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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江月何时雨 / 第五章 蒲公英

第五章 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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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很美好了。
  ——顾城
  周日下午,实验中学,住校生已经回学校准备应付晚检,人不少。凌澈走在这所高中的操场上四处张望。
  实验中学和实验附中只隔了两条街,但这所实验中学是艺体生的天堂,这里有整整两层楼的画室,美术生可以申请晚修时间在画室画画,音乐生则拥有多间的音乐教室和录音室,而体育生们空闲时间可以泡在健身房或者体育馆里锻炼......实验中学仿佛就是为艺体生而存在的,在校学生有三分之二的的艺体生,当艺体生开始特长学习时,仅有的十几个文化生就可以悠然地享受五十人制的教室......这么想的话,附中被甩两条街都不止。
  凌澈的目的地是综合楼的天台,那栋楼有七层楼高,上到天台就可以俯视这座校园了。凌澈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走,到六楼时,听见楼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小提琴声,沉稳凝重的曲调,有着冰山一样的质感——让人感觉走不进音乐里,却又莫名地被这寒韵的琴音吸引。
  凌澈自评是个不懂音乐的人,他跟着琴声走上七楼,推开天台的大门,风从天空吹来,吹乱了凌澈的头发。
  一眼只见空旷的天台上站着一个男生,在拉小提琴,合身的院风西装穿在身上堪比礼服,潇洒的长发已经披到了衣领,配上他精致的五官,简直比女生还要秀气。凌澈虽然只看得见这个人的侧脸,但也已经甘拜下风了。
  楚潇溱的神情里,很是落寞。
  然后,他用握琴弓的手,无名指直接在琴弦尾端弹摁,连续四声清脆的“嘣”拉回了凌澈随风而去的思绪。
  楚潇溱转身看凌澈,附中的校服在第一时间暴露了凌澈的身份。而凌澈也看到了他的正脸,凌澈现在丝毫不怀疑这人绝对有换上女装进女厕所后还可以无伤而返的能力!
  楚潇溱放下小提琴,两个人四目相对。
  风在两人之间的距离拂过,凌澈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尴尬,他还想稍微打个招呼说句“同学你拉小提琴真溜啊”之类的缓解一下气氛。
  “你觉得怎么样?”楚潇溱问。
  他的声音完全不配他那阴柔的脸,这凛然正气的声线加玩世不恭的语气让凌澈一愣——刚刚是他在说话?
  “啊?”凌澈没听明白。
  “刚刚那首,”楚潇溱说,“你觉得怎么样?”
  “额......我不太懂音乐,”凌澈挠头,“就觉得挺好听的。”
  “有没有悲伤的感觉?”他又问。
  “悲伤?没,听起来好像有点......冷?”凌澈很配合的回答,也不顾为什么会被问这些问题。其实是他的脑回路太短了,别人问他就说,单纯得可爱。
  “哦。”楚潇溱不接着问了,他走到天台边缘站立,转身时凌澈看着他几乎被额发盖住的眼睛,明亮清澈惊艳旁人。
  凌澈觉得这人可能有毛病,问了他些问题不明所以的。
  下一刻,楚潇溱再次把小提琴搭在肩上,提起琴弓、指间轻动,手臂缓缓下沉——琴弓贴着琴弦在不断摩擦,摩擦出不可言喻的奇妙音色,只让人觉得,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凉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角,和夕阳黄昏一起为他伴奏。
  凌澈有些看呆了,眼前就是一幅绝美的画面,天空下,虽然只看得到楚潇溱不算修长的背影,但这背影还是很美。而且现在这首曲子很安宁,和刚才那首截然不同,只是又带有一点伤心的意味,凌澈听着琴声,仿佛置身于一条阡陌小道,抬头是夕阳火烧云,低头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小路,路的两旁开满了蒲公英。
  长音一起,如同起风了,就见到蒲公英的种子漫天飞舞,看似美好,却又太过孤独寂寥......最后,风一直吹,直到蒲公英的种子,消失在天际。
  凌澈跟着走到天台边缘往下看,七层楼还真高,远处操场上的人看着也就那么点大。他漫不经心地俯视那些人们,他来这里,只是想找一个朋友——准确的说是网友。
  他要找的人,可能就在这学校里,可能就在这人群里......
  “林忆潼”,这是他要找的那个人的名字,这是他初中到现在聊了近四年的网友,他们互换过电话,互换过照片,甚至视频聊过天,但是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面,即使他们就读的学校只隔了两条街。
  她真的是在这里念书吗?只是听她说而已。凌澈不知道,毕竟屏幕那边的人你可能永远猜不透。
  楚潇溱拉下最后一个长音,尾声犹在耳边徘徊。
  凌澈突然问他:“同学,你认识一个叫林忆潼的女生吗?”
