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决心

　　午后，风不是很大，空气仍然弥漫着令人焦躁不安的味道。但在六楼的天台，或许是地势高的缘故，站在这里远眺的人总能获得一丝平静之感。
　　“洸哥，你是不是心情也不太好？”封岚不知从何处套出一罐冰镇汽水，他是那种能带给人惊喜的人。
　　“嗯，有一些问题还想不太通。”易拉罐上的“噗呲”一声总是能带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雷洸仰头灌了一口，又把罐子递给了封岚，“你喝吧，我没对嘴。”
　　“是不是关于我们的特殊能力的问题？”封岚接过汽水。
　　“你是怎么知道的？”
　　“唉，我在回来以后去找了政治系主任卢老师，跟他说了那一些大佬的特殊能力的事。”
　　“然后呢？”
　　“卢老师告诉我，关于政治的能力十分难获得，经历的战斗多了才能慢慢体会到啊。”封岚讲到这里，垂头丧气地抠住眼前的铁栅栏，“在这之前的单人对战该怎么办啊，我一个伤害型技能也不会，难道要全部投降吗？”
　　他气愤地捶了两下铁栅栏，它便开始呼呼作响。
　　“我和你差不多吧，语文老师告诉我要创作自己的征词才能发挥最强大的力量，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不知为什么，说这话时雷洸不只有无奈和愤懑，更添了一丝莫名的安慰。
　　“去他的战斗！”封岚沉吟了一下，朝栅栏外大声吼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永远不想战斗啊！”
　　一块宛如遨游在深海里的鲸鱼般的巨大云彩这时悠悠飘过，不偏不倚盖住了火红的骄阳。又或许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的原因，封岚竟然笑了起来。
　　他是那种个子不高的男生，再加上眉清目秀的脸庞和白嫩的躯干，自然不能把他和猛烈刺激的战斗联系起来。
　　“那你，为什么会来灵荃呢？这里是以培养适应社会需要的强大的超能力者为宗旨的高中啊。”雷洸对他的这番话有些惊讶，没想到虎狼群里竟然跃出一只不愿争斗的羔羊。
　　“没错，但这里也是我最容易实现梦想的地方。”封岚顿了顿，“我的梦想是考上汉都大学，然后再入党，再成为一名杰出的政治家，至少是炎黄共和国教育厅长，然后用我的努力改变这强迫人人去竞争厮杀的教育环境。而只有从灵荃高中这样的重点学校学习，我才能有更大的机会考上汉都大学，然后实现我的梦想。”
　　若是再提前几年，雷洸一定会嘲笑眼前这个貌似还是初中生的小男生。政治家？这弱鸡是在做梦吧！
　　但是现在，他十分憧憬他的状态：即使是不愿战斗这样的理想也可以大声地向世人宣告，并且梦想是改变它。这样的人，是不是比自己这样整日想着如何出刀，如何闪避的人更富有远见，更称得上是英勇呢？
　　“洸哥？”见雷洸一直默然，封岚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还好吗？”
　　“嗯，没什么。”
　　雷洸本来是要和副修语文的封岚谈一谈关于征词的事，顺便发发牢骚，不想却被这一番话震动了。他想起了一些人和事。
　　“话说洸哥，你有什么梦想吗？”
　　“我吗……”雷洸凝视着天边的云彩，“小时候，我想过当一个摄影师，后来因为感觉摄影师很难维持生活就放弃了。”
　　“还好吧，我感觉如果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生活拮据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
　　梦想和现实，到底什么才更值得追求？
　　“洸哥……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封岚咽了口口水，“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雷洸笑笑：“嗨，没有的事。”
　　“那咱不说这些了吧。”封岚的大眼睛滴溜一转，“洸哥，你知道学校最近要开一个全校的晚间派对吗？”
　　“晚间什么？”雷洸当然听清楚了后面两个字，只是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这所重点高中里。
　　“派对啊，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然后一起嗨皮的那种。”
　　“咱们学校吗？怎么可能？”
　　“我也不确定啊……”封岚撅了撅嘴，“都是身边消息灵通的大佬说的。”
　　“派对……”雷洸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众年轻的男女在闪烁的灯光下、在激情的音乐里忘情地摇摆的画面，这对于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确实是极大的诱惑。
　　“洸哥，啧，你又走神了！”
　　“那个，咱回宿舍吧。下午还得上课。”
　　“ok.”封岚拍拍雷洸的背，邪魅一笑。
　　走着走着，雷洸的心结渐渐疏解了，封岚无意的话语恰好点醒了他。
　　两人再回到宿舍时，范坤垣不出意外地已经睡着了，他肉嘟嘟的胸脯正有规律地起伏。
　　旁边的米濂飞则在鼓捣他的小发明：他总是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而在这时候，为了把细小的零件拼接好，他的眼睛眯得更紧了。雷洸甚至怀疑他的眯眯眼就是这样来的。
　　米濂飞见二人进来，把食指挡在嘴前“嘘”了一声，然后继续他的工作。
　　雷洸和封岚点点头，分头扎向了自己的床。说了那么多，确实有些疲惫了。雷洸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望望雪白的天花板。他放松身体，轻轻把左手搭在额头上，眼皮越发沉重了。
