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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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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裂天剑谷当今最出众,最耀眼的两位天才剑修,赵天泉与周榣无疑都是那种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无数侧目的风云人物。
  尤其是后者,作为千年难遇的先天剑胚,周榣于剑道修炼一途所展现出来的绝世天赋,一直以来,不知打碎了多少自诩天才的少年人的骄傲,让多少的“剑心”受损、蒙尘甚至是彻底碎裂。
  单说青荒域,凡见识过周榣出剑的同龄人,便没有不为之惊异、叹服,然后黯然神伤、自惭形秽的。
  她是那样的卓尔不群,光芒万丈,无论谁跟她站在一起,都只会落在她的阴影之下,相形见绌。
  像她这样的人,只要给她时间,便注定会成为那种站在万山之巅,俯瞰所有人的存在。
  但就是如此惊才绝艳,令无数人翘首仰望的先天剑胚,如今在这乱冥山脉的一处无名洞府中,却已是到了真正意义上,油尽灯枯的绝望境地。
  作为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的当事人,赵天泉此刻的心境,无疑是复杂而沉重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这位周榣师妹,在这几乎必死的绝境当中,还爆发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力量!
  在她不计后果,决绝至极地搏命拼杀时,赵天泉像是重新认识了他的这位周榣师妹一样。原来,她不但在剑道天赋上无与伦比,她还有一颗比任何人都坚定、纯粹的剑心!
  在她以身祭剑,凝聚出剑域之时,赵天泉心中的震撼达到了顶峰,甚至一度以为看见了生的希望。
  可是,结果却......
  面对那深不可测的东延道长,纵使周榣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后手与杀招,几乎将一身性命根基都尽数拼尽了,但却仍旧于事无补,他们现在,哪还有半点活路呢?
  所谓彻骨的寒冷,所谓彻底的黑暗,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
  可惜了,可惜了如此令人羡慕,令人绝望,又令人钦佩的师妹。
  赵天泉苦涩地咽下了一口血沫,浑身精气神都已丧尽,透出一股子死气。他眼睁睁地看着东延道长一步步走向周榣,面容冷酷地抬起右手,就要像击毙那条双头蛟一般,彻底扼杀了他眼中这所谓的“异数”,心中一片冰冷。
  而此刻的周榣,在感受到头顶那沛然无边的杀意后,连被体内絮乱不堪的剑气肆虐的痛苦,都一时之间感知不到了,只是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弥留之际,她脑海里不禁掠过了无数过往的记忆。
  自然,有很多画面,是关于剑的。
  因为她是天资惊世,千年难遇的先天剑胚啊!
  生于剑,长于剑,痴于剑,感于剑,悟于剑,成于剑,最终,也当要死于剑了。(因剑而死)
  只是,似乎少了些什么啊?
  似乎,在当初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丢掉了些什么东西。
  似乎,是被斩去了,连当时的那种心情,都忘记了。
  但为什么,会斩去呢?
  我,为什么持剑呢?
  周榣突然陷入了无边的迷茫与怅惘,连即将身死的恐惧都彻底抛却了,只是木然,仿佛失去了魂魄。
  不知为何,她的眼角忽然溢出了泪水。
  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却没来由的感到一丝悲伤,所以哭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此刻空洞无神的眼眶中滴落。
  当其滴答一声落在地面的同时。
  一连串银瓶乍破般的清脆响声,突然就在这洞府之中响起!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总计十声,炸碎的正是那十枚将这片洞府彻底封锁住的禁制灵符!如蛛网一般覆盖了整个洞府的淡蓝色纹络,寸寸崩裂!
  名为“十方断灵”的禁制,一瞬之间,便被一股强大到极致的力量,以点破面,尽数破去!
  那力量的源头,是一个拳头,是一位白衣少年。
  他此刻站在洞府的出口,随意挥散着四周飘起的尘埃,全然没有在意洞府内三人见了鬼一样的目光。
  三人之中,东延道长无疑是最为吃惊的。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亲手布下的“十方断灵”禁制有多么的强大。
  那用以封禁的十枚灵符,乃是他当年耗费了无数宝物才从一位绝世高人手中换来的,其品秩之高,在青荒域绝无能出其右者。
  而他借这十枚灵符布下的“十方断灵”禁制,更是一门玄妙无穷的阵法,脱胎于上古残卷中的一门绝世封禁大阵,变化万端,堪称玄奇。
  先前赵天泉所用的破虚符,原本便是一种突破空间限制的宝符,寻常阵法根本封锁不住,但在这“十方断灵”禁制之中,却根本发挥不出半点效果。
  此刻眼看着这门禁制被人一拳砸了个粉碎,东延道长心中自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人,究竟是谁?
  本已绝望至极,束手待毙的赵天泉,周榣二人,此刻也是睁大了眼,大感意外地抬头看向那不速之客。
  竟然是他!
