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 章暗影殿来人

　　充耳和小稚童二人睁眼醒来时，天光已是大亮，陈清独自一人端坐在客厅内品着茶，几名侍女在院子里忙碌着，秋天是个满地落叶的季节，每天早上自然都是格外的忙碌。这三进三出的院子，几十间屋子，日常都是由陈清夫妇二人加上五名侍女在维护照看着。
　　严红仍然在院子最深处的一间开启了层层防御阵法的屋子里突破，因为从气海境中期到后期只是一层小境界的突破，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影响周围灵气的波动有限，而且有防御阵法的阻隔，所以身处闹市即使四周的街坊邻居有隐藏的高手也是感应不到。
　　严红这这时的闭关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突破后的境界也需要巩固，突破到新的境界后身体必须要适应新的力量变化，灵力使用时的控制，气机的掌握等等。所以陈清、充耳带着小稚童就直接出了府第，步行向街上行去。
　　凤临城东西南北城区的商铺经营的东西差别很大，东边因为靠近妙丹门，所以是药材丹药买卖居多，南面因为是靠近大渡口所以主要是兵器一些大型商品的交易，西城和北城就是休闲娱乐餐饮居多。在西城有一处巷子，在巷子里面有好几家老字号的铺子，有的也经营早餐。
　　有一家叫凤临春色的早点铺子在这条巷子算是个奇葩的存在了，经营了十来年了，位置在巷子最深处，门口种有一棵大桃树，别的老字号铺子都是大门大户，装修考究，字画古玩把整个馆子点缀得富丽堂皇。惟独这家叫凤临春色的却是一家寒酸的小铺面，装修简单，里面只能放六七张桌子。取名凤临春色的怕是靠门口那株老桃树吧，不然哪里找来的春色呢。老板是个中年汉子，姓皮，四十来岁，肥嘟嘟的脑袋，胖乎乎的身材，看着怎么都像一人软乎人，却是性情暴躁，平时店里就只有一个伙计和自己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儿在帮忙，却动辄挨骂。
　　充耳三人还没到铺子就远远的看见门口一株老桃树下一个灰色的炭炉上支起了一口大黑平底锅，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到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还飘来一股葱花和着肉香味，里面不知道煎着什么，胖乎乎的皮掌柜身着蓝色的短衫，腰上系着一个白色围裙，手里拿着个短小木铲在锅里不停的铲动着。
　　小稚童走到近处才看到锅底整齐排列着一种两头尖尖中间鼓鼓囊囊形状像饺子但比饺子大一号的食物沿着大平底黑锅的锅底边缘环成一圈，正在与锅里的油发出滋滋的亲密接触，整个表皮都泛着金灿灿的色泽，香气扑鼻，一闻到这股味儿就让人食指大动，三人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皮掌柜不知道是不是精力全在铲动锅里的食物，居然主动没有开口招呼三人。
　　充耳三人进屋一落坐，立刻就有小女孩过来拿着一页纸的菜单递给陈清，陈清看了一眼就把菜单递给充耳，充耳皱着眉头，把菜单给小稚童看，道：“你点几样小菜，我叫几份小吃。”说着便扭过脸来对小女孩道：“来三份春卷，三杯豆饮，三份牛肉锅贴，三笼蟹黄小笼，再加十个大肉包，一盆稀饭。”
　　小稚童看着菜单看着看着就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因为菜单上字都认识，但菜名大多数的都没见识过更没吃过，只得胡乱点了三样没听说过的。充耳一看哈哈大笑，陈清也在一旁笑着直捂嘴。原因很简单，三样菜全是正餐吃的，早餐没法供应。
　　不大一会功夫，小伙计把包子、春卷、豆饮等吃的全部送上桌来，三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小稚童吃的最多的就是牛肉锅贴和春卷了。三份几乎被他一人吃了两份。不得已，充耳又叫了一份牛肉锅贴。一边吃着锅贴一边喝着豆饮，小稚童心里甭提多美了。牛肉锅贴还是第一次吃，完全不同于以前在天苍城吃过的水饺，这锅贴太香了，脆脆软软的焦黄焦黄的，一口咬下，汤汁全部进入嘴里，切碎的牛肉拌着葱花末还有一些姜丝，再加上不知名的调料，几样揉合在一起，那味道岂是一个鲜美可以形容啊。比自己一直馋的流口水的凤临春卷还要美味。小稚童内心大呼过瘾，每一样东西感觉都要比在天苍城好吃，吃的嘴边可全是油。
　　陈清和充耳一边吃还一边面挂微笑，被小稚童的吃相逗的，陈清虽然年龄七十多但却食量惊人，可能和其修炼的功法有关。充耳吃的倒是少多了，一位金丹境大修几乎可以只凭少量饮用净水就可以活下去。充耳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小的吃相，也是格外的开心。
　　突然，充耳耳廓微动，一道白色光点似从天边而来，如果是普通人用肉眼看是根本看不到的。充耳右手朝天空一抓，一道符讯便捏在手里。发来符讯的是三师叔鲁成子，符讯上只有几个字，“暗影来人，速回。”
