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破阵子

　　“薄雾浓云愁永昼。”雷洸默念道。那个召唤物似乎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完全显现，雷洸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神兵，它的握柄散发着和以往雷洸使用过的匕首不一样的淡黄色光芒，银灰色的刀锋也更加寒气逼人。
　　黑色身影渐渐有了形状，那是一个有着粗壮臂膀和结实肌肉的巨人。它大概有五米高，黑亮发光的身躯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气息。
　　随着魔法阵的消失，它仿佛被惊醒一般打了个寒颤，一双向外散射光芒的黄色眼睛随即睁开。它向四周看看，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个闪光的视线在雷洸的方向上停住了。
　　雷洸吃了一惊，为了避免与它对视，他开始跑动起来。
　　“看起来还挺厉害的……”
　　巨人一声不吭，但明显十分愤怒。它迈开同样粗壮的腿朝雷洸冲来，每一步都令地面震颤，但令人惊讶的是，它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迟缓。很快，它把与雷洸的距离缩短到十余米。
　　“这样是代表能看穿我的隐身吗？”雷洸倒握匕首，站稳身躯，“那就来个硬碰硬吧！”
　　沉默的巨人已追上雷洸，它猛地挥动胳膊，便带起了巨大的阵风，篮球大小的拳头直奔雷洸面门。
　　“真是小瞧我了。”
　　雷洸侧身一闪，巨人的拳头只砸到了他脚下的地面，但顷刻间，那里便出了几道裂纹。
　　“一尊还酹江月！”
　　巨人无暇抽出胳膊防御，两柄燃火的匕首已如龙牙一般楔入它的双眼。
　　它没有发声，只是粗暴地将胳膊一甩，雷洸便整个被震飞出去。但他及时抽出了破阵子，希望以此给巨人留下更深的伤害，同时顺势右腿向前一踢，巨人向后退了几步，而自己稳稳地落在了几米外的地上。
　　巨人晃动了几下脑袋，闪光的双眼依旧明亮。它便又朝雷洸展开了新攻势，天晓得那两刀是否真正对它造成了伤害。
　　“似曾相识燕归来。”
　　也许巨人不会料到雷洸会主动出击。只一瞬间，雷洸瞬闪到了巨人的面前——三秒前他踢开巨人的位置。
　　“一尊还酹江月！”
　　炽烈的火环再次湮没巨人的头颅，但它仍然只是短暂地停下动作。对雷洸的攻击在之后的几秒便会重新继续。在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尽全力的攻击后，雷洸开始感到力不从心。
　　“这是怎么回事？那怪物似乎没怎么掉血。”雷洸猛然意识到什么，他冲着天空大喊，“郑老师，我请求打开健康值系统！”
　　回应他的是巨人的又一次冲锋。
　　“郑老师！这不搞笑，我根本杀不死它！”巨人一拳打来，雷洸急忙拿双匕首抵住，而后退向了一边，双臂被震得发麻。
　　体力逐渐开始不支，而巨人似乎是越战越勇。不知怎么的，雷洸的眼前浮现出了电影中的暴龙一口吞下无助的人类的画面——他害怕了。如果郑无垠再不停止战斗，自己可能真的会出意外。想到这里，雷洸的手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冷静点。”
　　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飘过，雷洸感觉自己慌乱的心被什么熟悉的东西攫住了，随即是冰凉清爽的感觉漫彻全身。他慢慢闭上了双眼。
　　不能再这样浪费体力使用征词打这个不知疲倦的怪物了，需要用全新的办法，对，从来没有用过的办法。
　　巨人又一次朝雷洸冲来。它似乎也知道这将是最后一击，两手抱成拳，高高举过头顶。每一步都浸透着强者的淫威，胜利对它来说似乎已是必然。
　　“脱鞘出锋炽烈，归心收刃潜龙。”
　　雷洸猛然跃起，圆瞪双目，那黑色的瞳子似乎在向外射出赤红的火焰。他手中的两把匕首的刀刃上也浮现出了同巨人大小相近的一条通体深红，背部燃烧着炽烈的橙色火焰的火龙。雷洸脸上的恐惧与懊悔此时已荡然无存。雷洸将匕首一挥，方才盘旋的火龙立即长啸一声，露出锋利的爪牙。这一切都浸润着可以使一切燃烧殆尽的火焰。
　　就在火龙出现的一瞬间，主控室一直里面无表情的郑无垠皱了皱眉头——测量房间气温的仪表的指针猛烈转动起来。
　　“这小子。”
　　巨人似乎不太畏惧火龙的咆哮声，它的双拳立刻改变方向对准空中腾跃的雷洸，全然不管暴露在火龙攻势下的头颅。雷洸的目标也很明确，用最强的火焰完成最后一次瞬杀。
　　它的拳头和他的头、火龙的利爪和它的头，都仅差十厘米距离。不，似乎是利爪会率先打到巨人的头。雷洸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测试结束！”
　　仿佛魔术一般，巨人以难以想象的方式和速度消失了。火龙的利爪瞬时落下。坚硬的地面当即被熔化，一个巨大到可以充满半个训练场的火球从中翻滚着跳出。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灼人的热浪喷涌开来，令人睁不开眼。
　　待蒸腾的水蒸气渐渐散去，雷洸瘫软地坐在了地上，他的嘴唇因为瞬时的高温干裂了，原本趴在头上的头发全部像训练有素的士兵那样竖立着。再看整个训练场，到处都是未燃尽的火苗。火灾警报器刺耳的声音响起，自动喷头开始从四面八方喷出水雾灭火。很快，雷洸从上到下都变得湿漉漉的，但他的内心却是欣喜若狂。
　　“真险，你差点被那个巨人打到，”郑无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雷洸身边，“要是再晚一点点。恐怕我就得因为学生未符合要求的操作导致的事故而受处分了。”
