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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忘血会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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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民一词,并无贬义。只是同样的是人民群众,有的国度称为人民,有的国度称为公民,有的国度称为奴民。风俗不同而已。——本书释义
  夜幕下的群山如起伏的波浪,一层一层荡向远方,渐渐融入了夜色之中。山风像迷路的孩子一样,惊恐地在山林里游窜,侵扰得山林没有片刻的安静。
  贾逊站在院子里,四十五度仰视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后,是两间破旧简陋的茅草屋。茅草屋内时不时有说话的声音传出,却又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翟权提着一个食盒,从山下爬上来。他走到贾逊的身边,轻声询问贾逊:“徐雨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徐雨即是昨夜三女子中受伤最重的那一名女子,昨夜获救之后,她一睡着就没有醒来过,另外两名女子——身材高挑的那一位名字叫谭金玉,体型微胖的那一位姓章名悠——没有受什么伤,现在已经基本上恢复了。
  贾逊避开翟权的目光,先看看天,再看看远处,最后目光落在翟权的脸上,用饱含歉意的语气答非所问的说:“翟权兄弟,非常抱歉,这一切本来与你无关的,却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贾逊是真的愧疚,昨夜快天亮时,他带着徐雨三人逃到了翟权开的破客栈里,一直嘴笨的他居然发表出一番激扬的演说,鼓动毫不相识的翟权窝藏逃犯。这翟权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奴民,一听清楚徐雨等人的情况,毫不犹豫地答应贾逊毫不合理的要求。在店内宿醉的不良社会青年燕乾,在一边听到了这事儿后,不仅不上报衙门,还充当走狗,协助几人逃出法律的惩戒。燕乾手提大剑,在前面开路。翟权略通术法,负责断后,使些粗浅幻术迷惑了追捕者。
  翟权不以为意,说:“当今之世,朝堂昏聩,吏治腐败,民穷而官富,民实弱而国虚强,徒有盛世之名尔。天道不彰,是故窃民者,为贼,窃官者,为侠。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贾逊不怎么听明白翟权之乎者也的话,不过接触下来,他挺喜欢翟权这文艺范儿的。
  此时,草屋的破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谭金玉和章悠悠从草屋内走出。翟权迎上去,将手中食盒递给谭金玉。谭金玉接过食盒,转手递给章悠悠。
  翟权问:“徐雨的情况怎样?”
  谭金玉答:“很平稳。”
  章悠悠激动地说:“实在是麻烦权哥哥了,你的大恩大德……真的……”
  章悠悠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可是刚开口,语气就激动不已,有些语无伦次。翟权说:“我所做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真正救诸位的是站在那边的那位。”
  说毕,三人的目光皆落在贾逊身上。贾逊依旧负手望天,情绪看起来很低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章悠悠想走过去对贾逊说几句话,谭金玉拉住了她,说:“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我们心里面记住这份恩情就可以了。”
  谭金玉又对翟权说:“徐雨的伤多为皮外伤,休息一两日,体力恢复后就无碍了。倒是他那里受的伤……”
  说到这里,谭金玉看了贾逊一眼,翟权点点头,表示听懂谭金玉的忧虑。不是任何一个人,初次做了背离世俗主流价值观念的事情后,都能够理所当然,处之泰然的。翟权说:“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和他聊聊。”
  谭金玉转身回屋,章悠悠忍了忍,最终也跟着回屋了。贾逊站的位置本来就不远,众人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只是此时,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懒得说话,懒得理人,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安静的外表下,他情绪却如海浪翻腾,内心无比的痛苦,思想在苦苦的挣扎。痛苦的根源,一方面,是因为初次犯罪,心理不适应。一方面是因为难以面对被他伤害却奉他为英雄的徐雨等人。他难以面对他抱有殷殷期望的父母,更难以面对的是一直追求正道的自己。
  等翟权走到他的身边,他本来想对翟权说“让我一人安静安静就好了”,可是他懒得开口,也就任林权站在他的身旁了。
  沉默片刻,翟权开口说到:“这山间景色还不错吧?”
  贾逊轻哼一声“嗯”以示作答。
  翟权向前一步,迎着山风张开双臂,说:“我最喜欢山里的风,无质无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贾逊闻言,也缓缓张开双臂。夜幕渐渐笼罩,月色缓缓流淌。此时的山风,更加的轻狂。风拂过脸颊,钻入怀抱,轻轻浸入心灵,不知不觉间将他心间的某些东西吹散。
  山风如水,月色似梦。贾逊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这是一个梦多好啊。”
  翟权说:“人生本就只是一个梦,这本就是梦中的景色,你我亦只是梦中的人。”
  贾逊微微点头,说:“说的也是,人生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我不过是纠结于昨日的噩梦罢了。”
  翟权“哦”了一声,说:“是因为昨日的惊险?”