  “林忆潼?”楚潇溱皱眉,顿了一下,走回天台中间,地上放着一个小提琴箱,他蹲下身子说,“不认识。”
  “这样啊......那好吧。”凌澈挠头发。
  楚潇溱拿起放好了小提琴和琴弓的箱子,站起来说:“你也差不多就该回学校晚检了吧。”
  “额,好。”凌澈蒙蒙地答应。即使那个人说完就独自下楼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凌澈回头看一眼夕阳,呆呆的站着,望夜幕即将掩盖黄昏而来。他叹了口气,终于也还是离开了。
  这里,凌澈来过四次,算上今天的话就是五次。他来这里找人,却又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林忆潼?这个名字也只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在凌澈还没真正见过她之前,每个人都可以说自己就是林忆潼。比如说刚才那个拉小提琴的帅哥,凌澈问他你认识林忆潼吗,他要是说我就是啊,凌澈没准也会懵逼地相信。
  在回校的公交车上,凌澈翻看着他和林忆潼今天中午的聊天记录:
  林忆潼:“最近在练滑指,感觉好难,手指动着动着就不听使唤了(泪奔)!”
  凌澈:“好事多磨,把琴键磨一遍就好了(滑稽)。”
  林忆潼:“哈哈哈,那样的话会被老师杀掉的(笑哭)!”
  凌澈:“话说昨天我去圣哲打比赛,他们球队好像出了什么事,有个队员在球馆里闹起来了,搞得最后都没打成比赛。”
  林忆潼:“哎呀,真是贵人多事,我们球队就不会这样,作为经理这我可是立了很大功劳呢!”
  据“林忆潼”所说,她是新上任的实验中学羽毛球队的经理。
  凌澈:“厉害厉害(大拇指)!”
  林忆潼:“要是什么时候和你们学校碰上了,我们可以见面了哦!”
  凌澈放下手机看窗外,路上车水马龙和人来人往映在他的眼瞳里倒转弯曲。
  他们的聊天记录就卡在了这里,凌澈没有回复。他不知道该怎么回......
  我不敢啊!我怕自己不是你心中的那个我,也怕你不是我想认识的你,怕见过面之后,连网友也做不了了。
  凌澈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很忐忑,他只敢独自一人去实验中学,在最高的综合楼楼顶俯视那个校园,其实他只需要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给她,说“我在你学校综合楼顶楼啊,你能不能过来一下”这样的话就能解决他心里的忐忑,他却不敢,也不知道是该说他怂呢?还是说他怂呢?
  可能是他太珍惜了,所以才会怂,因为怕失去。
  人们总是在冥冥之中追寻着什么,但最终却只有寻得缥缈易散的尘埃。与其选择可能令人失望的结局,倒不如放弃去追寻,不让尘埃落定,这样困在冥冥里,或许至少好一些,哪怕只是幻影也好一些......或许凌澈就是这么想的吧。
  夕阳渐染的一间音乐教室里,一个容貌不错的女生坐在钢琴前,不熟练地练习着指法。
  楚潇溱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第四个音按轻了。”
  “大佬你要吓死我啊!”女生被吓了一跳。
  “第四个音按轻了,”楚潇溱又说了一遍,“还有第十二个也是。”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好不好!”女生嚷嚷,“我现在能滑一遍过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楚潇溱退后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安静地看着钢琴谱。女生扭头看他,心想这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明明精通多种西洋乐器,还会转换各种曲谱,而且人长得也帅,可他的人缘似乎并不怎么好,高一分音乐教室认识他到现在,每次见到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琴、一个人看曲谱,除了他的小提琴箱一直形影不离......他就没有朋友吗?
  “哎!楚潇溱。”女生突然叫了一声,“趁着现在没什么人,我们要不要练练?你拉琴?”
  楚潇溱想了下,合上手中的琴谱:“练什么?”
  “《Serenade》怎么样?我最近在练哦!”楚潇溱没有拒绝,这不禁让女生感到些高兴。
  “小夜曲吗......”楚潇溱犹豫了,他看着林忆潼,像是看着什么特别的人,“要不要试试《圣母颂》?”
  “大佬你是在刁难我吗?”林忆潼作出生气的样子。《圣母颂》这样的世界名曲她可演绎不了,可是楚潇溱就可以。
  “好吧,那就《Serenade》了。”楚潇溱打开小提琴箱,“Love’sSorrow”安静地躺在箱中,表皮上柔滑的纹路反出粼粼的光。他忽然想起了刚刚在天台见到的那个人的样子。
  “林忆潼......”他叫出了这个名字。
  “嗯?”女生回头,“干嘛?”