　　“阳姐！”雷洸在这片漆黑的大地上不停奔跑、呐喊着，因为如果停下来或者陷入沉默，孤独和恐惧会很快将他包围，“阳姐你在哪！”
　　“小子，我一直在你后面呢。”
　　雷洸打个激灵，猛地一回头，正是那红发飘散，一身戎甲，威风凛凛的秦紫阳。她把赤莲扛在肩上，眼神中颇有戏谑的意味。
　　“你是不是吓着了？”
　　“什么啊！”雷洸把头扭到一边，粗着嗓子辩解，“这里是我自己的意识世界，我怎么会害怕呢？”
　　“恐惧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能够坦然面对它的人才是真正的勇者。”
　　“先不说这个了！”雷洸摆摆手，想把他怕黑的秘密保存下来。“阳姐，你对征词有什么了解吗？”
　　秦紫阳立刻改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征词的话……就是你在战斗中使用的那些把戏吗？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个。”
　　“唔……”雷光一拍脑门，他才想起秦紫阳的年代尚没有出现征词。
　　唉！连秦紫阳都不知道该怎么写征词，那他要怎么才能创作自己的征词呢？
　　“怎么了，我感觉你对那些把戏的运用还不错啊。”
　　雷洸摇摇头，苦笑道：“老师说，征词要自己内心产生的才能发挥最强的威力。”
　　秦紫阳眉毛一挑，一掌拍在雷洸的背上，哈哈大笑起来。雷洸猝不及防，差点吐出鲜血。
　　“嗨，这不就有人知道了！你既然有老师干嘛不去问问？”
　　“咳咳……对啊……我去问问……郑老师好了……”雷洸不敢抱怨什么，秦紫阳的眼睛里显然没有什么恶意。
　　他猛地睁开眼，咳嗽了两声，后背还是火辣辣地发痛。他看见宿舍里的几人都平静地睡去，心里安慰了下来，重新闭上了眼睛。
　　午后两点，学校是没有铃声的，然而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走出宿舍去往教学楼了。
　　雷洸还没有睡醒，他虽然往前走，眼睛却是半闭着。右手不停挠着黑色的头发，它们很快打成一个结。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没错，前面的那个有着墨蓝色披肩发的女生正是顾青。她换了一身和她的长发几乎融为一体的深蓝色衬衫，身下是紧身牛仔裤，走起路来像是带风。
　　虽然是个外表柔弱的女生，但雷洸知道，她不会输给那些自以为是的男生的。
　　雷洸赶忙追上她，挥了挥手：“嗨，顾青同学！”
　　顾青回过头来，却是一副冷淡的面容：“怎么了？”
　　一时间，雷洸语塞。
　　“没什么，跟你问好。”
　　“没什么事就快去教室上课吧，雷洸同学。”她回过头去，转身走向了与语文教室相反的方向。
　　雷洸看看她姣好的背影，叹了口气。“毕竟人家是高冷理科大佬……”紧接着，他也加快脚步，朝着语文组办公室走去。
　　门口，他敲了敲门，然而还没等他进去，门却开了，开门的是一脸惊愕的李清娴。
　　“雷洸？怎么又是你？”
　　“啊，那个，李老师，郑老师在吗？我要找他。”
　　“郑老师有事不在啊，这节课他让我给你们上。”
　　“诶诶诶？”
　　“怎么了，嫌我教得不好？”李清娴把脑后的丸子扶正，“我可是语文组副主任好不好，而且语文组很多事实际上都是由我负责哦！”
　　“不是……是真的……”
　　李清娴挥挥手打断了他：“好啦好啦不要说了！快去教室上课！”
　　雷洸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跑，留下李清娴抱着一堆教案。
　　“这孩子，疯疯癫癫的。”
　　雷洸出门后直奔“题海”，他预感这又是郑无垠的考验。
　　“自在飞花轻似梦！”他的脚步愈发迅捷，很多路人只感觉有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却不知那是灵敏的雷洸。
　　再次把身份卡放在门前，厚重的铁门应声而开。
　　里面站着一人，棕色长发齐整地垂在背后，头上几绺盘成发髻，身上是一套纯白的运动服，但在这人身上却毫无违和感，他正对着气喘吁吁的雷洸微笑。正是意气风发的郑无垠。
　　“呼……郑老师。”
　　“挺聪明的，我以为小李会把你镇住。”
　　“嘿嘿。”雷洸的脸上也露出了笑。
　　雷洸开口之前，郑无垠一手指抵住他的嘴唇：“让我猜猜，你是在征词的创作上出了问题，不知道怎么写了，对不对？”
　　雷洸不住地点头。
　　“跟我来这边吧。”郑无垠转身走向二楼，雷洸见状也跟了上去。
　　走到一扇门前，郑无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类似地图的纸，又抬起头来确认了一遍。他在门上敲了两下：“喏，就是这间，以后专门给语文系学生们练习的训练室。”
　　“这对我写征词有用吗？”雷洸半信半疑，却还是走了进去，那些霓虹灯随即亮起，照亮了雷洸前进的道路。他把门关了过来。
　　照明灯逐渐亮起，仍是那个熟悉的场景。
　　“语文单人测试即将开始，现在请在即将出现的虚拟屏幕上选择你的武器。”
　　话音刚落，显示屏出现在了雷洸面前，然而雷洸却呆在原地不动了。
　　“这是！”
　　空荡荡的屏幕上只有一个选项，是外表不同于以前的默认匕首的两把匕首。
　　雷洸颤抖着把匕首取下，更加令人震惊的是那两把是货真价实的匕首。刀刃寒光凛凛，柄上镌刻着一条欲飞未飞，目光威慑的盘龙。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把刀刀身上的几个简单的字——破阵子。
　　“这感觉，太妙了。”雷洸不敢让两把匕首相碰，清脆的金属声简直让人全身酥掉。。
　　“语文单人测试现在开始，B级题目已召唤。”
　　雷洸摆出战斗姿态，目光和刀尖直直直对着渐渐浮现在召唤阵中的黑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