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简单吃了顿饭六弟跟着王铁牛来到母亲坟前.原本只是一个土坟包现在被围上了一圈青石、旁边种了些万年青和一些花草、看起来在乡下这些坟里显得颇为特别.六弟对王铁牛做的事很有些感激、不过他也看出来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个错过的女人也许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带着些纸钱和鲜花鞭炮、六弟到母亲坟前好好祭拜了一番.王铁牛只是上了香就离开了、他知道六弟应该会有一些话要跟母亲说.
　　六弟坐在母亲坟前.低声地说.
　　妈、你看这便宜老爹还挺好的.要是你当年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就没那么早走了啊.也不会有我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我现在念书成绩应该还可以、不会再拿倒数了起码.弟弟妹妹他们走得有点远、我一时半会儿估计找不着.不过等我找着了一定也带他们来看看你.你保佑我们都好好的、现在我也大了.缺啥你托个梦、我也可以给你寄过来.……
　　六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这么说过话了、就算是跟成才在一起的时候他最多也就是聊聊足球.其他的他不会多说.成才也不多问.这一唠叨竟然说了一个多小时、王铁牛倒也丝毫没有催、他知道六弟应该会有不少话想跟母亲说说.
　　六弟下来后、王铁牛递过一支烟.问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只是这次六弟没有再接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抽.
　　我想好好读书吧、找份工作好好上班.谢谢你这几年寄来的书.
　　王铁牛眼神里有些遗憾一闪而过.
　　不愿意再回球场了么？
　　我现在应该回不去了.好好工作比较重要.
　　那好吧、我也该回日本了.这里给你准备了一点钱、你拿去好好重新开始吧.
　　回到旅馆、六弟没有拿那明显有几万或者更多的纸袋子.而是从里面抽出几张一百元.背起自己的包、向王铁牛鞠了一躬.
　　王铁牛给了六弟一张名片、上面有一个日本名字和一个电话.他让六弟如果有需要帮助的联系他.六弟点点头、转身离开.王铁牛原本有些遗憾的心此时倒是有些轻松起来、他分明看到六弟离开的时候眼睛重重地盯了那个足球一眼.
　　还是放不下么？好好思考一下也好.王铁牛很快离开了国内.回到日本.
　　六弟因为没有钱、不过身体还算结实.很快出门打工了.一年后、19岁的六弟回到学校要求插班进入高三学习.因为拿不出之前的学习经历、插班的事儿办得不太顺利.不过后来六弟塞了一些红包、这事儿算是遮过去了.
　　高考的时候六弟已经二十岁了、学校里他依然沉默寡言.原本黑黝黝的皮肤因为一直在教室里啃书变得白皙起来、个子也长到了一米八.相貌越发的俊朗起来.只是六弟面对胆子大一些的调戏自己的妹子一向敬而远之.从不多言.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搭理这个怪人了.
　　高考结束六弟去了沿海城市的一所大学.原本他是以高分进入了另外一所更好的学校的.不过因为自己打工赚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如果去沿海那所大学人家提供全额奖学金.对于六弟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毕竟现在他不是很想把时间浪费在赚钱上.以后有的是机会.
　　大学毕业后、二十四岁的六弟选择了一家建筑公司做设计.这一年、正好2004年.
　　家里的老房子其实六弟每年都会回来看一下、不过很明显除了他没有人回来过.弟弟妹妹们应该也长大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已经结婚的.父亲也不知道还在赌钱没有、酒戒了没有.
　　当然、回家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六弟的母亲.每次回来六弟总会买许多香蜡纸钱.以前穷日子过怕了、他不想母亲在下面再过得拮据.只是母亲自从那次出现在他梦里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转世为人了.
　　六弟也交了个女朋友、南方人.性格温和、做事细致妥帖.也没有什么谁追谁、似乎两个人就是这样默默走到了一起.
　　女孩喜欢侍弄花花草草、对物质要求不高.也没有和别的女生一样要求什么房子车子.六弟则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看球.时间长了女朋友也发现了、在六弟看足球的时候.身上总会有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光芒.而且六弟其实一直留着那张王铁牛给的名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那是他对自己曾经热爱的一丝悼念.一点念想.
　　原本生活应该就这样平平淡淡下去了.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做个房奴养儿育女.
　　直到有一天六弟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说是他的家人.六弟原本沉稳的性子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实在是太想念他们了.尽管自己是被遗弃那一个.但是血脉相连、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几个妹妹出落得怎么样了.
　　到了约定的地点、六弟见到了一个身形瘦削、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男子.六弟依稀辨认出那是自己的弟弟.
　　哟！六弟你混得不错嘛！先开口的是陈学清、六弟的三弟.
　　六弟对于这个称呼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看到陈学清脸色不太好有些奇怪.
　　身体不好么？怎么脸色这么苍白？你是学清还是学阳？
　　二哥嘛、我也好久没见到了.没想到你现在比我高了、怎么？舍不得请我吃顿饭么？
　　六弟闻言倒是没有多说、领路进了一家餐馆点了几个菜.陈学清吃了不少、席间还要服务员帮忙买了两包中华烟.很是随意地在餐馆抽起来..
　　六弟问了关于自己父亲和妹妹的住处、不过学清很明显也在搪塞他.一会儿说在上海一会儿说在长沙、总之有些日子没见了.至于当年他们去了哪儿、学清倒是绘声绘色地说了不少地方.不过六弟听了一会儿就不想听下去了.在学清的嘴里、他们似乎不是去躲债逃难、跟去西天取经一样特别不着边际.
　　饭后学清要了六弟的电话、临走时还故作兄弟情深的拥抱了一下.让六弟颇感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