  “没什么,”楚潇溱将小提琴搭在肩上,摆好了姿势,“开始吧。”
  夕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上,音乐教室里传出钢琴和小提琴的声音。
  晚检时间,事实证明楚潇溱的提醒是多余的,凌澈准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在这之前他还洗了澡换了身衣服。附中的晚检制度是住校生周日晚上七点到九点在教室点到自习。
  龙凡有些烦他那个老气横秋的同桌——周清城,周清城又摆着一副死脸看窗外,然而龙凡才是那个真正坐靠窗位置的人,也就是说周清城是向着龙凡那边看的。虽然龙凡知道他是在看外面,但这张暮气沉沉的脸总是向着他,这才是龙凡最不爽的!他宁愿周清城一脸贼兮兮的样子也不想看他在这瞎忧愁。
  因为忧愁是会传染的。龙凡偷瞄一眼后排的柳浅浅,渐渐无心看书了,发呆地低着头。
  凌澈也终于回了林忆潼的消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见一面。”
  凌澈坐在最后一排,他挺直伸长脖子扫视教室,每个同学都有事可做,连靠窗坐的那两个家伙都可以把发呆当作乐趣!而他的同桌杨绮在埋头奋笔疾书。
  凌澈歪头靠过去说:“喂,你听说过......”
  “没听说过。”杨绮头也不回地说,“有空不如写题。”
  在这个不算安静的晚上,每个人都各执心事。龙凡、凌澈、江月......他们都是如此,人们都在笨拙地掩饰着他们那不原告人的心事,即使掩饰手法非常拙劣。
  夜深人静时,圣哲高中女生公寓,503号房。
  房间里没有开灯,灰暗一片,只有阳台处有几片月光洒进来,洗手池里残存的水珠反射出一点两点的皎洁。夏时雨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还是睡不着,每当她即将入睡,脑海里就会冒出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画面都是朦朦胧胧的,像是被雨雾笼罩着一样,似乎还能听见雨水在淅淅沥沥地落下......其中最清晰的一张画面是,男生躬腰站在她的身后,风刮着雨水打湿了他的他的头发和衣服,他在雨中将伞撑给她。
  寝室里狠安静,对面的床上传来室友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就连外面的世界也安静了下来,各执心事的人们都已入睡,只有夏时雨还挣扎在回忆里。
  “还在下雨啊......”“你擦一下吧,都湿了......”“干净的......”“不客气......”“你说,这是冷锋的锋后雨吗?”那个男生的话语一句一句的在耳边回响,直到那一句话:“后来他的葬礼上......也下了这么大的一场雨......”
  睡意全无,夏时雨掀开被子下床,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走到阳台,月光照在她的吊带睡衣上,纯洁的一席白色。
  她伸出手去,指间碰到了月光,在地板上落下一处手影,纤长的手指在半空之中停滞,仿佛是想要触摸那个与他邂逅的雨夜。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我还能再遇见他吗?
  对于这些答案,夏时雨无奈地又是摇头。
  要是有机会再遇见,时雨想跟那个男生说说那只猫的故事,想解开他讨厌雨天的心结......所以在那之前,时雨不想忘记他的样子。
  还有室友白小柔今天和她说的,叶辉的事情,她不是很懂为什么会起那样的冲突,只是在想,如果那个男生......
  “那如果,以后的雨天,你愿意为我撑伞吗?”
