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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生人勿近1 / 1.鬼船

1.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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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冬的浦东,北风凛厉。
  寒夜,黑晦如布。
  浓雾深处,一前一后漂出来数叶扁舟。
  怒涛滚滚的江面上,冽冽寒气扑面打来,冻得人脸面绑硬硬地,好像抻一抻神经,张一张嘴,就似要掉下来一辦。
  “噫,这鬼天咧,江里头鱼虾儿都要冻死球咯,还捞网个啥咧?”
  领头的四喜抖了抖牙,打了个哆嗦。“听讲洋人油轮那边有洋盒罐子捡,随手捞它一个,也强过这头吃寒受冻呀。”
  他裹着厚厚的粗棉衣,虽是年轻力壮,仍感觉身体里的温度被无情地抽进水里,一阵凛风扑来,险没将他冲翻到江里头去。
  老烟枪呵了几口气暖了暖手,道。“那些个洋鬼子狠三狠四的,连阴鬼都避着呢,侬小赤佬不要命呐?”
  四喜咧了咧嘴,道。“遭这通罪倒不如吃通梭子来得爽快呢,人都说洋鬼子蓝眼绿珠子,这黑灯瞎火的兴许瞅不见也不一定。”
  老烟枪抽出烟枪来点上,啅了口,训道。“小赤佬狗嘴里神兜兜的怪浪豆,真要吃了梭子,侬可算见鬼啰!”
  后头的二狗也划了出来。“喂,老烟枪,听讲你年轻那会儿做过‘四朲帮’?可有得这事没?怎么也跑来跟我们搁这寒江里头吃风受冻呀?”
  ‘四朲帮’,土话又叫大力士、棺材佬,这四人专以抬棺搬尸,破土挖穴为生。
  四喜惊道。“老倌,还有这事呢,学来过过瘾撒?”
  二狗也起哄道。“是呀,老倌,学学,这天寒地冻的,没得火子,也整些乐子暖暖身子不是?”
  老烟枪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耐不过二人纠问,啅了两口旱烟后,遂也提了些陈年往事。
  按他的话讲,他们佛家一脉,古时候通五行,精八卦,分阴阳,辩乾坤,观风望水,定穴探脉,平日里帮着人批批字、摸摸骨,选宅定穴,暗地里也作些掘坟盗墓、探穴摸金的勾当。
  到了他爷爷这辈,资质算差的一个,只学得三分道行,凑合着勉强够用。
  他的父亲是妾生,属庶出,地位不高,连皮毛也没学到,加上又死得早,他在家族里就更没什么立足之地,于是十六岁便离家出走,飘零江湖,有时迫于生计也作过一些抬棺破土的活计。
  又讲他祖父年少时曾走南闯北,观山望水,摸金探穴,时能遭上一些诡奇诞事,狐媚精怪也不曾少见。
  听得二狗脸惊一阵,白一阵。“还真有这诡事呢?”
  四喜笑道。“想没到侬祖人还轧姘头,风流着咧,后来那狐媚子呢,有么得成了侬家婆祖宗?”
  老烟枪立时脸一拉,斥道。“小赤佬狗头贼脑,神之胡之乱讲,皮痒痒找抽呀?”
  四喜大笑道。“瞧瞧,老倌生气咯哟,嘴头耍着狠骂,自家渔网都顾不上呢。”
  老烟枪低头探去一看,只见水里渔网一通摆荡不停,像是有东西咬网了。
  他一喜,双手去拉,那晓得水里头的东西异常生猛,险没将他反拽到江里头去。
  心想:该不会网到大家伙了吧?
  手里的鱼网一个顺溜往下坠扯,他身子一个不小心跌滑,扑到了木浆上,磕得他鼻青脸肿,他拽住鱼网大叫道。“喜娃子,快来帮忙,好像是大家伙。”
  “有啥球大家伙,这鬼天,虾米儿都猫冬了,还能捞到江豚不成咧?”
  四喜虽是嘴里叫囔着,手里的木浆却丝毫不怠慢。
  真若网到江豚的话,这天寒地冻的一夜也算没白熬。
  听说江东边的一醉楼就高价收购,鲜活的一头能卖上二十大洋左右。这对漫年漫月跟寒江冽风打交道的渔民来讲,那可是天价数字。
  他一个猴急,跳上了老烟枪的木船,害得老烟枪猛吃了个趔趄,险又栽进江里头去,又冲身后嚷道。“狗蛋子,快,江豚,捞到江豚呐!”
  二狗子一听,甩了手里的家伙,两手当浆往这边赶来。
  三人一拽网,水里那东西一个摆脱,荡得木船东摇西歪,三人跌跌撞撞。
  二狗子死拽着渔网,吃力道。“好家伙,这气力壮得,怕是能抵头牛吧?”
  四喜道。“不行啊,这江豚大着咧,可是拉不动。”
  老烟枪扯了扯几下鱼网,眉头有些紧,讲道。“好像底下挂网了,得有人下去瞅瞅。”
  “啥,下水?”
  二狗看了眼滚滚江面扑面袭来的寒气,脸有些绿。
  “这水凶天冻的,莫不说摸不着江豚,就是摸着了,还不给活活冰成人棍儿呀。”
  他看了看四喜,四喜连摇着四指右手,讲着:江豚宁可着不要,水是绝对不会下的!
