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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月安县以前名叫月安乡。
因无意间发现一处x朝墓穴，倒腾出大批古文物而闻名，博得国际关注后行政规划为县，拨给虞城市管辖。
“修复前就有色彩剥落的迹象。”宋卿好用石器专用的照明设备微一检查后，迅速下判断，“原本的花纹边式和衣物皱褶等细微痕迹都被破坏了。”
夏之时眉头皱得有些深。
没来之前，光看图片，他虽然觉得颜色荒唐，到底还耐着性子。现在实地考察一番后，他忽然吐出宋卿好惯用的两个字：“草包。”
引来对方似笑非笑的一眼。
“国家的钱不好赚，我有心理准备。”她反过来宽慰他。
今天走这一遭只是摸个情况，宋卿好拍了些细照存档，夏之时带她去吃饭。
县文物局没有专门的食堂，两人找了家不知道正宗与否的沙县小吃，一碗凉面和一笼小麦饺子完事儿。
原路返回的时候，经过一条看过去很有历史的弄堂。弄堂尽头有个小院子，看样子荒芜许久，可里面的一颗树却长势很好。
宋卿好指着它问，“知道什么树？”还真有幼儿园老师在教小班学生的既视感。
夏之时被她这么一问反倒忐忑，“难道，不是，柿子树？”
树顶青中泛黄的果子结成了灯笼状，但凡有点常识的都能看出。
他的答案太标准，似乎不在宋卿好的期待内。只见她迅速弯腰捡了块碎掉的瓦片，在树干上深深划下一道痕。青白色的树浆缓缓渗出，鼻尖嗅到一股清冽。
“在我老家那儿都叫它‘怕死树’。”
见夏之时一脸迷茫，她解释：“如果柿子树不肯结果，或结的果不够多，你可以试试在它身上挥一刀，它受到刺激就会长出更多的果实，特别怕死。”
她似乎什么都能聊。
无论专业还是家国，琐碎还是细致，搞得夏之时也来了兴致，“这样看来，还是我们家那边的树有骨气。”
他满脸引以为傲：“如果你用拳头打它，会发现它脾气比石头还硬。可如果你用刀给它制造一点伤口，它立马感染病菌死给你看。”
这下轮到宋卿好追问了，“什么树这么牛-逼。”
夏之时卖关子，“找机会去旅行？到时告诉你。”男子眼神定了又定。
宋卿好察觉谈话有些偏，没接茬，转而抬头打量柿子结的高度，明显想弄几个下来尝尝。
树不算特别高，可对比她的一米六几还是有些勉强。
“夏副，教你招必杀。”大概太久没出门放松，宋卿好心情不错，“一般女孩子提出问题，都并非希望男生认同，而是期待他解决的。例如现在，如果你主动蹲下身把姑娘举高高，追到手的成功率会大大增加。”
那人知道她开玩笑，没傻到现学现卖，却微微伸长手，将垂得较低的两只果子轻而易举捏进手里。
“这样不是更好？”
他把胜利的果实递过去，宋卿好眉微挑。
说什么恋爱白痴骗鬼的吧？这特么撩的套路她怎么隐隐有种熟悉感呢……
车停在县政府门口，途中必经那片连到县尾的油菜花田。宋卿好在青叶与乱花中穿过，没有白色连衣裙和披肩长发，却还是让夏之时心念一动，掏出手机。
“拍张照？”
宋卿好莫名有些抗拒，直用手遮脸，“不要，我不喜欢镜头。”
“那你拍我吧。”他脱口而出。
其实说话的时候没想太多，到了真枪实战摆造型，夏同学怂了，“不然，我也算了……”
宋卿好逼他上梁山，“我可没有你那么好说话。”
“……”
照片还是拍了，他冥思苦想，最终不自在地对着镜头比了颗心。
但那时的夏先生并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什么，就发现网络上大家都爱用这样的姿势。或许，可能，就是发明的人一时手痒？他想。
照片宋卿好拍的，接着用微信发给他。
兴许夏之时的行为和外表大相径庭，有种自然的反差萌，以至于她没刻意从相簿里删除。
可大意的是，刚换的新款手机有个类似照片流上传功能，会将新拍的相片上传至云端，与账号共享。而宋卿好的ID一直是应逍的，她当时想翻-墙去看国外视频，自己的账号权限不够。
分手后，宋卿好基本不怎么玩游戏，自然忘记看什么记录，早就没注意账号自己的还是谁的。
反正，傍晚来临时，应逍的公寓热闹非凡。
席文摸摸下巴：“我说呢，怎么绯闻制造机在美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搞半天真被‘同’化了……”
