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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南方小城的梅雨天。
被鳞云铺陈的天空始终酝酿着浑浊的灰色,片片云层却充斥作人们视觉上的盛宴,不过这样的宴会终究没有彩礼出什么,氤氲到中午时分,偌阔的云层浓缩成四五朵棉花。
饮品店老板对筱忆和安语沫宣布:招聘服务生的传单早上时已经在门口张贴出去,什么时候有人来应聘,什么时候就正式开始晚上营业。
饮品店址在人流地段,又临近一所大学,刚开张那年生意很是火爆,但后来便消倦下来,安语沫和筱忆因此也多了许些空闲。这些年小城的旅游业发展起来,饮品店的生意重现繁华生机,除却晌午左右顾客零星,其余时间来品饮的人都接连不断,于是安语沫和筱忆忙的时候碌碌无闲,闲的时候又无事可做。而店老板是近期才意识到小城也渐渐开始有了狂欢式的夜生活,所以决定晚上也营业。
筱忆倒是开心地不得了:“郑叔,你总算是开窍了,咱们早该晚上营业了,你看你也可以赚得更多,我和语沫的工资,也能顺带着涨点了呗!”
饮品店老板姓郑,筱忆和安语沫都叫他郑叔,郑叔性子何时都和蔼慈善,也是一个爽快之人:“如果晚上营业,给你们两个加薪是自然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来应聘啊!”
安语沫笑嘻嘻地说:“郑叔啊,来应聘的人肯定是会有的,不过到时你眼光可要高一点,挑两个跟我和筱忆一样勤奋而且口齿伶俐的女生就可以了。”
“你啊你啊,还真的是伶牙俐齿,但说的也是,服务生嘴笨舌拙可不行,这样吧,有应聘的人来,我喊你们一起小小地面试一番。”郑叔随和道。
安语沫环视了一下四周,语气突然变得谄媚:“筱忆,店里你先招呼下咯!”她比了个剪刀手的动作,伸出去在筱忆面前晃着:“二十分钟!”
“受不了你,回来时记得给我带一份。”筱忆一副嫌弃的表情,一掌打掉安语沫的手。
“就知道你最义气,回来我以身相许。”安语沫嘻笑着拿起单肩挎包。
“快滚快滚!”筱忆鄙夷地瞥下一记白眼。
“哎,”郑叔忽地叫住正要扭过身的安语沫,也比了个剪刀手:“带两份回来!”
“哎呦哎呦,郑叔,嘴馋了噢!”安语沫一面侃笑一面倒退着走,走到门边一个转身出了店门。
有时候安语沫自己也觉得奇怪,在近晌的时间里品味着甜食,一边却漫无目到处游走的这个习惯在心中根深蒂固,但找不到一个理由诠释,她便以心之所系冠之以名。
这个怪癖是从什么时候伊始的呢?第一次这样游走,是在大三升大四的那年初夏。
那天闲来无事做,她跑到甜品店买了一份草莓布甸,恰巧那日惠风和煦,天高云淡,她一时心血来潮想散散步,然后就一边品着布甸一边闲庭信步,却意外感觉很享受,于是第二天又如是重复,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如此进行,晴天于树荫下信步,风雨日在一条仿古长廊里慢踱。
似乎,甜品就应该这样品味才更有味。
路口,站牌错纵交叉。
红绿灯上的数字一秒一秒地缩小。绿灯闪现,安语沫走上人行道。
越临近路对面的甜品店,奶油味越充盈。透明的橱窗里琳琅满目,五彩缤纷的甜品惹人咽涎,安语沫急不可耐地径行到门口,眼光忽然一亮。
柜台边有个男生手端着一碗杨枝甘露在结账,身形修硕,纯白衬衫的衣底扎进黑色西服裤里,侧影彰显帅气,样子年轻意正浓,居然是安屿默!
如果不是看到他额前那抹枫叶红的流海,她差点没认出他来。
男生结算完,转身向门,视线与门口之人不期然交会,他惊喜地咧开嘴:“安语沫!”
她嘴角也上扬:“今天换穿衣风格了,帅气迷人眼哦!”
男生不好意思地抬手挠挠头:“随便搭配的,你是友人眼里出潘安。”
“你也喜欢甜品吗?”她指了指他手上的杨枝甘露。
安屿默缓缓开口:“有关于童年的东西,我都想永远保留。”
“麻烦让一让。”耳边响了一道女声,安语沫这才想起自己还站在门口,往旁边挪了挪,她朝正要进门的女顾客透以歉笑:“不好意思,你请。”
安屿默也向旁挪动,她忽然发觉,他脸上的表情无论何时都是干干净净的,细视之,会让人感觉他未经世,样子天真单纯。就在刚才他说出童年这个词时,她清晰望见他眼里有光,很澄澈,但更多的是绻柔。
“你是要买甜品吗?”安屿默朝她抖了抖浓浓的眉。
“哦,对,我的本意就是来买甜品。”她点点头,然后说:“你在外面等下我,我一会儿就好。”
男生笑笑:“行!”
甜品店不大,但各类甜品应有尽有,包括这个店在内,安语沫一共就只光顾过三个甜品店,第一个光顾的甜品店在她把所有的甜品都吃过几遍后搬了迁,第二个店里的甜品她还未尽数品完便转了行,而这第三个光顾的店,每隔一段时间甜点就会更新品,所以她每天买不同的品类,争取任何一种美味都不错过。
她选了一份抹茶慕斯,结了账出了门,她走到安屿默面前:“你要回去照看你的盆栽店吗?”
“有朋友帮忙照看着。天气不错,温度也适中,每每近晌或午后,我就想到处走走。”安屿默挖了一匙甘露送入口中,“会带着份小甜点,散步时兼顾品尝美味。”
“我也是这样!天哪这是真的吗?”安语沫不可置信:“我以为这么傻X的行为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会去做,没想到……”
“没想到,居然还存在有同样的傻子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小城里,重要的是那个傻子今天还和你傻到了一起。”男生幽默地接下话,把安语沫逗笑就算了,自己说完竟也笑得酣畅。
“嘿嘿……小默你还挺幽默的,不过这或许是我们之间独特的默契吧!”安语沫笑颤着肩膀:“既然两傻相遇,就做点傻子做的事呗!选条人多的路线一起闲逛,剩下的最后一口甜品就当众涂上彼此的脸颊,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去步行街吧,那里人满为患,我呢,就陪着你癫狂一次。”男生爽然应邀。安语沫笑意颇深,歪了歪头,示意其往身后不远处的步行街路口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