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偷天:乱世情仇 / 玖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在我与你讲这个故事时,我的隔壁邻居家发生了一场悲剧。他家的刚满二十岁的女儿花花跳楼自杀了。是为情而殇的。她没考上大学,在家里待着,于是就没天没夜地上网,沉溺于虚幻的世界之中。在网上她认识了一位帅哥。帅哥自称是某某老总的儿子,家里钱多得能当床垫能做被盖。两人初一见面,便双双坠入爱河。可就在花花身怀六甲,向男方提出婚约时,帅哥却人间蒸发了。花花发觉自己上当受骗了,便开始以泪洗面。父母劝她去医院将胎打掉,重新找一个好的男人,她不干,她非要把孩子生下来。父母便骂她是天下第二号蠢货——第一号蠢货都被她气死了。而且是轮番轰炸。花花绝望了。她认为这世界上充满了欺骗、无情、贪婪、残忍,不再值得留恋。她想死。刚好网上有几个厌世的家伙正在寻找同伴自杀,花花便和他们遇上了,约好于清明节那天上洞庭湖的凌云塔一同自杀。
  花花父母发现女儿这几天又哭又笑的,行为异常,感觉情形不妙,偷偷打开她的网页一看,立刻如五雷轰顶,一下僵直在那儿:原来女儿早有了轻生的念头!惊恐万状之下,夫妻俩就紧紧守护者女儿,寸步不离,生怕一眨眼,女儿就像泡沫一样消失了。清明节过后第二天,本地电视台就播出了这样一则简短的新闻:清明节这天,有两男两女死于凌云塔下,疑似自杀。有关部门已介入调查。一看到这则新闻,花花再也沉寂不住了,朝父母又抓又咬:“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我成了不守信用的人!这下可好,他们都走了,只有我还留在这罪恶的世界,还成了谋杀他人的罪人,你们简直就是魔鬼撒旦!”骂完之后就大哭,大哭之后又喃喃自语:我背信弃义,我卑鄙无耻,我是小人,我百死而不能赎其万一。哭闹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来,甩开父母抓着她的手,疯了似地朝楼顶跑去,边跑边喊:让我死吧让我死吧!父母一把没抓住,只捊下来一只用佛珠做的手圈。花花一直跑到六楼楼顶,朝着远方的天际大喊一声:我来啦——便纵身往楼下一跃,跃向生命的另一端。
  花花算是解脱了,但她父母却陷入了无尽的悲哀之中。他们只育有这么一个女儿,女儿是他们生命的全部。现在女儿没了,他们的生命就没了意义。两口子终日痴痴呆呆,捧着女儿留下的那只手圈,一到夜晚,就朝野外呼喊:花花,花花,你野到哪里去了啊,你不要爸妈了吗?你回来睡觉啊!声音嘶哑苍老,在这夜空中渲染滚动,犹如一对受伤的狼在嗥叫。更叫人难受的是,花花死后第二天,还来不及殡葬,几个戴大盖帽的就找上门来了,说花花涉嫌谋杀的指控,今天要将她逮捕归案。但一看到床上的尸体,就摇了摇头,悻悻地走了。
  世事真是难以预料,刚刚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眨眼间就香消玉殒了。好多天了,我还在替花花唏嘘慨叹,痛心疾首。如今的年轻人咋的啦,动不动就拿生命来绑架社会,向尘世示威,结果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亲人害了朋友,难道就没有一个折中的办法吗?非得要用生命来解脱?要知道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孕育一个生命是多么的不易啊!你要从亿万竞争者中脱颖而出,你不仅要一直跑在最前面,你还要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通过艰苦卓绝的努力,你才有可能拔得头筹,你才有可能成为生物意义上的人。
  昨天,女儿风风火火地从深圳回来了。也许是出于新闻人的职业习惯,还未来的及放下身上的行李包,就问爸最近老家有没有重大新闻?我便将花花自杀一事告诉给了她。“多好的年华,说死就死了!末了我还禁不住唏嘘了一番。”
  “花花,哪个花花?”常常在外闯荡的女儿已经记不起儿时的伙伴了。
  “咧——就是那个常年流着两条鼻涕,扎着两只羊角辫,扯着你的衣服,跟屁虫似地永远跟在你后面的那个花花。”我尽量把花花儿时的形象描绘得具体一些,好帮女儿打开记忆的仓库。
  “哦,是她。”女儿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突然喃喃自语道:“死了好,死了好。起码她的生命就定格在二十岁那年。多么美好的画面。”
  “你——”我差点没背过气去。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女儿嘴里蹦出来的。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女儿变得如此冷漠。我觉得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孩既陌生又可怕。
  “当生命对一个人已失去存在的意义时,我看他不如尽早寻求解脱。有时死是另一种生。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痛快的死去。要活就活得洒洒脱脱。”女儿全然不理会我的惊愕,继续发表她的谬论。
  我想女儿是不是病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正常。是不是受到某种蛊惑,产生了厌世情绪?心惊肉跳的我赶忙把这事告诉了妻子。妻子同样惊恐万状,赶忙去翻女儿的笔记本电脑,想从她的微博留言中发现一丝蛛丝马迹。还好,心路历程一切正常。阿弥佗佛。我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虚惊一场。原来女儿犯了和眼下年轻人一样所犯的通病,那就是自命新潮,处处表现得卓尔不群标新立异。
  女儿现供职于深圳一家时尚杂志当采编。别看这种职业表面上光鲜,其实是活人死受罪的活。不管刮风下雨,常年在外奔波。一年难得回家两三趟,回家也住不上两三天,就急急忙忙走了。可这次不同,女儿一回家,就把自己的闺房重新打扫了一遍,看情形大有长期驻扎的意思。我一看情况有异,便端着茶杯试探着问:
  “准备常驻大使馆?”