  贾逊摇头,似乎答非所问地说:“我的家在苍州千思郡,父母务农,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话说父母对我期望挺高的,我十三岁时就把我送到天剑峰习武,至今离家十三年了,真的挺想家的。”
  翟权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当一个听众。贾逊顿了顿,说:“可是下山之后,我并没有回家,而是四处流浪,还差点饿死在大街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翟权轻轻点头,说:“或许我能理解。”
  贾逊微微抬起头,眼睛盯着天际。他连叹几口气,说:“因为我不想就这样回去,我不想让我父母失望,不想让他们花费的心血换来一个乞丐儿子。十三年来,我一事无成,一技不成,浑浑噩噩……我对不住我的父母。我只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后,再衣锦还乡。”
  翟权闻言,以眼神表示理解贾逊的想法。或许想起来什么,贾逊渐渐握紧拳头,说:“下山这两个月来,我忍受各种痛苦,克服各种困难,即使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我都没有做一点违法乱纪的事情,没有触碰我做人的底线,自觉维护朝廷的尊严与我个人的人格。我没有偷一个包子,没有抢一文钱。朝廷说严禁衣衫褴褛者白天在城市里行走,我自知会影响市容,于是每进入城市,必先清洗衣物,尽量以一个干净的容貌进入城市觅职。朝廷说入夜之后严禁在大街上游晃,于是我跟着乞丐们在街道小巷子里挤着睡了好几个夜晚。我严格遵守国家的法律,严格遵守社会道德规范,即使饿死,即使冷死,我也要保持我节操,有尊严的死去。”
  贾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翟权有些理解不过来,只得将一些疑问藏在心里。贾逊忽然失控的大声笑了几声——这笑声听起来更像是哭,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说:“父亲母亲,儿子一直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奴民,不曾坏过一点朝廷法度,可是昨夜喝醉酒,犯了糊涂,误出手伤了执行公务的公门捕快,儿子的人生自此有了污点,儿子愧对你们的生养教育了。如今,不慎做出了违反国家法度的事情,我的出路在哪里,我的出路在哪里?”
  翟权听到贾逊说到这里后,默默的转身离开了。贾逊又哭又笑,独自闹了一会儿后,见没有听众,遂擦干眼泪回草屋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贾逊起得无比的早——于他而言,确实是无比的早。贾逊没有想到,他打开门时,看见翟权和燕乾已经站在了院子中,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见贾逊出来,翟权微微点头问好,燕乾语气嘲讽的说:“哟,我们遵纪守法品德优良好奴民起床了。”——奴民一词,并无贬义。只是同样的是人民群众,有的国度称为人民,有的国度称为公民,有的国度称为奴民。风俗不同而已。
  贾逊哑然。虽然和燕乾只算粗识,但是贾逊很是喜欢这个率性直为的师兄,自认为两人的关系很铁,特别是救人的那一晚,一个出谋划策应对,一个披荆斩棘开路,两人配合得很好。今天怎么了,贾逊丝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贾先生,请用早餐。”贾逊正为杨钱的态度感到愕然时,章悠悠端着一碗小米粥,恭敬的站在贾逊的身旁。
  贾逊更加莫名其妙——章悠悠之前亲切的称呼他为“逊哥哥”,这一声“贾先生”,叫得恭敬,却明显的……贾逊忽然明白了他不知不觉中失去了什么。
  “我哪里做错了呢,以至于他们这样的疏远我?”贾逊在心里反复问自己。
  谭金玉也推开木门出来,贾逊害怕谭金玉也变得冷漠。他看着谭金玉想询问什么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好在谭金玉没有让贾逊尴尬,她如常对贾逊微微致意,然后对林权说:“徐雨应该差不多能醒过来了。”
  想到徐雨,贾逊心中咯噔一下子:徐雨马上醒过来,该面对的终于要面对了。
  之前,他很享受做“英雄”的感觉,很喜欢章悠悠崇拜的眼神和谭金玉感激的目光,也很喜欢翟权和燕乾视他为“同道中人”的语气……可这一切,似乎在今天一觉醒来后都没有了。这样,反而让贾逊放开“英雄”的身份,能坦然的面对徐雨了。
  贾逊看了燕乾等人一眼之后,颇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的尴尬和多余。他对谭金玉说:“徐雨醒了后,麻烦叫我一声。”
