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时代与天才

　　“Boss，这是刚获取的情报。”
　　“嗯，你念一下，记得事无巨细。“
　　“世界青年科学临时大会将于明年一月一日也就是一周后在东京市召开，本次会议涵盖世界上六十多个国家的年轻科学家，他们都是当代活跃在各个科学领域的顶尖人才，当然这不重要。由于本次会议是由中国科学家秋言临时发起，故为临时青年大会。但本次与会的似乎不只是青年群体，世界各科学领域尤其是生物学领域的老牌专家教授也纷纷前来。”
　　“除了我们。”
　　“呵呵，当然。据我了解，这个小女孩在研究成功之后立马就被转移至天府军方基地，并且被严格监护。”
　　“这是自然，毕竟这关乎天府计划的运作。只是没想到，我们投入多年未果的研究项目竟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四年间完成。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这个关头选择退出。”
　　“不过，BOSS。这有没有可能是个骗局，我并不是怀疑我们获取情报的能力。但我们的全球天眼情报网是两年前才完全建立，虽然拥有通过监测目标动态变化从而获取与实际相近度高达90%的声音以及文字内容，但如果两年前他们就设计好这个骗局，并且我们恰巧没有获得相关情报。为的就是引起我们的行动，从而使天府国际有机会将我们。。。”
　　“我知道，我也这么想过，在短短五年内就整合了人类近二十年对细胞重塑的所有信息，投入大量资金加以研究并且解决了人体器官完全性替换的世界级课题。这的确不可思议，其真实性着实难以把握。但我们的天眼系统经检测是目前世界唯一一个可以实现通过卫星实现高精度生物热传感来推测情报的系统，也就是说处于这个级别的监控系统全球只此一个，除非还有某个系统级别高于我们以至于我们无法监测，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现在的地球还不存在任何国家能把我们的科技甩得那么远。总之，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知道天眼系统的存在。既然从未公开过，那他们也就不知道台下到底有没有观众，在一个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观众的情况下，就冒险在大都会歌剧院包场演出两年，他们毕竟只是科研机构，即使得到了政府支持也不至于阔绰至此。不过如果。。”
　　“如果是骗局，就让那个女孩死掉。”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这个仅不到三平方米并且放置了四台计算机的小房间，聊天的两人并不知道第三者是何时站在他们的身后，这不由的让其中这个年轻一点的人感到背后一凉。
　　“天府非常重视这个成果。”那个声音继续道：“会议开始之前绝不会让她出天府半步，更不会冒险去复制资料，现在更可能的是研究成果已经做成基因加密芯片植入她的脑中，只要她本人没有受到伤害，不经本人同意就无法获得有关研究成果的信息。所以一旦出现一切与计划不符的情况，包括发现是骗局或者无法顺利取得资料，那就都清除掉，如果我们得不到，就都不要得到。”
　　第三者转过身去，离开的步伐却听得异常清楚，虽年过半百，但黑色的西装仍能显露出他强健的体魄，不怒而威。
　　这是2035年，人类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自本世纪二三十年代以来，人类为追求可持续发展用大量核动力代替化学能源。自此多地阴霾褪去，蓝天白云重现，环境也一天天变好，但五年前人类首次恶性变种病例出现，经有关学者研究后，发现大量核反应堆之间居然会产生响应辐射，严重危害人的健康，如果放任不管，五十年内人的平均寿命将会减少70%，如果回归化石燃料，人类社会就将在持续一个世纪左右后退回原始社会。为了人类发展的大局，世界政府建立了一个包容多国的巨大科研机构，并试图集中人类所有最尖端智慧，推动人类社会以可以做到的最高速度发展，集中于生物科学的突破以及新能源的开发，并将之命名为”天府计划“，为保证天府计划顺利实施，天府被批准拥有巨大权力，可以固定调配全球很大数额的资源，这也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了很大的反面响应。