  “一个月。爸,就啃您老人家一个月。一个月满,我立马滚蛋。”女儿笑着说。
  “又被炒了?”
  “应该说是我炒了他!”
  “你这孩子!”我不知说她什么好。我知道女儿看似轻松洒脱,其实一肚子苦闷。她之所以装着跟没事人似的,其实是不想让父母过多地为她操心。我不能再给她添堵了。家是她船的港湾,她这艘生命的帆船在外漂泊一段时日后,累了,困了,需要回家歇憩一下了。唉,难得她回家一次,就让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多呆些日子吧。
  女儿从小就很优秀,从小学到大学,不是班长就是学生会主席。她不但能言善辩,而且还能轻歌曼舞,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很容易和人交融沟通,这就赢得了同学和同事们的爱戴,无论往哪儿一站,她都是领袖级的人物。这就养成了她桀骜不驯的性格,最受不得窝囊气。这点像她祖父。
  在深圳打拼的这几年里,女儿大大小小换了八个老板。都是她主动请辞的。她总觉得这些号称老板的家伙不是暴发户就是土财主,品味太低,和她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这些人无非是钻了政策空子发的横财,但再要往深度和广度发展就难了,先天的不足注定了后天的局限,他们肯定要被一个叫瓶颈的东西锁死勒死。为这样的人卖命不值得,那无非是在白白浪费生命。
  女儿最后供职的这家杂志社很对她的胃口,她原想好好地干下去。她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将自己所主持的栏目办得有声有色,深受读者的好评。领导也很赏识她。可就在她正打算将本杂志办成全国同类期刊的一流水平时,老板却在一次高层会上宣布,本刊将与省内另一家杂志合并。这不啻是一声晴天霹雳,当时就把女儿炸懵了。什么合并,那是说得好听些,其实就是吞并。另外一家杂志是官办的,有钱有势。老板无非是想大树下面好乘凉。原来这家伙也是胸无大志的人,看来她当初是走错了山门投错了主。当下,她就和老板起了争执。为了不让她多年的心血白白流失,她力陈自己的观点,要求老板撤回那个会使人后悔终生的决定。她说一个刊物要想生存发展,就要有独特的办刊风格,就要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灵魂。如果你为了几个钱就把灵魂给卖了,一切都按人家的意志行事,那就如同被道士驱赶着的僵尸,行尸走肉,意志完全由别人控制。女儿越说越激动,一时控制不住感情,竟哗哗地流出眼泪来。
  女儿已离不开刊物了,就像恋人一样离不开。她打算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它呢,谁知它却抛弃了她,投进了另外一个豪门的怀抱,而且还准备心安理得的做倒插门,你想她能不伤心?
  “我的姑奶奶,你以为我不想把杂志办成全国一流的期刊?那毕竟是我一生的心血啊!”老板被女儿呛得有点急眼了,板着脸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后,走到女儿跟前,手一伸:“可是,钱呢?你真以为光靠卖几本杂志就能养活这一大摊子人?办刊前我还有上千万身家呢,可几年折腾下来,已经所剩无几了......”
  “看情形你是铁了心要为五斗米折腰喽?”女儿直视着老板,紧追不放。
  “那些不想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其实根本用不着为五斗米折腰!”
  “你呀,真令人失望!”女儿气得脸色煞白,不知高低地顶了一句,扭头就走。
  “你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是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男生,老板早一脚踢出去了。
  女儿在家里蒙头大睡三天,没去上班,也没打电话请假。第三天,她直噔噔地撞进老板的办公室,问:“老板,你打算几时炒掉我?”。
  老板愕然:“我几时说过要炒掉你?我还准备给你加薪哩。”
  “那好,我就把自己炒掉吧!”女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毅然递上了辞呈。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