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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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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三吹着海风,听着船渔娘们唱着渔歌,闻着满船的鱼腥味,对这趟差事越想越满意,越想越得意。
  而霍柔风则正和张升平说话,张升平拿出厚厚一沓银票交给她,霍柔风从抽出几张来,对张升平道:“这些是工钱,去分了吧。”
  次日,正在码头让人卸货的霍三打死也想不到,也不过一夜之间,昨天还热热闹闹的渔村便空空荡荡,除了几只觅食的野猫野狗,什么也没有了。
  “爷,你们这些货是从哪里买的?”闻着越来越不对的味道,一名搬货的力夫忍不住问道。
  霍三看一眼穿得破烂的力夫,不屑地道:“当然是从定海买的,这还用问啊。”
  那力夫扬扬眉毛,咧嘴笑了,还想再说什么,见这位杭州城里来的公子哥儿已经嫌弃地走开了,他只好摇摇头,懒得管了,又不是他的货,他管得着吗?
  满满三船的海味卸下来,堆在码头,漕帮的人过来问道:“这些货什么时候运走?太占地方了。”
  
  常胜连忙赔笑道:“咱们是杭州霍家的,已经去雇车了,顶多明日便装车运走。”
  漕帮的人哼了一声,道:“这两天来往的船多、货多,你们快点把货运走。”
  常胜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封红,塞到那人手里,那人捏了捏,转身走了。
  常胜松了一口气,便听到霍三冲他喊了起来:“你这是干的什么事?为什么没有提前把车安排妥当?”
  常胜心里委屈,从杭州到定海,从定海再到宁波,这一路你不是支使我干这个,是支使我干那个,唯独没有让我安排运货的车马,你是主子,我是给你办事的。
  若是跟他一起的是霍五或霍十一,常胜都不会放在眼里,可眼前的是霍三,是霍子兴的长子,顶门立户的那一个,常胜无论如何也不敢造次。
  
  他只好道:“三爷说得对,是小的疏忽了,不如三爷先到客栈里住下,小的这去安排车马。”
  霍三早不想站在这里了,四处都是鱼腥味,他想快点去泡个澡换件衣裳。
  霍三去客栈不提,常胜却是急成了热锅的蚂蚁。
  漕帮的人说得没有错,此时正是码头繁忙的时候,偏偏宁波卫的运粮船到了,工钱给的虽然不多,但是当兵的凶神恶煞,码头的力夫们哪敢怠慢,万般不愿也要去给宁波卫卸粮食,原本等着拉活的骡车,也全都给叫去运军粮了。
  
  常胜找了大半日,好不容易才找到五驾骡车,可是三船海货,至少要装十几车,五驾怎么够?
  四月天里,常胜急得满头大汗,他只好雇了两个年老体弱的老头,和他在码头轮班看着货物,次日一早,天还没有亮,他便又出去找车。
  霍三没有为这种小事操心,怀里揣着八百两银票子,他当天晚便了花船。
  宁波的花船和别处不同,没有琴棋书画那些雅事,船挂着鱼,女伎们打着赤脚,袖口高高挽起,露出嫩藕般的玉臂,唱的也是渔舟唱晚之类的小调。
  霍三在杭州时听说过宁波花船的好处,见常胜没有回来,索性便离开客栈去了花船。
  “五爷,船头和女伎说笑的那个,是霍家长房的霍三,是霍九隔着房头的从兄。”
  不远处的一条花船,郎青指着对面说道。
  展怀眉头微扬,伸出骨结分明的手指,戳戳正在低头啃鸡腿的小黄狗:“哎,你们家里的人不在杭州待着,全都跑到宁波做什么?”
  小黄狗不屑地看他一眼,继续对付那只大鸡腿。
  展怀觉得很无趣,对郎青说道:“一会儿你去码头看看,宁波卫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郎青点头应是,又冲一旁的花四娘使个眼色,和船家说了几句,了一条小舢板,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
  这时,对面花船,霍三不知说了什么,女伎笑得花枝乱颤,钻进他的怀里,霍三却一把扯下女伎身单薄的衫子,远远望去,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如同抹一层水银。
  展怀看着皱起眉头,对花四娘说道:“我爹让我到江南看看,说这里的人雅士最多,可你看,那霍三的作派,和市井混子有什么两样,军营里的兵痞,都没有当众脱女人衣裳的。”
  
  花四娘道:“五爷,这霍家是商户,商户人家能有什么规矩,这边有风,您到舱里坐着吧。”
  她说到这里时,不由得也往霍三那条船看去,目光攸的一闪,她看到在霍三那条船的斜对面,正有两条小船飞快地驶过来。
  这里的都是花船,要么安安静静停在一个地方,要么慢悠悠飘飘荡荡,因而这两条小船驶得飞快,花四娘立刻引起了注意。
  “五爷,您快看,那两条船。”
  
  展怀也已经看到了,他凝神看去,只见那两条小船擦着霍三的船身而过,停了下来。
  只见其一条船,一个年汉子挺立船头,他拿起一只巨大的海螺嘟嘟嘟吹了起来。
  三声吹过,忽然四周不约而同吹起了同样的海螺声,这些声音或嘹亮、或低沉,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刚才还不时传来的调|笑声全都没有了,只有一下紧似一下的螺号声。
  “五爷,不对劲,您快去舱里。”花四娘急忙说道。
  展怀嗯了一声,这一次他没有反对,转身便进了船舱。
  而岸边,正要船的霍柔风也站住了脚步,她是傍晚时分到宁波的,听说霍三了花船,便也跑过来,想见识见识,张升平他们拦不住,又想到九爷是个哥儿,见识见识也没什么,顶多是不让那些女伎近了身便是了。
  于是留下三个人在客栈里,张升平和黄岭陪着霍柔风来到花船,可他们还没有船,便听到了水面的海螺声。
  霍柔风好,便问那个招揽生意的龟奴:“这是什么声音啊?”
  龟奴有些心不在焉,可还是应承道:“小爷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是太平会的人来了。”
  
  太平会?
  这是霍柔风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看了一眼同样目露疑惑的张升平,抬腿便要船。
  张升平正要开口阻挡,见一个做渔娘打扮,头却插了好几根镏金簪子的妈妈小跑着过来,人未到笑声先到了:“哎哟喂,这几位爷,奴家日思夜想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可是不巧啊,今儿个奴家不做生意了,要不您几位明天再过来?”
  张升平心里略松,正要答应,霍柔风却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做生意,是单单不做小爷我的生意,还是谁的生意都不做了?”
  妈妈见多识广,一见霍柔风身边站着的两个人,猜到这不知是哪家的小少爷出来玩了,立时收起脸的笑容,换成一脸的委屈。
  “小爷这气度,一看不是咱们宁波本地的,难怪不知道呢,唉,不瞒小爷说,您听到刚才这号声了吧,这是太平会有令了,今儿不只是奴家这里,放眼望去这些船,家家户户都一样,小爷,您快看看,那家正送客人呢,啧啧。”
  霍柔风顺着她白胖的手指望过去,果见三三两两的人正从船下来,龟奴一迭声地赔不是。
  张升平担心霍三下船时会看到霍柔风,便小声劝道:“九爷,这是他们帮会的事,咱们不要淌这滩浑水了。”
  霍柔风虽然对太平会的事情很好,但是她也知道,但凡是与帮会有关的事,还是不要沾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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