　　近年来，天府亚洲分支主要着眼于生物科学尤其是基因和再生方面的研究与合作，基因方面主要是基因除遗传之外功能的开发，主要面向安全和加密。比如基因加密芯片，是将带有重要信息的生物芯片植入信息携带者脊柱后方连接脊柱，以携带者DNA组合规律为密码，只有在使用者体内并且接收到来自使用者大脑的带有允许信号的脑电波后，才能够打开，并且如果近期有太多痛觉或幻觉电信号经过脊髓传入大脑，芯片便会分情况待机或者自我销毁，也就是说信息的提取具有不可强迫性。这既保证了信息安全也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信息携带者被逼供的可能。
　　面临文明倒退的危机，恐怖主义则是更加活跃，其中威胁最大的为“灭府人”，它们反对天府的巨大权力，恶化人们对天府的认知，他们企图收拢各行业的尖端人才抵御天府与它的创造者。面对天府投入的大量资源，地球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很多人才响应灭府人的号召纷纷加入，灭府人也得以渗入各行各业，甚至在一些行业和科技方面的水准赶超了天府，天眼便是其中一个，其可以黑入卫星，利用热力图像可以跟踪一个人直到死亡。
　　雨水滴打在路边，逐渐淹过了路旁石阶，渗进草里，一个小伙子站在天赋基地侧门门口，他头抬的高高的，面部几乎要与身体呈九十度角，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头顶刻着天府二字的那块大木牌匾，仿佛在检查其中有无错字一般。而他面前，整齐的站着一排手持枪械的士兵，他面前的那位目光正对准前方，直勾勾的盯着他，其余并列的士兵也都目视前方，并没有理会这个举止可疑的小子。
　　“如果这不是最外围的警戒线，你极有可能已经被逮捕了，所以你究竟要看到什么时候？”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从士兵身后传来，她侧过身子，从士兵中间挤了出来，她身着警服，用疑惑但又严肃的眼光看着他。
　　“这不是她喜欢的字体。”他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她喜欢工整雅观的楷体，不喜欢其他的字体，她说楷体挺拔直俊，又不失风雅，虽集书法之长于一身，却不显臃肿，小篆的圆滑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你在说什么？”这下疑惑的不只是眼光，她的眉头都锁了起来。
　　“难道这块木匾不是新装的吗，在这个老物件不再值钱的时代，除了古迹或特定区域以外，这种木制的牌匾并不常见。新馆虽白墙黑瓦，但在这个小门口装上这样一个大木牌匾，不太合适。除非他有其他什么功能，让我想想，监控的话肯定是有的，但是占用不了那么大的空间，所以这儿应该还有一个笔记本大小的测控仪，”说着他用手指了指牌匾的一角，“但剩下的地方依然很多，所以只可能是反应速度极快，击中目标效率极高，能效相当之强，但由于技术不够成熟难以压缩体积且又可以和测控仪连接的智能微波热力轰击机械，当监测仪连接的计算器通过目标的表现在信息库获取目标信息并计算出目标威胁度后，若威胁度超过一定数值，则直接发动立体激光轰击，可以瞬间气化目标内脏并且事后无法检测出任何痕迹。但旧天府的门毕竟是在城里，面向大众，所以就把装置安装在木牌匾之内了。”
　　年轻人嘴角微微一笑，继续道：“不过我估计威胁度的危险攻击数值应该在12以上，毕竟我的威胁度应该在11.88到11.89之间波动，所以她还是不想理我吗？我真的是大老远跑过来啦，我的情况她知道的，我说我来日本做科研报告，中科院那几个老头就是不信，还说什么有了眉目再给经费报销，我攒了四年的零花钱都没了。”说着他拿起了手里的饭团举给牌匾的左上方，仿佛有人在那里看他。“喏，这是我花掉最后一点零花钱给你买的饭团，这次我尝过了，很好吃哒！”