  月梢在夜空中渐渐斜落,月光稍微铺进了寝室内的一角,旁边的床上,时雨睡着了,枕边放着一条卷曲的蓝色丝带。
  生物园里绿荫满园,丝毫不见秋的颜色。这里是圣哲高中敞大一个校园里最清静的地方。午间的暖风拂过两个女生的裙裾,从绿荫棚顶处间隙中漏下几片温热的阳光,印在夏时雨素白的小腿上。风吹叶动,参差婆娑的树影也跟着晃,暖阳在青藤摆动间不断寻找着新的落点,长椅上时阴时晴。
  夏时雨习惯每天中午饭后来这里小坐一会,绿荫棚旁边有一个不小的水池,十几条颜色各异的金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她来时偶尔会带一块面包喂鱼用,站在池边一小块一小块地往水面里扔,那场景静美如画。而她的舍友白小柔则是来这安静的地方寻找写作的灵感,为了给文学社布置下来的任务一个交代。
  本来是这样的,不过任务完成之后白小柔还是来这里坐,偶尔看看书、刷刷校园论坛,享受着满是植物清香的空气。坐久了之后她也开始明白夏时雨这么喜欢这里的理由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隔开树影,看清了走来的人,出乎意料的竟然是学生会的主席——秋宣迟。可能是惊讶,也可能是他们三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谁该先说话。
  “时、夏时雨......我听你们班同学说,”可连秋宣迟自己都没有想到,刚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谎言,“这个时间段你可能在这里。”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夏时雨先小柔开口,一如既往的恬静的微笑,却又说着疏离的礼貌用语。
  秋宣迟看了旁边的白小柔一眼:“小柔没和你说吗?叶辉的事情。”
  原来那天告知叶辉夏时雨有事不能去看比赛的那个女生就是夏时雨的室友。秋宣迟带着羽毛球队来到球馆时,刚好见到那场比赛的结尾,那个盛气凌人的男生离开之后,叶辉闹了起来,还失手打了来阻拦的体育老师,这才将事情闹大起来。
  学生会主席问在场人员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白小柔最直接地和他说了全过程。
  夏时雨又一次抢先开口:“小柔和我说过了,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他怎么想、怎么说是他的事情。”
  “这件事毕竟是他的不对,学校也会他进行一些处分......”秋宣迟犹豫了一下,“还有......”
  白小柔终于忍不住打断说:“叶辉他骂的话好难听!时雨你就这么无所谓吗?”
  “如果是道歉的话也不用了,我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夏时雨站起身来,阳光从她的小腿移到了裙子上。她看着秋宣迟,眼神既黯淡又冷漠,“叶辉不是还骂了一个来看比赛的附中学生吗?你让叶辉去给他道歉就好了。”
  她手腕上的丝带垂下随风而动,在叶影中浅蓝的两缕。等待了一会也没有得到回应的夏时雨不禁去看秋宣迟,那个平时总是一脸从容的人,表情很明显的愣住了。
  来自天空的阳光被天空上漂浮来的云层遮蔽,原本还有些温暖的氛围,如他的脸色一般降温了不少。
  “为什么连你也这样?”他的话语很是罕见的,流露出了许多无能为力的意味。
  而此时,同在一片天空下的江月正悠闲的横躺在操场的石阶上,双手抱头,支起一条腿。旁边一棵大树的枝叶就延伸到他顶上,江月无聊地数着叶子,一点也不吝啬那套劣质的校服。
  中午时分天空满是白云,有一朵白得发亮,显然是把太阳藏到了背后。还有那片蓝色的天空,一眼望去很是惬意,总能让江月想起和蓝色有关的事物。
  江月数着树枝,不禁发起了呆。旁边三个露天羽毛球场和排球场上空无一人。
  “在干嘛呢?”听起来让人很舒服的声音传来。
  江月扭头看了一眼来人,也不起身:“在发呆啊。”
  洛心雪在低一节的石阶处坐下,干净的白衬衫很像云朵的颜色:“我都听说了,你上周末去圣哲把人家一个学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她说话带着一些笑意,于是乎听起来就更让人心情愉悦。“人家学生会还查了录像,课间时候特地来学校找你。”
  如果这事连洛心雪都知道了,那估计也瞒不了董闻页了吧。
  “嗯,然后呢?”如果洛心雪那些拥护者听到江月这种语气,估计会把他按在原地摩擦吧。
  “你就这么无所谓啊?”洛心雪说。
  “嗯,我觉得没什么。”
  “那你能不能加入我们羽毛球社?”洛心雪突然转变了话题。
  江月再一次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文雅的女生的背影,一席白色瞬间占据了江月的双眼,她的短发刚好及肩,耳前发还用一根银色的细丝带轻轻挽住。她也正回头看着,背影变成了侧影,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彼此离不开彼此。
  江月说:“我和你们经理说过不会加入了。”
  “这是我的请求。”
  江月近距离地看着她说话,一张一合的嘴唇,每一字都透露着文静淑恬,还有那让人觉得光是站在她身边都能感觉到舒适的气质,是洛心雪所特有的。她很多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只是这样的洛心雪,江月见得还是太少。
  即将心软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挽起鬓发的银丝带飘起,恰似在那个雨夜里凌乱在半空中的痕迹。
  江月终于还是把头转了回去,直盯着眼前的树叶:“不要。”
  第一次遭到同学的拒绝,洛心雪不禁感到惊讶。她理了理散开的几缕头发,问:“为什么?”
