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7 杰克·瓦伦丁

　　杰克·瓦伦丁天生就长着一张不高兴脸：额头上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时时刻刻都皱着眉毛，略微眯缝的眼睛让人觉得他总是在挑剔着什么，更别提那脸上耷拉着的肌肉以及时时刻刻下撇的嘴角。老杰克曾经调侃自己的儿子上了战场不用说话就能吸引对方三分之二的远程火力打击，因为没人受得了这张“老子天下第一不服来战”的超级嘲讽脸，所有人的本能反应肯定是把手中的武器往他的脸上招呼。
　　幸运或不幸的是，参军五年来，杰克·瓦伦丁还没有一次上过正式的战场——不仅仅是那种尸横遍野的惨烈厮杀，就连所谓的“鎏金旅游”他都没参加过，因此他也就没有机会验证老杰克说的是否属实。要知道每次战前几乎所有军官都下意识地遗忘掉了这个狠狠地嘲讽了他们——尽管杰克本人并没有这种意愿——的可恶士兵。
　　好在，这位从小就在揍人与挨揍中成长的杰克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保证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后尽量不引人注意的消失掉。他的运气一直很不错，直到四年后的某一天不小心把整盘豆果泥倒在中校团长头上为止。
　　可以想象，当这位可怜的团长怒火中烧地抬起头来却正好撞上一张“不好意思你们都是垃圾”的面孔时，他内心的火灾面积能大到什么地步——绝对会直接膨胀到正无穷。正好边境哨所来到这里的军营招人，于是顺理成章的，杰克·瓦伦丁先生光荣的成为了一名“边境卫士”，或者说被流放到最边陲的地方当了一名自由的囚徒。
　　相当无辜的杰克就这么来到了53号哨所，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嘲讽了整个哨所的卫兵，坐上了“最不受人欢迎人物”的宝座——尽管这里都是些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于是，有意或无意的，他被发配到最外墙的哨塔长期担任警戒哨的任务，并且所有人都“恰好”忘了和他轮换的事。这份本应一周一换的任务就变成了杰克的长期差事。
　　好在杰克是一个虔诚的瓦隆教信徒，遵守命令不多嘴是他作为士兵的首要信条。数年如一日，他兢兢业业地看守着面前这片一成不变的森林，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曾经有无数人来到这里和他临时搭档，结果不出一周就无法忍受这里的无聊，开始擅离职守。其中有不少“好心人”劝说杰克和他们一起去“放松放松”，但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个恪守信条的古板士兵的回应。时间一久，老资格的士兵总会把“缄默者”杰克？瓦伦丁的“奇怪表现”告知新来的人，阻止了他们和杰克的进一步接触。在53号哨所，杰克·瓦伦丁无疑已经成为了“怪人”的代名词。
　　事实上，杰克的个人能力很强，秉承家学渊源的他对战斧和盾牌的使用可谓是出神入化。或许因为心无旁骛，以及没有“俗事”干扰，杰克总会保持一天六个小时的苦练。四年多的军营生涯，再加上在53号哨所外围营地独自度过的近六年时光，总计十年的沉淀让杰克？瓦伦丁的个人武艺来到了一个独自练习所能达到的巅峰。他自己也知道，如果没有激烈的搏杀，他的武艺也就到此为止了，想要更进一步，就只有在战斗中突破。
　　没人甘愿做天生的帕尔龟，纵然能活一千多年，号称通晓无尽的知识又能如何？一动不动的等着千年的寿命走向尽头而自己却从未亲眼见证自己脑海中的知识与美景？这实在是最悲哀的人生。杰克·瓦伦丁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增长，随之一同发育的是他已经埋藏了整整十年的野心。他宁愿像祖先那样战死在大海之上也好过庸庸碌碌的过完这一生。
　　于是，杰克以自己服役时间已到为名向哨所提交了退役申请，而现任的哨所长官威尔斯少校尽管被公认为“从不管事的蠢货”，“除了模仿贵族就不知道正经事”，至少他还算是个正直的人，很快就批复了同意，并祝福他能够找到自己的道路。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审判教团的部队突然来到了哨所并要求全部戒严，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杰克只能被迫推迟自己的行动计划，在戒严结束前无所事事的待在公共区域，等待时间的流逝。
　　很快三天已过，这是理论上“紧急状态”的最高时限，可是审判教团非但没有解除戒严，反而又调派了王国精锐部队“重装卫队”以及瓦隆教会下属组织旅者教团各一个中队进入了53号哨所，进一步加强了戒严程度，甚至连普通士兵的行动都受到了限制。
　　这一切不同寻常的举动多少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了起来，但是也没有真正把它当成一回事。毕竟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见过或者听说过审判教团的一贯作风，最出名的就是他们很少，甚至是从不和王国精锐部队合作，只要双方在一起出现十之八九是一场演习。所以在王国军队露面后哨所内紧张的气氛反而为之一松，大多数士兵甚至借此机会偷个懒，毕竟有人免费承担你的工作这样的好事可不好找。
　　杰克不会这么想，“瓦伦丁”这个姓氏让他知道的比普通人要多上不少。教会高阶部队和王国精锐的确睡不了同一个帐篷，但那只是普通情况下。显然，眼下并非“普通情况”，而仅仅是一场大危机爆发前的平静而已，如果等到全面冲突再寻找解决或者逃离的办法，留给自己的可就没有什么思考的余地了，逃跑失败不说，还极有可能搭上小命。
　　不动声色地，杰克收集了一些易于携带与保存的食品、饮水与药物，又用密封铁罐将它们装好以保证气味不会泄露。为了携带方便他甚至冒险偷窃了审判教团的一个空间袋，将所有没用的东西比如多余的衣服全都烧掉，只留下了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背在身上装个样子，然后将真正重要的东西放进了空间袋中。
