并没有出现、六弟好像一座车站.身边的人出现只是为了向他告别.母亲是、兄弟姐妹是、她是、好吧……半个月后、连工作也是……
　　因为六弟最近的工作表现实在有些糟糕、他被开除了.
　　游荡在下班路上的六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一座球场附近、那是一座新修的足球场.属于一所大学.环境不错、草皮大部分都还有些质量.场上正有不少人踢着球.穿着各式各样的球衣.贝克汉姆的、因扎吉的、罗纳尔多的……
　　突然、正准备坐到一旁草皮上看看球的六弟被球狠狠砸了一下.两三个人围了上来、不过六弟的身体素质一直很好.这脚球倒是不算什么.道歉完几个人看着六弟、问他要不要加入.正好差两个人就能踢全场了.不然半场踢着也没什么意思.
　　原本六弟是不同意的、不过架不住对方人多.也不知道是对方劝得太热情还是六弟自己也实在有些技痒、十年来第一次回到了足球场.
　　六弟一米八的个子、不怎么说话、大家也不知道技术怎么样.直接给他安排了一个后卫的位置.六弟倒是无所谓、玩玩而已.
　　很快、得球的一方几乎是全员压上.这倒是让六弟有些诧异、不防守的么？不过六弟哪里知道这种随便组的野局、大家都图一乐.大军压上有时候打个措手不及也是有可能的.果然、第三分钟、对方在大军压上六弟这边防守不及的情况下抢得先机.一比零领先.
　　作为防守球员的六弟开始感受到了队友的炽热目光、显然有些质疑自己的防守实力..
　　上半场结束时比分已经是三比一了.六弟这边落后两球.但是看得出来场上的人踢得都挺高兴.中场休息有人提了一大袋各种水过来、聊着上半场自己的失误和某些高光时刻.六弟倒是陪着笑不多说话.
　　下半场第五十分钟、六弟坐镇的右侧因为对方经常被拦下或者抢断.有些着急的前锋推了六弟一把.这让场上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原本只是踢着玩的没想到有人认了真.六弟作为一个后卫、加上不太想表现.几乎没过过中场二十米范围.不过这一推倒是让他有些不太舒服了.长久以来各种压抑在自己心头的事让六弟也有了些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