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决择

　　童子声音依旧，稚嫩，温和，带着淡淡的威严，听在纪玉耳中却不啻于惊雷，内心的话脱口而出：“我能变强吗？”不是问会死，而是眼神中毫不掩饰对力量的渴望，丝毫不见对生命的渴望。。
　　童子金眸闪烁，不如纪玉的个子，竟給纪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半晌之后，闵离幽幽叹了口气，道:“又是个疯子，我最讨厌疯子了，不过算了，谁让你是我徒弟呢。”童子踮起脚尖拍拍纪玉的肩膀，嘴角还带着笑意。
　　纪玉眼中有些湿润，心中感动之余也有几分庆幸，还好自己遇到了师父，如果自己没有掉下深洞？那还会遇到师父么？一人一器之间连起了一根看不见的线，无法看见的羁绊。
　　离纪玉千里之外的净云宗门内，高耸入云的观云高峰峰顶，烟云环绕，屋舍林立，宏伟的建筑交错而立，更有四座百丈高塔立于四方。
　　峰顶中心九座大楼立在哪里，白色楼身，庞大的占地，无不显示着楼主人身份的高贵，八座大楼立于八方，象征着八位开山长老，而中间立着最高之楼，亦是掌门之居。
　　一道青影出现在人声鼎沸的南方楼前，挺拔的身形，俊逸的面庞，背上背着一把青纹长剑，此人正是林霄。
　　林霄刚踏出楼门，四周顿时一片悄然，而让这样多人禁声的决不因他一人，他抬起头，一名黄衣背刀青年抱胸而立，裸露的双臂上画着青黑异兽，神态逼人，四目相对，两人眼中同时并发出杀机，一股淡淡的杀气围绕在四周。
　　楼前的守护弟子见状，厉声道：“南霄楼前禁止争斗。”声音中却是带着一丝敬畏。
　　两人同时看着守护弟子，那名弟子冷汗直流，双腿更是打颤，两人的目光炯炯又是对视，黄衣青年拇指在脖颈一划，做了个割喉礼后，留下林霄，转身大步离去。
　　周围的弟子看到黄衣青年离去，开始窃窃私语，刚入门的弟子问师兄：“师兄，这俩人都是谁啊，敢在南霄楼这么嚣张。”
　　一旁的师兄做禁声的手势：“嘘，小声点，这要是被那两位师兄听见了，光是他们手下的魂修奴都够要了你半条命。”
　　“啊”那新弟子吃惊：“没那么恐怖吧，门中不是禁止私斗吗？”
　　另一个年长些的中年师兄颇有教训后辈的神态，压低声音道：“私斗？哼，门派中潜性规矩多是为这些天才定的，这两个人青衣的名叫林霄，绝对的天之骄子，掌门首席弟子，自幼门中长大，三岁引灵入体，十三岁便是灵者七重天，第十四年更是踏入灵师之境，如今二十五岁灵师七重天，只差一步登天，进入灵王境，身背一口先天灵兵逸雲剑，斩过七名同境强者。”
　　“这么厉害？！”新弟子惊声道：“那另一位师兄呢？”
　　那中年师兄眼底泛起不经意的杀气，道：“赵化极师兄，五岁入门，在十五岁的最后三天突破灵者七重天，如今二十六岁灵者七重天，一把不输于逸雲剑的先天灵兵极火刀，嗜血无数，几乎近些年来所灭之门都有那刀的身影。”
　　新弟子们听的惊愕失色，完全没注意到那中年师兄离去。
　　一两往北，林霄走到净云宗最北面的一处悬崖边，那悬崖光秃秃的，像极了鹰喙，悬崖下云海连作白茫茫一片，远方隐约可见狰狞怪峰，就算是灵宗境强者来了，也要死在这令人绝望的深渊。
　　林霄站在崖边，似是在眺望，强劲的狂风把青衫吹的猎猎作响，紧贴精瘦的身躯，头发的飞舞揪的他头皮生疼，可他依旧不打算离开，漆黑的瞳中映入厚重的翻腾的云海。
　　他本不该在这，没人愿意在这个时段到这里，这片云海净云宗所独有的，用于囚禁捕捉到的凶猛灵兽，以供弟子们实战和收服，但这云海却并非净云宗所造，也不知是天地的奇迹，还是为人所造。
　　人云海会不停的翻腾，有时波澜不惊，有时却如惊涛拍岸，就像现在，云海在这个时期翻腾的太厉害了，因翻腾出现的几个薄弱点会让云海中的灵兽，破云而出撕咬生人。
　　林霄站在那里石雕泥塑般纹丝不动，突然，一声如鹰似鹤的清啸从激荡的云海中传出，云海上多出来一个茶杯大小的漩涡，林霄眯起双眼浑身上下包裹着一层墨黑色的光晕，在雪白云海中就如同夜幕下的火山显眼。
　　云海上的漩涡越来越大，很快就涨到了磨盘大小，漩涡中以隐隐可见一只鸟形，林霄冷哼一声，逸雲剑出鞘，骤然挥出一道凌厉剑光，剑光直逼漩涡，却不是斩这想要挣脱的灵兽，只听见一声尖锐鸣叫，一道乌黑的身影从云海直冲天穹，天空好似划过一道漆黑闪电。
　　那闪电停在高空，身影终于显现，那是一只苍鹰，不输于林霄的灵压搅风乱流，乌黑的羽毛布满劲弓般的身躯，尖锐而微弯的紫喙像是把尖刀，锐利如刀的眼瞳居高临下的盯着林霄。
　　林霄一反手中逸雲剑回鞘，冷哼一声，踏步骤行，一跃直上百尺，落在宽广鹰背上，苍鹰晃动几下，连连蒲扇翅膀稳住身形，同时不忘转头鸣叫几声，表示不满。
　　林霄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双手抱臂，屹立在那里，黑鹰见自己的叫声无果，只得无奈负着林霄落回云海消失不见。