　　出乎意料的，对空间袋这种较为重要的物品失踪审判教团竟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甚至连象征性的巡查都没有派出。这令杰克不由得再次提高了心中的警戒等级。
　　时间逐渐过去，空气中的黑粉味越来越重，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人们纷纷拉帮结伙，靠在自己平时信任的“大哥”周围奉承，期望成为他们团队的一份子来抱团躲过可能的危险。不少人成功的加入了他们心仪的团队——哪怕是作为炮灰。但有幸运儿就一定有失败者，少数连炮灰都不够格，实在没人要的可怜虫就只能惶惶不可终日，最后组成一个“团队”来尝试规避风险。
　　当然，有些人也想来拉拢杰克入伙，毕竟他那一身战熊般强壮的肌肉以及高大的身材让人看上去很有安全感。不过他们在这里连一点回应都没有得到，完完全全地碰了个软钉子，只能嘟嘟囔囔地扫兴而归。杰克本人自然不会在意，他唯一关注的是哨所周边的局势以及良好的撤离时机。
　　几天后，帝国352年亡灵月（9月）17日，杰克注意到哨所大门处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一支丢盔弃甲遍体鳞伤的审判教团小队抬着一副担架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哨所，随后在军队的簇拥下进入了地堡再也没有出来。这一异常情况立即引起了杰克的注意，要知道审判教团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必要时他们甚至可以抛弃自己的战友来完成“神的旨意”。在这种危机情况下他们还不丢弃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任务目标，换句话说那副担架上的绝对是“导火索”。
　　当机立断，杰克从之前他找到的建筑图上划出了一条前往地堡的秘密通道以备不时之需。这个举动被证明是极其明智的，因为第二天，也就是帝国352年亡灵月18日，即曾经第一次亡灵灾变纪念日，著名的“53号哨所事件”在53号哨所这个不幸之地毫无预兆地爆发了，第四次神圣战争的序曲就此奏响。
　　回到亡灵月16日下午，杰克正在将他的斧头磨锋利，忽然听到城墙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抬头望去时，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和一个扭曲的诡异肉状生物伴着大块城墙从空中落下。他当机立断地抄起一面审判教团的备用盾牌冲上去运用娴熟的卸力技巧将那名士兵顶到一边，同时右手抡起斧子对准怪物的头颅狠狠斩下。
　　杰克的战斧技巧来自于他父亲的家族，瓦伦丁一族，融合了来自祖先的海盗双持战斧与内迁后军队的盾战斧技巧，简单但实用。这一击杰克发挥了他最好的状态，附着在斧刃上的斗气甚至隐隐有风雷之声，斜向下的圆弧轨迹确保了对方毫无躲闪的余地。杰克？瓦伦丁很自信这一击能当场将那怪物枭首。
　　然而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个肉状的人形怪物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紫色的光芒，迅速形成了一个护盾将杰克势在必得的一击阻挡在外。杰克心中一惊，连忙将斗气集中在盾牌中央，同时尽量压低自己的身子将自己藏在了盾牌的后面。仅仅一眨眼过后，他手中的盾牌便传来了一阵波涛汹涌的巨力，暗劲层层叠叠的传来，震得他几乎握不住武器。雪上加霜的是，对方的攻击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雷电之力，看似不起眼，却实实在在的电得他浑身一麻。两相叠加下，杰克再也无法站稳，只能跌跌撞撞地一连后退几步来稳住身形，甚至险些踩到身后他刚刚救下来的士兵。
　　“神王纳斯在上。”杰克只有在心里苦笑，对方不仅速度快力量大，能做到法术瞬发，同时还能将自己的能量运用到攻击里，实在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先不说对方还有没有底牌，光是现在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就够自己喝上一壶的，再打下去非得把自己隐藏的后手暴露出来一两个不可。但是不全力迎战，死的毫无疑问是自己，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幸好审判教团的人反应迅速，就在双方对了一招的短暂时间里，几个身穿黑袍的身影已经迅速赶来，对这个怪物形成了合围之势。见这里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杰克开始不着痕迹的向后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仁慈的博卡！”城墙上传来一声意义不明的尖叫。
　　杰克猛地回头瞪向声音来处。这嗓音他很熟悉，是一个“战神教”的信徒，然而现在审判教团的人在这里，正常人一定会把自己的信仰藏得严严实实，没人会傻到在这些教会的忠犬面前大声嚷嚷。
　　除非......有什么让他连教会的积威都无法顾及的情况。
　　戒严......教会与王国的合作......狼狈的小队......担架上白布蒙脸的神秘人......地堡......刚才的奇特怪物......这几天来的一幕幕不断在杰克心中闪过，心中的危机感随之如同拉里港的烤面包那样迅速发酵了起来。在这种焦虑情绪的驱动下，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城墙，向远方眺望。
　　接着，他吃惊地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