　　“你就这么确信那里有摄像头？”旁边的女警撇了撇嘴，对于刚才他讲的事，她权当故事听了听。领导只是让她把他赶走，没想到他竟然对着一块木牌匾说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话来。她刚要撵他，内屋却传来了一个小伙子熟悉的声音：“小顾，放他进来。”
　　他走了进去，并没有看见人，一个从外面看十米左右的庭院，进去走了以后却感觉有五十米那么远，显然是光学技术制造的假象。内屋很长，屋顶有阳光透进来，屋内的陈设都是些旧玩意儿：陶瓷的茶壶，竹木座椅，厅堂屏风上是一幅中国山水画，屏风前陈放着一把放在鞘中的中国古剑，整个内厅十分的宁静。
　　突然屏风从中间分开，迅速撤向两旁，剑与鞘也向不同方向撤开，几乎是一瞬间，高大的屏风连同后面的墙变成了一个狭长的通道。他们走了进去，通道是圆柱状的，年轻人发现内壁是由一条一条长长的金属条块螺旋组成，每个条块都是一体的，呈螺旋状连接着通道的两端，每条铁块之间的间隙有大约十厘米，深不见底，一旦有不太友好的客人闯进了这里，通道可以瞬间闭合为直径不超过五厘米的形态，而这些客人则会被绞成肉泥。
　　穿过通道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因为这里与所谓内屋的装饰感完全不同，进来之后是个大厅，这个大厅只有不到三米高，纯白色的墙壁向外凹出，整个环形的大厅除了中间那个中间细两头粗的柱子外空无一物，整个建筑仿佛是一体的。
　　“这里叫蜗牛壳。”他身后的女警一直没有远离他。
　　在这个仿佛没有缺口的大厅中央，那根柱子居然开始变粗，最终直径有两米多宽，牛奶白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细线，很快打开了一个只能供一人穿过的小门，他们先后进去，一阵震动之后，他莫名有点眩晕，旁边的女警扶了他一下，晕眩感很快过去，之后既没有声音，也没有什么感觉，几秒之后门再次打开，他仿佛又回到了地面，又是内屋那一套陈设，一模一样。他看了看两旁静躺的刀与鞘，用手摸了摸那个合起后天衣无缝的屏风，阳光从天窗透进屋子，洒在屋内各个角落，使内屋的白天得以不用着灯。他回头看去刚才乳白色的电梯早已不见，代之的是和刚才一样的一个圆柱形通道。他迅速的跑到一个茶壶旁，伸头观察着壶里静止的水。在经历了一系列梦幻与诡异之后，他的嘴角竟微微上扬。
　　“重力消除，完全隔音，伸缩材料。”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他一次次的环顾着四周，一次次的举起自己的手臂再放任其自由落下，一次次的望向阳光照射进来的地方，他不知道应该兴奋还是震惊，又或是该倾慕于他所处的浩瀚，因为他心里明白，刚才电梯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几秒，已经让他身处大地的深处。
　　“10.85，小孩你算错了。”秋言从侧室走了出来，开始整理被徐博弄乱的茶具。
　　“10.85，那是用我们的计算系统计算出的威胁度，新的计算系统是十天前公布的，而这里的运算系统应该是天府构建的上一代的运算系统。它运算出的结果是11.05，再加上我在门口的可疑举动，应该就是11.88到11.89之间。毕竟我是人，能不能准确增加可疑度全靠演技，哈哈。”徐博对着秋言傻笑起来。
　　“徐博!你就真的不怕死吗？那个装置的攻击威胁度就是12，万一把握不准，你命都没了！”徐博这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总让她十分气愤。
　　“这种计算模型用的条件，来来回回还不是那几条，自己算一下怎么可能猜错嘛。”徐博露出委屈的表情小声嘀咕了起来，在只大他不到三岁的秋言面前，他就像个孩子一样。