  “没兴趣。”江月淡淡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和叶辉打那一场?”洛心雪顿了一下,又问,“难道只是觉得好玩吗?你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帮帮我?只是这话说不下去了。
  “我走了,”江月坐起身来,眼睛里很是冷漠,“你自己随意。”他站起来拍拍裤子和衣服,“提醒你一下,午休时间可不多。”
  江月说完就走了,太阳依旧被挡在云层后,树荫底下的洛心雪看起来有些迷惘,她呆呆地坐着,被江月说的话弄得不知所措。
  “唉......”秋宣迟叹气,学生会会议室里忽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学生会干部都面带惊讶的看着他们的主席,他竟然叹气了?
  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秋宣迟干咳几下,正色道:“那接下来,财务汇报下个月文化祭工作的预算和现在实际使用情况......”
  听着汇报,秋宣迟回忆起早上课间和年级主任一起去师院附中找那个男生的情景,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那个男生说:“我不觉得有什么,也不用他来道歉,他不是还骂了你们学校一个女同学吗?你让他去给那个同学道歉就好......”
  秋宣迟又想起夏时雨说的话......
  “唉......”又一声叹息传来,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莫名低沉了许多。
  会议终于结束,副主席让秋宣迟赶紧回去休息,不少干部窃窃私语“主席今天怎么了?丢了魂一样。”“可能是累了吧,毕竟准备了这么久的文化祭。”“真心疼,他很少有这个样子的时候呢......”
  已经下了晚自习,秋宣迟独自站在实验楼五楼的一间教室的窗边,夜色黯淡下,以他现在的视角只能看到远处生物园里还亮着的暖光灯,树影遮蔽间隐约可见人影。
  他倚在窗边看了许久,他不曾动过,那个人影也不曾动过。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那里的那个人还坐着。直到身后传来敲门声,还有学生会副主席李文颂说话的声音:“你还要一个人愣多久啊?”
  没有回答,秋宣迟难得慵懒地趴在窗台上,背对着李文颂,以至于李文颂看不到他现在半垂的眼帘,无力的样子。
  “中午你去找过她之后你眼神都快死了。”李文颂走到他身边,也眺望着远处生物园里亮着的暖光灯。
  又是很无力的声音:“你说我是不是快疯了?”
  空荡荡的实验楼很安静,连晚风吹动不远处树叶簇簇的声响也变得十分悦耳。
  “是啊,”李文颂顿了一下说,“你快疯了......”
  夏时雨还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在那里绿荫棚下,秋宣迟每晚都在此眺望,既是担心,又是忍不住自己心里的欲望。
  “如果我不是秋宣迟......该多好?”
  “如果你不是秋宣迟,那我就是学生会主席了。”
  谁也没有再说话的几秒钟后两人相视轻笑,“回寝室?”
  “嗯,回去吧。”
  实验中学,音乐教室,晚课结束后,3班音乐教室里还剩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竟然嫌弃我的钢琴伴奏不好!林忆潼生着闷气在弹着钢琴。
  “别拿钢琴泄气。”楚潇溱冷冰冰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虽然生气,但是真被说的时候,林忆潼却本能地弱势下去,不敢反驳,只好把手上的力度减轻了几分。
  “总有很多钢琴演奏者,在弹奏的过程中,误解了粗犷和激情,以为把琴键用力地敲下去,就是激昂的表现,其实都错了。”
  这时的林忆潼还没听懂楚潇溱这句“其实都错了”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他在对自己说教,于是乎又很不耐烦地敷衍了。
  感觉到他站起身来离开了座位,林忆潼又紧张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停止了,有些怕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楚潇溱用不紧不慢的语速说,“《Dandelion》,那首钢琴吉他合奏曲,要不要和我试试?”
  林忆潼惊讶地回头,楚潇溱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吉他,抱在怀里试音。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叫“蒲公英”的那首吉他钢琴合奏曲,脸上的红晕失望地褪去了几分。
  “不要!”林忆潼扭头,“你又会嫌弃我伴奏不好!”
  楚潇溱笑着说,“不会,这次不会了。”
  还想接着吐槽说这次不会了也就是说以后还会嫌弃的是不是,可林忆潼回头时,看着楚潇溱微笑的样子,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笑,微微扬起的嘴角,如同月牙般的弧度......
  虽然在大家的印象里,楚潇溱是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但其实很少有人真的见过他完整的五官,因为他长长的额发垂下,时常微微遮住眼睛。
  楚潇溱天生眉目风流,只是他很少笑。。
  晚风从窗外吹进来,林忆潼忽然想到后半句话:“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很美好了。”
  夜里,江月又做了那个梦,可是那夹在雨里的声音很朦胧......那个女生,她究竟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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