扶苏盯着屏幕，意味深长：“原来我哥喜欢这种类型。”
秦子月端着碗筷从背后飘过，又飘回来：“诶，这人谁啊？有点像我的菜！”
应逍：“那些看照片就饱了的朋友麻烦你们出去。”
若非扶苏说新公寓需要人气镇场，他好好一个休息日才懒得做饭，心血被浪费的感觉实在很讨厌好吗。
秦子月率先吐吐舌头，识相地蹿到桌边去：“还是师兄最帅。”
应逍面无表情，“重点是这个吗？”
席文不怕死来送人头，“重点是那男的到底什么来头，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现在爱尔兰已经公开承认跨性别婚姻……逍哥你老实交代，别怕，天塌下来，兄弟挺。”
接着席文便觉手中一热，被碗刚送过来的汤烫得龇牙咧嘴：“草尼玛应逍丫铁打的皮吗！”
为什么他端过来的时候毫无异样？做警察的就是糙！
轮到扶苏——
“哥，手艺有长进哦，这道蒜蓉西蓝花赞爆啦。”
秦子月：……
席文：……
叛徒。
吃完饭，各怀心思的几个人挤到厨房去都说要洗碗。应逍图清净，没说什么，摸了烟盒去阳台抽烟。
公寓的地理位置经过三年的城市演变已经称得上炽手可热。他选的二十四楼，中间往上，能窥尽江景和大半个城市的灯火。
宋卿好的公寓地段也好，但当时有眼光的开发商相中了附近，建起几座写字楼，将四周的景色都挡光了，所以她就老嚷说待着闷，三天两头往他几十平米的宿舍跑。
好歹一百七八的地儿，再闷也闷不过那间几十平的宿舍吧？她偏偏发自真心觉得安逸。
“应逍……我爱你。”
“我没办法放弃。”
“……”
谁的声音在这个并不寂静的夜晚扑面而来，刺破岁月的伪饰。
有人夹烟的手一抖，猩红的点立时滚上手背，一如重遇时那碗炙烤他的海鲜粥，烫得整只手都麻木。可谁他妈说，五指连心的？
心……
恐怕他这辈子，早没了那份心。
“哥。”
扶苏钻个头进来，脸贴着拉丝的推门边缘，扑簌着一双干净的眼睛，是她每次有所求的表情。
尽管身处开放空间，烟味却还没散尽。应逍下意识在墙头摁灭了星火才又正过身去：“我这里的感情素材已经被你掏空了。”
女孩舔舔牙尖儿，恍惚和谁的惯用动作重合，还有那身久闻不腻的南x路17号香水。
“你的没意思透了。”扶苏假意嫌弃，“哪次不是人姑娘哭得死去活来求召回求复合的？我就看宋卿好顺眼。你不造，她放狠话的范儿绝了，我想从她身上找灵感，不过我没她的联系方式……”
应逍认为这个请求特别无厘头，“你凭什么觉得我知道她的新手机号？”
扶苏眼睛转了几下，“你凭什么觉得她换了号？”
听说她一直呆在虞城，不过几年光景，应该没有什么必须换号的理由。况且，扶苏就是有这种预感，宋卿好表面一副怼天怼地爱谁谁的模样，实际是个念-旧-长-情的主。
反正她想和宋卿好做朋友，谁也拦不住。
“等等，似乎哪里不对。”
扶苏反应过来，麻溜站直，“你说的不清楚她的新号码，意思旧号还留着？”她忽而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
这其实不代表什么。
工作需要，应逍手机里上千个联系人，他哪儿有空挨个去删，反正放着也不碍事。
不过被扶苏这么一讲，他莫名腾起心虚，甚至刻意转移话题——
“云端自己去找。”
旋即抽身离开。
干他们这行的都是几手备份，通讯录也电脑端加密，扶苏试了好几次才解锁成功。
业余爱好写小说的应公主，大学主修计算机，也算学校里闻名遐迩的才女，当年还靠攻破一道几乎无瑕疵的防火墙成名。只不过后来遇见对手，她心高气傲，和对方打赌输了，发誓再不入行。
不过应逍处处都找机会练她的手，不想她生疏了，真被埋没。
电脑前，扶苏打开搜索框，输入：宋卿好。
无结果。
输入：卿好。
无结果。
分别输入“宋”、“卿”、“好”字，依旧显示无结果。
“坑妹。”她碎碎念了句，冲房间里不知在干啥的人扬声吼：“我的哥，你究竟给她存的什么名字？？！”
应逍正开局准备玩游戏打发无聊，忽一愣。
半晌，
扶苏才听房里闷闷传来一句——
“……乐多。”
因为宋卿好很喜欢喝一种叫养乐多的功能性饮料，有段时间还把昵称改为“乐多”。
他的自然也被改了。就一个字，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