　　“好了，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你又撵我，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跑到日本吗？我的。。”
　　“我知道你的零花钱都没了，我也知道中科院的教授们不让你来。我们国家在微观构成方面的研究正处于关键阶段，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工作在科研的一线，不是来这里。”
　　“中科院的老头们太无聊了，天天就会派来些博士生，说是帮我搞研究顺便跟我学习，但个个年纪比我都大一点不好玩，你知道吗最大的都三十多啦。我才不回去。”徐博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我也比你大。”
　　“言言你不一样啊，你文静，可爱，聪明，有耐心。。”
　　“顾小姐，麻烦你了。”秋言对旁边的女警说，转身就要离开。
　　“哎！别呀！言言我知道你想我，这里的设计，重力抵消，迷惑潜入者的方向感。这些设计，这都是我一篇论文里面提到过的，我知道你想我，所以用这种方式委婉的表达是不。”徐博被女警拦住，但并没有触碰到女警。他不断挪步向秋言离开的方向，女警顺势跟着他挪步，但他始终没有越过去，似乎怕蹭到女警一点点。
　　在秋言就要消失在视野之中时，秋言轻轻朝徐博侧了下头，眼睛看了下地板，“松本齐山教授，他是东京大学建筑系的主任，后来为政府工作，专门负责安全屋的修建设计。四年前你的那篇关于通过消除重力来让潜入者迷失方向感的论文，给了松本团队很大的启发，日本方面以此为核心打造了这个地下基地。后来恐怖主义兴起，天府基地的意义也非比寻常，便将原天府基地所在地改造为博物馆，而在这个新秘密基地的上方建立了新的天府机构。”
　　说完秋言便走掉了，面对他的热情，她总能找到一些理智的理由回绝。
　　“那么徐教授，请回吧。”女警朝门口使了个眼神，放下了不朝向门的那只手。
　　“你认识我？“徐博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生气。
　　“是的，在中日合作的五十人超顶尖年轻人才计划中，以第一的成绩位列五十人之首，但由于常年不务正业，到处追女孩子，被中日许多科学家鄙视，在五十人中的位次现在已经掉到第34名，我是认不出来你，不过AI认出来了，不然你早就变成空气了。”
　　“什么叫到处追女孩子，我追的就言言一个，只不过是她世界各地跑，我才世界各地追。”徐博被气的头开始乱晃。
　　“那不还是到处追女孩子？”女警露出了挑逗的眼光，她感觉到眼前这个天才有着小孩子的可爱。“好了，好了，请回吧。这里原本是中日高级顾问交流的秘密场所，是因为秋博士现在携带着重要的科研成果，这才授权为秋博士成为这里的临时最高拥有者，并且是看在你对这里有所贡献，这才放你进来，这里不是小孩子该呆的地方。”
　　“我不是小孩，我18了，我是成年人。还有，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如果你这样让我走，中日顶尖的五十个青年人才的第34名，过去也是未来中国顶尖青年人才的第一名，就要露宿街头了。”徐博张开了双手，像是在拍卖自己，将自己展现给买家欣赏。
　　“我会把你送到招待所，那里你可以得到帮助，还有，秋言博士已经向你开通了占她账户中5%资产的临时使用权，即便你在月球，这笔钱也够你回十趟家的了。”
　　徐博没什么话说，他知道秋言今天是不会见他了，便垂着脑袋走到通道门口，踏进去的一瞬间，通道又变成了乳白色的电梯。“我自己去招待所，你把这个给她。”说着把寿司挂在了旁边的剑鞘上。
　　徐博出了门，找到了路边的自动贩卖机，这是个万物都极尽精简的时代，自动贩卖机就是一个屏幕，手触点击需要的饮料就能自动弹出。指纹，瞳孔，外贸，声音乃至动作，只要机器检测到其中一项，即可完成支付。徐博点了一瓶饮料，屏幕提示支付方为秋女士，点击确定后，徐博走向了中国驻日华人招待所。天上的云密了起来，仿佛就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