  赵天泉与周榣在看清那人的容貌后,心头狂震。
  此刻那站在洞府出口处的白衣少年人,不正是先前那被周榣随手救下的摩云山弟子吗?
  他怎么能来到这里?而且还能打破那坚不可摧的封锁禁制?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东延道长、赵天泉、周榣三人如今都不由自主地生出这个念头。
  “阁下是?”东延道长收敛了一身澎湃无边的灵力修为,负手身后,面色沉凝地问道。
  白衣少年对于东延道长的问话置若罔闻,反而转头望向那已然瘫软在地,气若游丝的绝色女子,微笑道:“周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周榣抬头看着白衣少年那温和的笑意,听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招呼,心中不禁生起一种荒谬之感,一双灰黯的眸子睁得大大的,重新焕发出些微光彩。
  “先前问了姑娘的姓名,但却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宁远,宁静致远的宁远。”
  “先前承你一剑相救,现在,一切就交给我吧。”
  说着,宁远这才转过头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东延道长。
  “不过是一个先天剑胚而已,至于让你这样的前辈高人出手吗?”宁远面带微笑,神情微讽。
  东延道长的脸彻底沉了下去,沉声道:“不过一个先天剑胚?呵,老夫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连先天剑胚都这么被人瞧不起了?不说青荒域,就算是整个北漠,这数百年来,又出了几个先天剑胚?而哪一个成长起来的先天剑胚,没能成了足以一剑压一域的绝世存在?”
  “而且,此女的剑道玉塔足足有十三层,这般天赋,便是一般的先天剑胚,怕是也比不上吧?裂天剑谷有此女在,不出二十年,便会拥有一位足以横扫一切的绝世剑仙,到那时,青荒域哪里还有我等的立足之地?”
  东延道长看不出宁远的深浅,但能够一拳打破他那“十方断灵”禁制的人,岂能是泛泛之辈?可是,纵然知晓来者不善,但听着宁远那轻佻而略有讽刺意味的问话,东延道长还是不由得愠怒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吗?那倒真是情有可原了。”宁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旋即一步踏出,身形一个模糊,便来到了东延道长的面前。
  “只是,哪怕从你的立场来看,你做的一点错都没有,但我果然对你这种以大欺小,见识短浅,心胸狭隘,道貌岸然的老不死,还是很不爽啊!”
  说着,宁远便一拳朝东延道长的面门砸去!
  这一拳,毫无花俏,只是快,快到了极致,快到明明一直紧绷着神经,时刻准备作出闪躲防御的东延道长,甚至根本没反应过来!
  轰!
  只听一声巨响!空气都仿佛被打爆了一般!
  东延道长化作一道流光,在空中一闪而过,然后猛地砸进了其身后的石壁之中,引得整个洞府都一阵巨震,无数石屑簌簌而落。
  他的身子整个都陷入了石壁中,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凹洞,他一张老脸几乎全被打烂,满脸是血,皮肉模糊,甚至能看见森森白骨!
  宁远站在原地,随意地拧转起自己的手臂,目光淡漠。
  一旁的周榣与赵天泉,却是目瞪口呆,满脸的不可置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有人竟然能一拳就将那修为深不可测的东延道长打飞,生死不知?
  “别装死啦!你一个都快灵泽境圆满的老东西,就算是再不堪,也不会被我一拳打死,况且我还留了力,有什么招数,就快点施展出来吧,不然怕是没机会了。”
  宁远忽然咧嘴一笑,对东延道长说道。
  陷入石壁中的东延道长闻言,整个人都忽然鼓涨起来,如一个被吹起的气球般,其宽大的衣袍全被无形的气势撑起,释放出千万条刺眼的白光,光华闪动,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庞立刻重新生出血肉皮肤,恢复如初。
  借着一股庞大无比的无形之力,东延道长从深深的凹洞中如一张轻飘飘的纸张飘了出来,脸色铁青,怒气冲天!
  “哼!原来,你竟然是一位专修肉身的纯粹武夫!难怪有如此惊人的肉身之力,这一拳力道,怕是都有十蛟之力了!”
  所谓十蛟之力,便是十条纯血蛟龙的肉身之力,这种力量,根本不是寻常炼气士能够拥有的,也只有专修肉身体魄,开发自身潜能的纯粹武夫,能够爆发出来!
  “可是,如今修炼界,谁不知武道修炼,是一条断头路,哪怕你将肉身淬炼得再强,又如何能抵过我等炼气士的千般仙法,各种神通?”
  说罢,东延道长大袖一挥,三道金光璀璨,神芒冲天的法宝,从他周围的虚空中隐现而出。
  虚空嗡鸣间,一根黄金浇铸,刻满了玄奥符号的巨杵,一柄通体青黑,缭绕着电光的桃木剑,一方足有磨盘那么大,压迫力十足的玺印,顿时显露出了形体。
  东延道长一手掐诀,一边默念着什么,这三件法宝,便顿时一同朝宁远镇压而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根看起来金光灿灿的巨杵,它周身刻满了力量禁制,随着东延道长的念诀,其身上的禁制不断被开启,在飞行途中,它的重量不断暴涨!
