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祭奠

　　华峰带领羌城子弟回到罗浮山，受到隆重热烈的欢迎，李昊和华英啸亲自到码头迎接。但羌城并未过多庆贺胜利。次日，城内举行盛大仪式，将二百三十二名在此次出征中死难羌兵的灰骨埋葬到羌城的先人祭祀场。
　　清晨，所有死难羌兵的灵牌早已安放在祭台上，黑底白字，透出一种肃穆，一份萧杀。祭坛的两边，是两个熊熊燃烧的大油缸，旁边几个箩筐里分别装满了纸钱、纸衣、纸马及其他纸做的五颜六色冥品。外边是插满花圈和写着各种经文的旗帜。羌王李昊带领羌城一干人等，全都披麻戴孝，静静矗立在死者的牌位前。
　　卯时三刻，主持丧事的一心道长走到祭台前，先点上三炷香，朝灵位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地说了一通；而后将放在祭坛上的一柄青云长剑拿起，从一个箩筐里刺出一叠草纸在油缸上点燃，上下左右挥舞。
　　他转过身来，高声叫道：“七天大圣孙悟空、二郎圣君杨戬、托塔李天王并天蓬元帅、风雷二神、东西力士，诸位天上战神，已大开南天之门。更有王母娘娘，设蟠桃盛会，嫦娥献舞，仙子弄花。盖因我羌城勇士，斩妖除魔，平定顽孽，其英勇壮烈，上达天庭，感念上仙，方有此宴乐之盛。前方，仙宫迎曲高奏、霓裳飘荡。我等凡间小民，无此福分，只能竭尽人事，躬请昔日兄弟、各位勇士入土为安！”言毕，于旁站立。羌笛幽怨，但见一队兵勇从后头走上前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个木匣，上面盖着一方黑巾。这些兵勇小心翼翼地依次沿着阶梯走进早已挖好的一个大坑中，将这些灰骨匣一一摆放整齐。
　　——原来，在战斗结束之后，华峰依照羌人火葬习俗将死难的羌兵烧化后，再请当地的能工巧匠给每个魂灵作了一个木匣，将灰骨放到里面妥善保管。此番凯旋，被羌兵们一并带回。
　　是时，灰骨木匣安置妥当，羌王李昊领着众人围拢过来，拿起铁铲一铲一铲将土覆盖上去。大家心情格外沉重，除了铲子撞击石头和土落下去的声音，就只剩下亲人的抽泣。埋葬完死难者后，八个兵勇抬来一块石碑，立于墓前，上有：“端平二年抗蒙羌城勇士之墓！”字分两列，“端平二年”在右上角，字迹较小。墓碑立好后，众人在李昊的带领下低头默哀一番。
　　敬毕，李昊转向众人：“各位羌城的子弟，今天我们在这里恭送昔日与我们并肩战斗的弟兄，愿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曾经，他们杀敌的光芒遮盖了太阳的光辉。今日，我们要抹干眼泪，让金戈在心中铿锵作响。”
　　他低头停了停，“他们的血不会白流，罗浮山的苍松翠柏可以作证，我们耳旁吹过的山风可以作证。他们的热血，已融进了羌人的每一寸土地，已经融入这山下奔流不息的茶坪河、安昌河、涪江、嘉陵江、长江，已融入我们每个人的身体。给我们以力量，让我们勇敢面对强蒙，战胜敌人，直至完全消灭所有来犯之敌！他们都是我羌城之优秀儿女，也是大宋之优秀子民。无论他们站着还是倒下，他们的灵魂都在高高的天上，都始终飘荡在我们的头顶，就像这空中的白云。羌城的子弟们，你们抬头看看，他们并未走远，他们就在上面看着我们。他们要看着我们为他们报仇，驱逐一切妖魔鬼怪，收复我大好河山！”
　　李昊这些话，像一支支利箭，射穿了在场每个人的身体，只留下受伤结痂变得更加坚强的心。
　　众人随后将纸钱烧给死难者，又三鞠躬后，方才回还。
　　王府的精忠堂上，各部首领入座，李昊开口道：“现在看来，进攻蜀地这一线的蒙军暂时不敢来犯，但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因此，尽管现在襄汉和两淮吃紧，我们也无法派人前往。如今陈家水寨离前方最近，为了防止西域头陀等人故伎重演，我已着人告知衡山的觉启大师，请他前去协助。”
　　听到这里，陈丹芷急道：“李伯伯，我这就收拾一下赶回去！”
　　“丹芷莫急，我已和你父亲商议过了，你还是留在羌城为好。一来路途遥远，你孤身一人回去危险重重；二来你父亲也已答应，万一水寨出事，他将前来蜀地与我等汇合。”
　　陈丹芷不再多言，李昊接着道：“我军此次出征，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我想你们应该尽皆感受到了蒙古兵的顽强。今后的战斗将会更加惨烈，我们必须趁这段平静的日子早作打算。是故，明日老夫打算去草原一趟，买一些健壮的马匹回来。”
　　华峰道：“李伯伯，此去草原要翻越莽莽大山，还是让侄儿代为前往吧！”
　　“此事必须老夫亲自前去。藏人之地不比外面，就连言语稍有不慎也会动刀动箭，那可就办不成事了。老夫认识那里的一个藩酋，名叫木尼虚；还有里格寺的忘会长老和我亦很熟络。藏人虽说脾气暴躁，但为人豪爽，讲义气；只要相处投机，他们便会将心窝子掏出来给你。”
　　华英啸问道：“李兄，那你打算带谁前往？”
　　“李志和我一同前去，再挑选三十名羌兵足够。一心，你去备一些礼物，像从前一样，还是丝绸、茶叶，他们就稀罕外面的这些。”一心应诺。
　　李昊又对华英啸道：“我走之后，羌城的一切还请华兄多多费心。”
　　“你尽管前往，某定当竭尽所能，不让羌城有丝毫闪失。”
　　李昊转向李冉，“李冉，羌城的事务你最熟悉不过，我要你在这段时日里做一件重要之事。”
　　“爹爹，何事？”
　　“你要在羌民中去广招兵勇。记住，一定要严格审查无误后方可进入羌城。”
　　“是！”
　　“还有华峰、一心、辰儿、丹芷、小松、小莹你们几个，除了好好守卫羌城外，要尽快将新招收的人训练成能打仗的军士。”
　　几人异口同声回答：“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