  “小赤佬,平日五斤哼六斤的,到头蔫巴瓜,这辈子该着喝风饮露没得出息。”
  老烟枪绷着脸斥了声,将烟枪插进了裤腰,又找来绳索捆在了腰间,吩咐两人机灵些,一有情况便拉绳,然后一个呼气,跳进了水里。
  这一下水,了不得,就像跌进了冰窖里头,身子一个哆嗦,一口水下肚,差点没把肠子给冻住。
  一个激浪打来,将他裹了进去,汹涌无情的江水残忍的往鼻嘴耳喉灌来,他在水里打了五六个滚,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抖了抖牙,寻思着这般下去可是行不得,没等到底下,不呛死也得冻死在这冰水里不可,他心下一横,憋了口气栽头就往深底潜去。
  鱼网就挂在一处暗石上,难怪拽不动,可里头并没什么江豚,远远看着倒好像网着了个大黑铁箱子。
  老烟枪心底一惊,奋力地游了上去,一看,还真是个黑铁箱子,也不知里边究竟装着些啥?箱身雕刻着一些奇诡的符文,他看在眼里,心头一寒,冰冻冻地比灌了一口江水还冷。
  他盯着细看了几眼,箱子并没有上锁,便想伸手去打开,但箱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根本打不开。
  忽地,一阵呜呜哇哇地诡戾叫声吓了他一跳,一片黑压压的乌鸦竟从水底破土而出,四面八方破浪冲天,拍得江水滚滚翻翻,将他冲了个七荤八素。
  老烟枪不禁身子一凛。”这寒江深水里头,哪里来的黑鸦?”
  身后的绳索猛地拽拉了几下,是四喜他们给的信号,老烟枪往下回扯了两下,示意他们收网。
  他将挂在暗石上的鱼网扯了下来,网上的一个铁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已经完全腐蚀生锈,看着像个巨锚。他吃惊地顺着看去,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还真是个锚。铁链就消失在五六米远的沙石里,像是从地底下抛上来的。
  “亡灵引渡?
  老烟枪不禁喉间一紧,年轻时,他也曾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这锚大有来头。
  身后的绳索忽地被一股巨力拽扯了几下,晃得他身子七上八下,又无情的灌了几口江水,他暗骂了声。“小赤佬,手脚没轻没重的。”
  他扯了几下绳索,上边却没了反应,他也懒得耽搁,挪开了锚,奋力往水面游去。
  脚下忽地一个失力,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扯住,他一惊,慌张地抬脚往上蹬,水里的怪力一个奋勇将他拖了下去,惊得他四脚乱蹬,冰水就像泄洪般的往嘴鼻灌来,呛得他眼泪都掉了出来。
  “不好,莫怕是水猴子?”
  老烟枪第一反便是水鬼,这寒江深水里头,常有水鬼拖人下水的诡事,亡死之人也不在少数。
  他慌张地往上踩蹬,那东西气力却大得出奇,一个拽扯,只觉着脚下的棉裤破了,小腿上的皮肉被生生扒去一半,传了一阵剜心般的裂痛,他急得四脚并用,抓狂地往木船那边逃去。
  好不容易攀上了木船,老烟枪瘫靠在木板上大喘着粗气,臭骂道。“小赤佬,不是让机灵些吗,想溺死我老汉呀!”
  木船周边,除了滚滚江浪声,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两小赤佬人呢?”
  老烟枪不禁身后背寒透透的,左右四下的去寻。
  啪嗒一个东西跌落了下来,就跌在了后颈上,粘粘地,滚烫地,滑溜溜的滚烫液体顺着脊骨直流往了臀勾。
  他急忙扯下来一看,顿时喉咙一颤,那是一根污秽的肠子,恶臭的排泄物就着污血哗啦啦地顺着手缝往下淌流,他心里一个哆嗦,丢了手里的肠子便四脚并用的往船尾挪去。
  小脚处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不放,他猛地一低头,不禁又倒吸一口寒气,那是一只断掉的人手,只有四指。吓得他抓起断手就往江里抛去,抛了过后,后背就冷冷发寒。
  “那只断手怎么看着像似四喜的?”
  猝然之间,只听一道江溃地裂的巨响猛地传来,老烟枪还能整明白咋回事,滚滚怒涛便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拍得木船东飘西零,他东跌西撞地死死拽住木船,几经寒风暴雨摧残,才没淹进江里头去。
  嗡嗡的鸣笛声打来,寒雾深处缓缓驶来一艘油轮,油轮上烟火齐鸣,欢歌载舞,传来叮叮当当地阵阵碰杯声。
  船头的‘米’字旗迎风激荡。
  他意识到这是英国人的油轮。
  老烟枪心中一个不妙:这会儿不死也得挨洋鬼子的梭子了。
  他心中不免害怕起来:网了这些年头的鱼,鲜有撞到枪口上,年少时,也曾南北深山走脉探穴,都没被阴鬼索了性命,不想今日倒是栽在了洋鬼子手里头。
  那巨轮却好像并没有发现他般似的径从木船侧面驶过,老烟枪惶惶地趴在木船里看着铁疙瘩从身边开过,喜忧参半。“还真叫喜娃子说对了,这洋鬼子绿眼珠子也活该眼瞎,这大活人瞅不见?”
  老烟枪又惊又怕地盯着油轮走过,鬼怪的是,油轮上边竟连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他吃惊地眯着眼细细看去,船身铁皮腐朽得厉害,锈迹斑劣,好像一碰就要掉,上头遍布着黑麻水藻,污红的水流顺着水藻哗哗地往下流,像是在淌血。。
  噗咚一个声音,冷不丁一个东西跌落了下来,就砸在了黑铁箱边上,滚得咚咚响,滚烫的液体溅了他一身。
  老烟枪惊惶地抬眼望去,立时心口一寒,二狗的半个脑袋就滚在了他脚边,污红的脑浆溅洒了一地,红褐色的瞳孔正死死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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