  当所有的禁制尽数开启,巨杵本身绽放出无与伦比的金光,仿佛化成了一轮小太阳般!它猛地朝宁远当头砸下,力量岂止千钧?
  那恐怖的压迫感,连虚空都好似承受不住!便是一座小山,都要被它一下砸得粉碎!
  可是还未等其落下,宁远便已经不躲不避,毫无惧意地一拳迎了上去!
  砰!
  只听一声巨大的金戈交击之声!
  那根金光璀璨,力可摧山的巨杵,便已经被宁远一拳砸飞出去,所有铭刻其上的禁制都全数毁去,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裂痕!
  接着,是那柄电光缭绕的桃木剑与那方巨大的玺印一齐袭来!
  桃木剑在飞掠中如同化作一道青黑色的闪电,噼啪作响,似乎要将金石铁碑都洞穿一般!铭刻着“道法天地”四个古篆字符的玺印,则是迎风暴涨,不断变大,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镇压在下,透发出一股唯我独尊的霸道气息!
  这两件法宝,一个力量极度凝练,朝宁远电射而来,欲要将其贯穿!一个压迫力十足,带着大片的阴影,朝宁远正面压下,仿佛要将其压成肉糜!
  宁远见此,毫不慌张,只是身形一闪,整个人便带着残影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他先是一跃而起,飞身将那电射而来的桃木剑一把抓住,断成两截,电光尽灭,随手丢至地面,然后又顺势飞快地探出右臂,一掌向那玺印印去!
  在这一瞬间,那玺印巨大的阴影将宁远整个人都罩在了下面,“道法天地”四字忽然脱离了玺印本身,印在了虚空之中,朝宁远印来!
  一股无可抵挡,仿佛天威一般的力量,从那四个大字上散发出来,隔空将地面都震得下陷尺许!
  可尽管如此,当“道法天地”四字真言碰触到宁远的掌心的一瞬间,便立刻如冰雪遇上了熔岩,瞬间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宁远掌印继续余势不减分毫地轰向了那巨大的玺印,不过瞬间而已,那仿佛坚不可摧的巨大玺印便被强绝到离谱的力量,彻底轰得爆碎!
  无数碎片,四地散落。
  与此同时,东延道长猛地呕出一口心血,气息紊乱,脸上满是惊诧与痛苦。
  这三件法宝,乃是与他性命交修的本命法器,被他蕴养于体内多年,不知祭炼了多少心血,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人纯以肉身之力,便摧枯拉朽地将其一一毁去,这无异让他一身道行都去了大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如此恐怖的肉身,如此惊人的力量?”
  此刻,东延道长看宁远的目光,已经像是看怪物一样了!
  他从未见过这般骇人听闻,恐怖绝伦的肉身体魄!如今修炼界,专修肉身的纯粹武夫已是极为稀少,能修炼出气候的,更是凤毛麟角,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能将肉身修炼到可徒手硬撼神铁仙金铸就的法宝!
  简直不可想象,匪夷所思!
  东延道长眉头紧锁,心下不断计较着什么,但终于还是灰心泄气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是付出什么代价,施展出任何禁忌手段,恐怕都不能伤害到宁远那堪比灵宝仙兵一般的肉身!
  面对这种将肉身修炼到极致,完全不讲道理的异类,他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心里有了决断,东延道长便再不犹豫,强压下乱成一团的气息,招手取出那柄由三千烦恼丝制成的拂尘,一把向宁远掷去。
  拂尘在空中立刻生出变化,那一根根头发粗细的白须,张牙舞爪,不断延伸变长,顷刻间便化作无数蛟蟒一般,朝宁远缠绕而去。
  而东延道长趁此之时,则是迅速运转道诀,身形化成一道遁光,射出洞府,向远处极速逃离。
  “呵,这就要逃了?”
  “只是,你都未曾想过放过她们,我又怎么会放过你呢?”
  宁远看着东延道长遁光远去,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只是轻声自语。
  旋即,只见他转过身来,朝周榣微微一笑,道:“周姑娘,借你剑一用。”
  说罢,他右手一招,那柄名为“龙藻”的通灵剑丸便如同乳燕归巢,飞鸟还林一般,兴奋不已地颤鸣着,飞至宁远手中。
  待其被握紧,其剑身立刻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青色光芒,照耀得整个洞府都一片青幽,恍如幻境!
  然后只见宁远信手一挥,一道剑光,便忽地一下直掠了出去!
  剑光闪过,那朝宁远铺天盖地缠绕而来的无数白须,瞬间化成无数粉末,飘散在空中,如同一场鹅毛大雪!!
  而再接着,那道剑光从洞府掠出,横渡虚空,却是转瞬就追上了那已然遁去三百里的东延道长,将其直接拦腰斩成两段,生机尽灭!
  不过是弹指之间,一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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