  说毕,他回屋睡觉去了。虽想不通燕乾和章悠悠为什么会疏远自己,也为此有点懊恼,但贾逊有一个唯一的有点:颇有自知之明,见众人不待见自己,也就不在去迁别人的眼睛了。
  谭金玉和翟权几人还在院子里说着话。贾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十分难受。他倒不是怕面对徐雨。经过之前很久的心理斗争后,他已经下了决心,当徐雨醒来后,就当着众人的面,如实陈述,甘心领罚就是。当揭开真相后,众人如后看待自己,惩罚自己,贾逊是有心理准备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夜都想通这个问题,好好的睡了一觉了。现在,心绪又莫名的乱了起来。
  太阳西斜,贾逊仍旧在床上辗转。谭金玉敲开贾逊的门。谭金玉是一个好人,无论是什么时候,她处事总是那么儒雅得当。她看贾逊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中又带着感激。贾逊起床,对谭金玉微微一笑,也表示感激她没变的态度。
  燕乾慵懒地倚靠着门柱,当看见贾逊过来后,他将目光移到天空。翟权席地而坐,手里拿着一卷书在读书。当贾逊走过他旁边时,他礼貌性地抬头致意一下。屋内,章悠悠正扶着徐雨喂食。见到贾逊过来后,章悠悠在徐雨耳边低语一句。徐雨强撑着要起来。
  此时,余晖洒在徐雨的脸上,那张带着伤痕却又清纯可人的脸。“多美的女孩啊!多善良的女孩啊!我的作为,究竟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贾逊停顿了一下,终又向前踏了一步。太阳的斜射,将贾逊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遮住了徐雨脸上的阳光。
  徐雨说了很多感恩戴德的话,贾逊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徐雨。说着说着,徐雨也感觉贾逊不对劲,她转头用眼神询问一下章悠悠,章悠悠也摇头表示看不懂。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得很突兀。燕乾和翟权也围进屋内。
  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那么一刹那,贾逊意识到自己盯着别人脸看的行为很不礼貌,容易给人造成误解。他微微将目光下移,暗暗捏紧双手,说:“那个人是我。”
  徐雨很不解地问:“什么?”众人也不明白贾逊说的是什么。
  贾逊抬起头,盯着徐雨的眼睛,说:“棺材巷里的那人是我。”
  徐雨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呼:“什么!”
  贾逊低下头,不再说什么。徐雨却直愣愣地盯着贾逊。
  众人用眼神相互询问了一下,知道内情的谭金玉微微摇头,示意大家都暂时不要说话。于是,屋内又安静下来了。
  也许只是那么一刹那,也许是过了很久,徐雨终于微微吐出几个字:“我不怪你。我依旧很谢谢你。”
  贾逊松了一口气。不知实情的众人,也松了一口气。贾逊说:“我愿意受一切责罚。”
  徐雨摇摇头,说:“当时,你也是无心的。我说了不怪你,就真的不会怪你的。”
  贾逊说:“我却原谅不了自己。”
  徐雨缓缓靠在床上,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那件事情,只记得你救我的事情。”
  贾逊微微点头,说:“我记不得我又救过你,我只是造孽之后,赎罪而已。我会一辈子记得我欠你的。”
  徐雨还要说什么,贾逊却已经转身了。他说:“我会用一辈子来还,只是现在,我什么也还不了。谢谢你的宽恕。”
  贾逊走了,没有一个人开口挽留,也没有一个人送行。
  走到山脚时,谭金玉和章悠悠却出现在路口,拦住了贾逊的去路。
  谭金玉说:“她不会怪你的,我们也不怪你。”
  贾逊没有答话。
  谭金玉又说:“我们真的很感谢你。你是一个好人。”
  贾逊依旧沉默。
  谭金玉叹了口气,说:“这是我们一点点心意,也是......我们的规矩。”
  章悠悠眼神复杂地将一个包袱递给贾逊,贾逊接过包袱。他打开包袱,包袱里乱七八糟装了大堆金银财宝,一看就是匆匆打包,来不急清点和整理的。贾逊一眼看见包袱里有一本很不协调的破书。他将书拿起来一看,定价是10钱8毛。于是他将书拿走,匆匆间,瞥了一眼书名,只见泛黄的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字:剑鸣。。
  他将包袱递还给章悠悠。章悠悠没有接过包袱。贾逊将包袱放在地上,然后离开。
  山顶上,翟权和燕乾相伴而立。翟权说:“他是一个好人。只是压抑得太久,他都忘记了他的血,还是会沸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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