　　充耳看着面前的包子，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心想这蒲望松等人运气真好，暗影殿这么快就来人了。还没好好调教这几个人呢。虽然雀山黑蚁后来一直留在牛二虎处，让牛二虎酌情使用，反正不能搞死这几个，但也不能让他们太舒服了，也不知道这几天牛二虎是怎么处置的。
　　陈清一看充耳的神色，便知道遇到一些麻烦的事情了，问道：“怎么回事？”
　　充耳看着还在吃着锅贴的小稚童，一脸慈爱笑了笑，道：“一些本该解决的问题，现在终于需要解决了。不过，是好事！”
　　陈清一听便没有再说话，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把最后的一只小笼包吞进嘴里，慢慢的咽着。这些年都是如此，充耳让他只管看家，其它事一概不用理会，哪怕是丹门的事也不要去参与。平时陈清也基本不去丹门晃悠。所以直到现在除了严红，丹门也没有人知道充耳还有一位真元境巅峰的高手在帮着看宅子，连风太渊也不知道。
　　等小稚童吃完，皮掌柜又泡好一壶春茶送上来，没好气的对着陈清道：“要不是昨晚发来符讯，我今天还没起这么早呢！欠我一壶马头酿！”
　　陈清乐了，冲着充耳努努嘴对着皮掌柜道：“喏，有能耐冲这位爷理论去！”
　　皮掌柜的怒笑道：“我要能弄得过他，用得着和你磨牙嘛！”
　　充耳哈哈大笑，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道：“老伙计，你还是这鸟样，我三个多月没来，你这屋子还是没收拾干净。”
　　皮掌柜鼻子哼了一声道：“天天人来人往，天天收拾那么干净，实在是太累，就这两孩子，实在不忍心。”
　　充耳白了皮掌柜一眼道：“没说让孩子弄，你自己呢？成天就惦记着你的酒！”
　　皮掌柜嘟囔着道：“男人无酒怎可活？无酒岂不是辜负人生，无酒岂不是愧对我这门口一株桃花树！无酒。。。”皮掌柜晃动着一身肥肉，口中念念有词的不停的说着。
　　充耳捂着耳朵，佯怒道：“够了，马头酿没有，老陈，明天给这厮送来三十坛玲珑心，免得以后来吃饭这厮聒噪。实在受不了一个大男人跟个娘们一样唠叨个没完。”
　　陈清听了哈哈大笑，皮掌柜也乐了，浑身的肥肉都颤动起来，一脸得意之色道：“有酒喝就成，我得多攒些酒，来年开春儿，我这一树桃花可下不少酒哩！哈哈哈哈。”
　　小稚童看着这皮掌柜也是觉得好笑，发现充耳结交的人怎么都这么奇特。凭这些天来观察养成的那一点点直觉判断这皮掌柜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看着像个跑堂的，又像个厨子，又有点像个掌柜，就是不像修行中人。但往往这类人才是比较可怕的，把自己的特征完全模糊化了，让你忽略了他的真正身份，他们只做个隐士，隐在你身边，即使对面相逢也不识。做到这样的才是个真高手。
　　其实小稚童还真没有猜错，这皮掌柜真的是一名修行中人，境界在真元境中期。皮掌柜本名叫皮阳，本也是一小世家子弟，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才在凤临城落脚，在这边娶妻生了个女儿，盘下了这家店面，经营餐饮铺子营生。刚来那会儿没多久，便遇到陈清，陈清的眼睛多毒辣啊，一发现是修行之人后，然后便是和充耳一起来探查最后不打不相识，这些年处下来，几个人都成了莫逆至交了。
　　喝完茶，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已快到晌午了，充耳三人便告辞回了府第。一回到大厅便有侍女上来禀告，说严红堂主刚才已经突破成功了还出来吃了点早饭。陈清连忙道：“说我们都回来了，快去请严堂主。”
　　很快，严红便来到大厅，充耳陈清稍微打量了严红，此时的严红似乎比昨天更加漂亮了几分，气息更深沉了些，眼神都更加锐利了。二人连忙笑着向严红道喜。严红却谦恭的分别向充耳、陈清深施了一礼道：“谢谢充爷解惑，谢谢陈大哥不吝赐教，不然我还要自己苦苦摸索不知需要多久！我们内事堂本就杂事众多，干扰多，真的很少有时间专心修行，而且堂主把大小事务全抛给我们三位副堂主，自己做那甩手掌柜去了。”
　　陈清笑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没有好的领悟力，自身没有好的积累，哪能凭几句言语就能轻松破境的呢，严堂主过谦了。”
　　充耳道：“收拾一下，我们回丹门。”
　　严红道：“我没什么好收拾的，现在就可以出发。”
　　充耳收拾了一会儿，便带着小稚童和严红上了返回妙丹门的灵舟。本来御剑飞行更快，但没有灵舟舒适啊，再说凤临城内是严禁大型妖兽临空飞行也禁止修士驭剑飞行，只有在城边缘地带隶属城主府的卫队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得松些。
　　一到灵妙峰，就觉得气氛压抑，大厅内，代门主鲁成子，几大长老，几大堂主，一部分执事全都坐在那等充耳了。
　　充耳三人一进大厅，大长老张士贤便急忙道：“充长老，你可算是回来了。”
