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过岗规矩

　　武松交了银两，叫来小二牵马，就听得掌柜的道:“武英雄可是要过岗？”
　　武松没有否认，反问道:“掌柜的有事？”
　　胡总管见武松武艺高强，有心巴结，讨好道:“武英雄有所不知，前面景阳冈上有两害为患。县衙在在一月前出了告示，过岗需得等到酉时，衙门派衙役来接的时候，才可过岗。我等正在此等衙役来接。”
　　武松道:“这景阳冈，洒家小时也曾随师兄走过一次。倒是未曾听过这个规矩，也不曾听过二害之说，还请老丈细说。”
　　胡总管道:“这景阳冈上的第一害，便是岗上的土匪，拦路抢劫，害人性命。”
　　武松道:“这景阳冈是清河阳谷两县，通往运河必经之地，向来就有拦路要财的匪徒，称不得一患。”
　　王老板接过武松的话茬，道:“武英雄所言极是，但今时不同往日。以往景阳冈上的匪徒都是些独来独往，最多不过三五人。所要不过些零散物件，过往客商都是随便给些，便能打发。但如今……”
　　王老板长叹一口气，接着道：“三年前，不知从哪儿来的两个强人，在景阳冈落草做了草。半年功夫，便整合了附近三百多个地痞乡勇，在景阳冈做了大王。前任知县洪图是个大大的无能贪官，曾派衙役剿了几次，但都被那两个大王打得大败而归。从此洪知县是绝口不提剿匪之事，反而和我们说，他已和土匪谈好，土匪不会再伤我等性命，但会收取一成的过路费。我等不肯要上告府里，不想这洪知县早已打点通天，我等上告无。无奈，只好同意给土匪过路费，从此算是短暂获得了太平。”
　　武松不怒反笑道:“当真是好算计，谁都没吃亏，只可惜了那些老实人，那第二患呢？”
　　王老板道:“世道如此，谁能奈何。半年前，从海上来了一船的表演马戏的蛮人。这些蛮人不晓得过岗的规矩，不肯交过路费。土匪大怒，将蛮人尽数杀死，无一人逃出岗。事后，有人清点蛮人尸体，总计有四十二具之多。”
　　武松讶道:“四十二个！这些土匪真是吃了豹子胆，这景阳冈虽有三十里长，但地势相对平坦无险可守，只要朝廷稍加派兵，就凭那两三百人，我就不信还能翻了天。”
　　刘汉升道:“或许那些土匪是知道这些蛮人的自海上而来，在中原无一亲属无人可靠，死了也没人上告，所以借此立威，增收过路费。”
　　武松不信道:“怎么，四十二条人命大案，那洪知县竟然没有将此案上告朝廷？”
　　刘汉升道:“听少爷讲，那时洪知县已得到朝廷某位高官的许诺，即将升任知州。武英雄你想，这个时候，洪知县会为了几个没人追究蛮人，影响自己前途吗？”
　　武松喝道:“如此狗官，竟然升官，当真是……”
　　掌柜的怕众人越说越活，赶紧咳嗽了两声，指了指大堂上方莫谈国事的牌匾。
　　王老板道:“见惯不怪，还是接着说这岗上的第二害。那群蛮人是来中原表演马戏挣钱的，带来了不少稀奇之物。其中就有一只吊金白额大虎，那大虎老夫曾远远看过一眼，当真是威风凛凛让人生畏。也不知那土匪是怎么搞得，杀了蛮人后，竟然让那吊金白额大虎跑出铁笼。武英雄是知道的，这景阳冈上何曾出过如此猛兽，这半年来，已经伤了十七条人命。”
　　武松道:“那蛮人在大宋无依无靠，无人上告，难道这十七名大宋子民丧命，这洪知县也能瞒得住。”
　　王老板道:“这个洪知县倒是没瞒，直接上报朝廷，说景阳冈内猛虎为患。猛虎，乃是天灾，朝廷不但没有怪罪，反而拨付了大笔银钱，给阳谷县治虎抚恤。”
　　武松气道:“说是天灾，依洒家看更是人祸，说是两害，还不如洪知县一个厉害。”
　　王老板道:“好在这个洪知县在两月前，终于收到升迁公文，再也祸害不了阳谷县。”
　　武松道:“想必接下来的县令还是不错的吧！”
　　众人道：“武英雄如何晓得？”
　　武松道：“你们方才说，洪知县是个无能的贪官，你们要想安全过岗，就得交过路费。但是现在，你们过岗要由衙门来接，显然现任的知县，是个做事的？”
　　刘汉升接道:“武英雄见微知著，果然厉害，老汉佩服。张知县是老汉这些年见过最好的清官，上任的第三天，就将阳谷县的粮食衣物药材价格降了不少。”
　　武松道:“这粮食衣物药材价格，岂是一个知县两三天处理就能降下来的。”
　　刘汉升笑道:“这就是张知县厉害的地方，他在那些商家大户为他们接风洗尘的当口，要商家们降价，商家们自是不好拒绝。”武松看向诸位客商，客商们皆是浅浅一笑，武松知客商们心中定然有话。
　　武松看向王老板，道:“诸位就这么简单就同意降价了。”
　　王老板讪讪一笑，道:“我们也是小家小户人家，也不想涨价，涨价了，东西也不好卖。之所以涨价，不过是因为过岗要加过路费，要是不涨价，我等也就活不下去。”
　　张掌柜的道:“这话在理，既然张知县向我等保证，我等过岗不交一成过路费，也能安全过岗。我等自然也愿意将过路费分一半给县衙，一半作为降价惠及百姓，这样我等生意也好做。”
　　武松明白了诸位商家降价的原因，但还是有些不解，道：“你们方才说，景阳冈上的两位大王，颇为厉害，虽然张县令同意了护送你们过岗，难道你们就不担心景阳冈上的盗匪拦路吗？”
　　王老板道：“自然是怕的，但有官兵护送，心里还是有底气一些，而且张县令说了，过了岗之后，再收银两。若是遇到了盗匪抢钱，我们把过路费交给盗匪就是，反正我们没有亏损。”
　　武松道：“照你们的说法，盗匪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劫道？”
　　刘汉升道：“那是，三十多个衙役，再加上张县令从各乡调上的五十多个的乡勇，组成的护卫队，就盗匪的那点人马，想要劫道之后，安全撤出有些困难。”
　　武松道：“盗匪知道危险，那大虎肚子饿了，就得吃东西，也有一个多月没有伤人了吗？”
　　王老板道：“大虎也不是非得吃人不可，只要是肉就行，景阳冈上的野兽也是不少，许是见吃不了人，就吃野兽了？”
　　说话时，后院凉亭的脚力开始收拾打点货物。一个客商道:“不要再说了，衙役们应该快到了。”
　　不多时，只见由捕头王彪领着三十个衙役和五十个乡勇以及二十多个猎户组成的护送队，护送三十多个人商队到了小店。
　　商队将银两交于王彪，刘汉升上前道：“王捕头，今儿您当值！”。
　　王彪道：“哎呦，刘爷，今儿这道上有您，小子这颗心就可以安心的放回肚子了。”
　　刘汉升心虚一笑，将武松引荐给王彪，道：“王捕头，这位是武英雄，武功甚是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