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起航

　　迟向云醒来，耳边传来引擎与海水的声音，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他活动了下身体，却只觉浑身上下一阵酸痛，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身体开始不住的发抖。
　　两天前迟向云拼命往游乐场大门跑去，可怎么也找不到那门，好像迷失其中了，看到的只有黑色的高墙。一个中年大叔凶神恶煞地向他一步步靠近：“是你吧。”
　　“怎么会是他呢，阿巴各，你脑子木掉了，也不看看他那样子”，黑衬衫男生的声音从那大叔背后传来。
　　“原来是你，我就说不会是他，大叔转头对黑衬衫男生笑笑。
　　黑衬衫男生把一包烟递给他：“尝尝看这里的货，味道可不错”。随后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大叔脸色忽然沉重起来，快步向远处跑去。
　　“你说你惹了多少麻烦，我没时间陪你玩了，黑衬衫男生说着快步往迟向云这边走来。
　　而此时穿着牛仔裤白外套的男生只能瑟瑟发抖一步步后退，可在他背后只有黑色的高墙。
　　“别害怕，一会儿就好，说着黑衬衫男生转身与他一起靠在墙上，将整只手横着放到了他的肩膀上，这场景就好像一个人正在安慰着自己受到惊吓的朋友。
　　迟向云知道这次他跑不了，其实一直就是这样的，面对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有一点胜算，黑衬衫男生的手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吸空了，而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地发抖，灵魂正在慢慢地离开这个身体，可他有那么点舍不得，舍不得迟向凡；舍不得父母；舍不得那个他看中的活沷女孩；也舍不得那些安慰过自己的兄弟，即使他的生活还有那么多不如意，可当真正要放弃这些缘分的时候却又不肯。
　　空中那个白色的身影正在逐渐完整着，原本依然是那么冷冷地看着这出戏慢慢上演，好像跟它完全没有关系，可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它的表情似乎有了那么点细微的变化，好像受到了召唤，一股脑儿地回去了。
　　黑衬衫男生，掀起了迟向云的衣服，看着那个正在他背上形成的闪闪发亮的记号笑了笑：“你赢了，可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说着将手从他肩膀上移开，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墙边。
　　“布施，你说地对，还是先把他带回去再说，走了几步后，黑衬衫男生对着空气说道。
　　“你醒了，来喝瓶饮料提提神”，一头金发，长着几根胡子的男生把一个纸盒子扔给了迟向云。
　　“你是谁？
　　“对你来说不重要的人呗，要不怎么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呢？干脆叫我金发好了，这样下次看到了，就不会忘了。”金发男生说着这话时指着那头发对他做了个鬼脸。
　　“哦。那我们在哪里？”
　　“你现在叫迟向云吧，自己不会看吗？我们在海上。”金发男生边将吸管插入孔眼边说。
　　“现在又没放假，我这样莫名奇妙地从学校消失不太好吧，再说了出海干什么，这样迟向凡岂不是要一个人呆在家里了？他说着慢慢起身走到窗前，低头看着碧蓝的海水。
　　“学校那边不用担心，会有人安排好的。那个叫迟向凡的家伙你很在意他？那么还有谁，说来听听，好的旅程是要跟人分享的，金发男生喝了口饮料走到他身边说。
　　看着他那张脸，迟向云感到一股杀气，这个喝着饮料满脸微笑的大男生绝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迟向云挪开了身子，离他远了那么点：“哪…哪有，那小子烦死人了，还有那个整天没人回来的家，我才不在意呢。
　　“是吗？”金发男生说着忽然惊恐地大叫起来：“有人要跳海了，有人要跳海了！
　　迟向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生坐在船边，双脚挂在船外摇摆着，身子时而后仰时而前倾，海风吹过她的面颊，额前的流海来回摆动着，他不知不觉被这幅画面吸引了，来到女生旁边。
　　“女生坐在这里看海给人一种美感，就像一幅观海油画中的女主角”迟向云说，“可你这样揺摇摆摆地，总给人一种不知何时会掉下去的感觉，船上的人会吓坏的，体验过了就可以下来了吧”。这女生的外表和金发男生的惊恐与大叫让迟向云误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人。
　　女生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着他，用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上来坐。
　　他感觉到了那女生眼神中透出的悲伤与绝望，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一个两天前还满眼透着天真开朗的女生一下子变成了这样，或许这才是正真的她，之前的模样只是为了欺骗自己顺便欺骗别人。
　　迟向云坐到了她旁边，可她却久久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大海，让海风吹过自己的面颊。
　　闻着大每的味道，感受着海风拂面的清爽，摇摆着双腿，身边还有女生的陪伴，可此时的迟向云脑子高速旋转着：我得了什么毛病，怎么看见女生就忍不住过来想帮她一把，人家又没真要跳海，再说了受害者应该是我吧，莫名奇妙上了这条船还不知道要去那，她怎么反而看上去像死了亲人似地，现在该怎么办……算了不想了，就这样默默地陪着她看海也蛮好的。
　　“或许有些人根本就没有生活在这世界上的资格，在别人眼里你只是个怪物而已，不会有人在意你，直到有一天你死了，这世间也只是少了个生命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十几分钟后女生悠悠地说。
　　“说这话你父母可是会难过的”，迟向云其实搞不清楚她到底在说谁，只是觉得这话中透着满满的悲伤。
　　“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死了，你也把我忘了。”女生看着海说道。
　　迟向云有点跟不上她说话的进度，只是不自觉地把她的生活与自己的类比，在那个父母长时间不回来的家中，其实没有了迟向凡他也只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不同的就是有小时候的记忆，知道他们其实也还爱着自己并且还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有很多人在意你的，比如那个喝着饮料的金发，还有那个奇怪的黑衬衫男生，我也记得你，你叫奚淳玄是吧，多好的名字，为什么现在总说些悲伤的话，我喜欢两天前那个天真开朗的你，有没有资格生活在这世界上，从出生那天起其实就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命运应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除了老天就不应该被别人左右。”话一说完迟向云有些怀疑是不是他自己说的，平时写文章还要想一会儿，面对这个女生似乎就很容易让他有感而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平静的女生忽然大哭，使劲地捶打着迟向云的身体，好像她的悲伤都是现在的迟向云带来的。
　　这是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这样想着，那女生静静地靠在了他的怀中，脸上还流着一行行的泪，他用手抱着她，想给此时这只哭泣的绵羊一点温暖。
　　天边是一抹红红的夕阳，海风吹着这两个抱在一起的人，而这艘船正缓缓地驶向前方。
　　不知何处的大厅里两个人坐在靠椅上像看电影似地看着这一幕幕的发生，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