　　“老师，我刚才……”
　　“怎么？你想说你刚才可以秒杀那个巨人？”
　　雷洸不住地点头，他的头发也跟着甩了一甩。
　　“你真的认真考虑过吗？它的拳头可是已经向你打来了，就算你能先击中它又如何？刚才若不是我结束了测试，你的伤肯定要比它重得多。”
　　雷洸默然，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确实难以判断究竟会是谁胜。再想想那对篮球般大的拳头……自己的生命确乎只有这一次。他开始感激郑无垠。
　　见雷洸低下了头，郑无垠放松了语气：“不过你的表现还是很令我惊讶的，这样的怪物，至少要有四五个能力相互适应的学生才能制服得了，你自己一个人做成这样已经相当漂亮了。对了，这两把匕首可还趁手？”
　　“嗯！威力比之前的训练匕首大了不少啊！”雷洸眼前一亮。
　　“那是自然，这‘破阵子’可是拥有强大的适应豪放派征词的能力，再加上你自己的征词，语文究竟有多么强大，你刚才也体验到了吧。”
　　雷洸微笑着再次端详起两把仍未消去余温的匕首。有了它，就可以与他们正面进行对决了吧！
　　“不过悠着点，”郑无垠看着雷洸痴笑的表情也忍俊不禁，“你跟那些有特殊能力的同学比还有一大段距离呢，千万别沾沾自喜啊！”
　　“我记住了！”
　　“那么快去宿舍洗刷一下吧，你看着像是刚从煤窑里爬出来。”
　　“嗯！”
　　雷洸刚要转身，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慢吞吞回过头来，低着头把破阵子向前递出，声音小得像是犯错误的孩子：“老师，你的匕首。”
　　郑无垠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别的科第一都有趁手的特殊武器，你拿到了这么厉害的破阵子怎么就不想据为己有呢？”
　　“就像你说的，老师，‘据为己有’这个词不适合我。”
　　“还假正经……”郑无垠走到雷洸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你配用它，拿着吧。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快去吧，我还得在这里收拾这些烂摊子呢。”
　　几乎是被郑无垠推出来，雷洸感觉身体飘飘然的，神兵、绝技，就这么到手了，再想想巨人凶猛的攻势，很刺激呢。郑无垠的那句“你配用它”也一直在雷洸心头久久不能飘散。
　　不过一切都安好，偏西的暖阳，洁净的云彩。
　　宿舍里没有人，大家应该都还在上课，雷洸悄悄地进了浴室。
　　淋浴喷头被打开到最大，温暖的水流肆意地在少年的躯干上、四肢间流淌，他从紧张中缓缓释放出来。
　　洗完澡后，他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手腕无意识地搭在额头上。
　　没有跑几步，仍旧绯红装束的秦紫阳便映入眼帘。
　　“阳姐，我拿到强力的兵器了！”雷洸兴奋地朝秦紫阳展示着金光闪闪的破阵子。
　　秦紫阳接过这对匕首，一面仔细端详，一面听雷洸讲述他的战斗故事。最终，她露出赞叹的神情：“这样精致的做工，在我们那个时代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稀世珍宝了，你小子可要好好利用它啊！”
　　“对了阳姐，我还创作出了自己的征词呢，‘脱鞘出锋炽烈，归心收刃潜龙’，这是‘破阵子’的第一句！”
　　“你可真是越来越强了。”秦紫阳并不惊讶，脸上是浅浅的笑。
　　再次睁开眼睛，雷洸下意识瞥了一眼闹钟，时间指向三点半。
　　糟了，历史课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如果不上那个老师的课的话，感觉不妙啊……
　　他草草梳了梳蓬松的头发，随意披上浅灰色的夹克衫，换上崭新的跑鞋，朝历史教室所在的教学楼的方向奋力跑去。
　　雷洸感觉自己一路上脚步轻盈，即使不用征词也跑得飞快，是心理作用吗？
　　伴着急促的铃声，雷洸快步走进了早已座无虚席的教室。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一些好奇的目光审视是避免不了的，雷洸索性闭上双眼舒舒服服地趴在桌子上，等待杜飞瑜到来。
　　很快，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传来，身着黑色职业装的杜飞瑜走到了讲台上。像往常一样，她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她发现很多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兴许还是因为上午的冲突。
　　“同学们，上午的第一节课可以说是个不怎么样的开头，这里面的确是有个别同学的原因。”
　　杜飞瑜停了一下，雷洸明显看到她隼一般锐利的眼睛盯了自己一下，然后是中间的一个位置——那里是一直一言不发的沈凌玖。
　　她继续说道：“当然，我这个当老师的也有错误需要改正。总之，希望大家不要对历史课失去信心，这样的场面以后还会有很多，大家应该刻意地锻炼自己，好吗？”
　　看到同学们的表情渐渐舒缓，杜飞瑜翻开她的教案，开始以她专业、准确的声音讲述。。
　　“历史召唤灵的召唤想必大家已经了解过了。可能有一些同学还不能做到召唤灵随叫随到，不过没关系，在月考之前，我们还有大量的时间可供练习，要记住切勿急功冒进。”
　　“不过历史召唤灵除了被直接召唤，还可以通过一些其他的方式给予召唤者帮助。我们今天要讲的就是其中之一——召唤灵装备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