　　充耳笑了笑，没说话，找了个椅子便坐上去，小童子赶紧过来奉上茶水。充耳端起茶杯，吹了吹杯中飘浮的茶叶，吸了一口茶水进嘴里再吞入腹中，这才开口道：“大长老，急什么啊，不就暗影殿么。我那二位师兄还没出来？”
　　大长老张士贤道：“二位门主还在闭关，不宜通知他们，还是我们自己决定怎么处理吧。”
　　充耳道：“暗影殿的人呢，来的是谁？他们是什么态度？”
　　鲁成子道：“他们持拜贴来拜山，来的是三殿主杨武，态度还算客气。”
　　充耳嗤鼻一笑道：“不客气还能咋的，蒲望松那老东西还在我们手里捏着呢。”
　　二长老柳公恒道：“充长老我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切不可轻敌，这暗影殿凶名赫赫，这三殿主是大殿主杨震东的亲弟弟，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我想这世界没有哪家宗门愿意招惹这样的恐怖势力了。”
　　几大长老、几位堂主都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暗影殿擅长暗杀，刺袭，只有他们不想杀的没有他们杀不了的，更有世间传说中的来无影去无踪的神通，四大殿主一身实力深不可测，这几十年更是没有听说出山过。这也就是妙丹门这种等级的势力可以和暗影殿叫板，中小势力更是听到暗影殿这三个字便怕的要命，哪敢招惹。
　　充耳看了看殿内的众人，捋了捋颌下那几根稀疏的胡子，没有立即回应二长老，看向鲁成子道：“三师叔，你的意思呢？”
　　鲁成子苦笑道：“我主要听你的！”
　　充耳目光又看向厅内其他几位长老、堂主，看他们个个面带忧色，往日里这些长老堂主基本很少关注世外事，神情何其高傲，如今也被暗影殿搞得开始心有不宁，暗影殿实力确实是庞大，想一劳永逸的解决暗影殿的威胁短期内是不可能的。充耳想了想又向鲁成子道：“三师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以随意说说。就是我们自己讨论讨论而已。”
　　鲁成子看着看向自己的几道眼神，犹豫了一下道：“你没到之前，我们几位长老、堂主商量了一下，大家的意思是让他们拿点赎金，意思意思下，我们就把人放了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充耳听完咬了咬嘴唇，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接着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冰冷的道：“杀我丹门黑衣护卫，伤我师兄，一点赎金意思意思就放了。。。这恐怕不行啊。别人怕他暗影殿，可我们是妙丹门，我们可不怕啊。”
　　鲁成子一看充耳神色急道：“你看你看，这是你让我说的啊，我们就是这样商量了下，最终还没定呢，刚才我也说了，我们主要还是听你的。”
　　这时三长老桂珠开口道：“充长老，你本事大，即使人家暗影殿报复也报复不到你头上，可其它长老堂主呢，他们的家人呢，还有那些无辜的弟子们呢，你想过没有？”桂珠长老已经八十多岁了看上去依然像个不到四十岁的妇人，一身青色长袍，一头长发盘在脑后，瓜子脸，眼神阴沉。一说话就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凌厉气势。
　　几位长老堂主一听纷纷点头称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尤其还是让搞暗杀的杀手惦记着，这换谁晚上也睡不好觉。
　　充耳也点点头，看着三长老桂珠，道：“怎么，三长老这就怕了？”
　　桂珠双眉一扬，哈哈大笑道：“怕？我桂珠什么时候怕过？”
　　充耳撇了撇嘴，笑道：“不怕就好，我看大家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根本没想过哪天还有战斗还有流血这样的事发生在我们身边。居安不思危，这恐怕不行啊。我看这世界啊也不会永远这么太平下去。”
　　说完充耳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对鲁成子道：“三师叔，这三殿主现在人在哪里？”
　　鲁成子道：“我让人把他们安排在问丹阁一处极幽静的阁楼休息。你要做什么？”
　　充耳道：“总得过去会会这位三殿主啊。”
　　鲁成子道：“会会可以，但丹门规矩，来者都是客，切莫跟人动手啊。”
　　充耳翻了翻眼皮，对着鲁成子道：“我像是那种随便跟人动手的人吗？”
　　鲁成子目光定定的看着充耳头顶上方，不发一言，一幅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说。
　　充耳笑了笑，对大厅远处的严红道：“严堂主，劳烦你把寒儿送到神秀峰他母亲那儿。我这就去问丹阁会会这三殿主。”
　　严红连忙站起来道：“请充长老放心，我马上亲自送小公子过去。”
　　充耳点点头，便站起身来把小稚童带到严红身边交给严红，这才出了大厅，向问丹阁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