　　漆黑，一片漆黑的的苍穹之下，几团暗红色的云像雾气般飘荡着，大地上无数残刀断剑直插其上，斑迹痕痕中隐见一抹殷红，一片凶器的海洋。
　　三缕青蓝色的火苗品字形的浮动在纪玉眼前，火苗微弱的幽光照亮一片不大的空间，刚好足够容纳纪玉的身形。
　　此时的纪玉身穿纯白丝绸长袍，长袍极其宽大，纪玉穿在身上就像套在在骷髅架子一样，这衣服是闵离给纪玉的，纪玉原本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了，虽然不合身但有的穿就不错了。
　　纪玉缓步跟着三缕火苗，一边小心不踩到衣摆，一边回想师傅的话：徒弟，你是我三千七百多年中收的唯一一个弟子，也可能是最后一个，人总自诩为万物灵长，高于其他有灵之物，慢慢的变得心高气傲，可万物有灵，万千世界中自然有比之人族而不逊者，不提那些天之骄子般的生物，就连人自己打造的器物，也有可超越者，而这离恨天就是其中之一。
　　可人却不愿承认这一点，就有人族强者强行剥夺器灵灵智，不愿承认器灵的智慧和博学，更不用说拜器灵为师了，所以你是师父唯一的弟子。
　　看到师父眼神中的落寞和自豪时，纪玉的心莫名的抽动，无法言语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胸怀，师父的眼神再次看向纪玉时，眼中的的自豪和落寞消失不见，转而变得凌厉冰冷，好像藏这一把锋锐无匹的刀，声音都好似让周围的气温骤降：“你真的决定好吗？走上这条不归路，为一点点遥不可及的希望，去战杀，像个野兽去撕咬同类，时刻准备失去一切，包括生命，你真的要选择吗？！
　　利刀般的话语刺进纪玉的耳膜里，挑拨着他每一根神经，要选择吗？可能真的会死吧，他的身体抖抖瑟瑟，面无人色的站在那，好像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也说不出半句话。
　　眼角一件衣服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他换下来的衣服，上面沾着泥土树叶，还有斑斑的暗红，纪玉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全身的血液喷流般的流动了起来，牙关紧咬，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指甲刺进了手心，双眼就要被赤红充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我要报仇！！！
　　纪玉的癫吼闵离一怔，脑海深处的记忆一段段浮现，对纪玉施展的灵压也随之一松，崩溃消散，纪玉浑身一松，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发出嘣的闷响，响声也让闵离从回忆中惊醒，连忙扶起纪玉，这才发现纪玉浑身大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在焦黑的地上，一滴接着一滴。
　　喘着风箱般的粗气，眼睛却时刻不离闵离的脸分毫，眼神中充满了倔强，闵离却是不管纪玉的目光，自顾自的在原地消失不见，不过片刻就在次出现，手中还捏着一白玉瓶，拔出瓶塞，把一枚圆润的丹药倒在了手心，细细的碾碎，捻起一撮粉末洒进纪玉正在喘气的嘴里。
　　一抹清凉滑进喉头，纪玉顿时一激灵，混沌的意识回复清醒，甚至有些亢奋，满眼放光，“师父，您给我吃的那是什么啊，凉凉的，现在感觉脑子清醒了数倍。”
　　闵离噗笑一声，道：“没什么，一种垃圾丹药，不过也挺适合你服用。”
　　垃圾，纪玉不去纠结了，既然师傅说是垃圾就是垃圾吧，自己也不懂什么丹药。
　　闵离见纪玉没有深究，原本想要对这丹药的解释也按下了，日后他也自会明白。
　　闵离一挥袖子，席地而坐，神情肃穆的道：“徒弟，你的第一关试炼勉强过关，后面还有两关，你继续吗？”
　　纪玉脸色一正，也学闵离坐下，坚决道：“我继续”
　　闵离眯起眼睛，好像一条危险的毒蛇，劝道：“第二关可不是师傅来考核你，而危险和难度将是第一关的三倍，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三朵青蓝火苗跳动一下，好像个顽皮的孩童，也将纪玉从回忆中唤醒，看看四周。
　　“嘶！”
　　他不禁吸了口凉气，四周不知何时早已变化，无变得剑林化作尸海，流的血汇在一起变作血溪，血溪有汇作血河流到不知名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