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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以西数千里外。
昆仑山高耸入云,险峰绝壑不计其数,山之阴终年冰雪皑皑,山之阳四季草木葱葱。
诗云:鹤雀难飞渡,猿蹂愁攀援,山间揽日月,峰顶摘晨星。
昆仑山南麓的青石村,散落着十数间矮小的茅屋,因村旁山道上立着一块青色巨石而得名。
数年前,村中来了一个奇怪的男子,衣衫破烂形容不整,若非腰间悬着一把非凡的宝剑,村民们都要以为是个流浪的乞丐。
男子来村后伐木造屋,竟似要在村中长住下来。有村民不愿收留外人上门质问,男子任打任骂闭口不言。
一次几个村中青壮试图拆掉男子建造的木屋将其赶走,被男子一掌一个打飞老远,虽未受伤却吓破了胆子。从此男子在村中被传为凶人,无人再敢招惹。
平时男子把自己关在木屋内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门口堆积起老大一堆碎木屑,村民们私下还谈笑说这男子恐怕是个木匠。
偶尔上山打猎,男子每次都能满载而归,食物短缺时,男子就拿猎物跟村民们换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久而久之,村民对其非但不再排斥,反将其当做大家的恩人,尊敬有加。
……
今日清晨,青石村来了两个外人,一老一少。
老者身穿青色长衫,眉须灰白满面风尘。小女孩五官粉雕玉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甚是灵动,原本一身喜庆的红衣看起来竟有几分伤心的感觉。
两人正是跟徐元一家有过一面之缘的庆州穆家大总管穆水余和小姐穆飘瑶。
穆水余原本担心西行途中西川萧家会多加阻拦,依仗自己武功高绝带着穆飘瑶翻山越岭,竟一路无事顺利赶到了昆仑山附近。
到了村口,穆水余开始挨家挨户地打听村中可有一个姓‘穆’的中年男子,村民们从未听过,都说没有。
一老一少沿着村中的碎石路走到村边的最后一间木屋前,见房门紧闭便耐着性子在门外等候。
“穆爷爷,你说爹爹会在这里吗?”
穆水余道:“小姐,我们找寻了这么多天,昆仑山脚的村子几乎走遍了,想来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家主了”。
穆飘瑶脸上的悲伤经过这些日子似乎淡了一些,闻言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嗯,我相信穆爷爷”。
一老一少等了半天,木屋没有丝毫动静。穆水余不想耽误时间走到木屋前轻叩房门,见无人应答正要推开一看时却听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穆老,带飘瑶走吧”。
这声音虽然平静,落在穆水余和穆飘瑶耳中却如同一道惊雷。
“家主”
“爹爹……”
木屋里的男子,竟然就是一老一少苦苦找寻的穆家家主穆无双。
穆飘瑶一声“爹爹”刚喊出口,再也抑制不住跪倒在地痛哭出声。
穆无双沉默良久,听到穆飘瑶的哭泣叹惜道:“飘瑶,爹对不起你,你们走吧,爹爹要在这里……等你妈妈”。
穆水余想要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听见穆飘瑶哭着说道:“爹爹,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穆家已经没了,奶奶死了,二叔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要不是穆爷爷,我也死了……你不为他们报仇吗?”
说道这里,穆飘瑶泣不成声,穆水余眼中也噙满泪水。
房屋里的男人似乎有些动容,却始终没有打开房门。
穆飘瑶声音凄楚:“爹爹,你说你在这里等妈妈,那个女人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她根本就不配……”
“飘瑶”,穆无双不容女儿说完,声音中似有无奈,说道:“你妈妈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她……她也是迫不得已”。
穆飘瑶听了心中却更难受,气道:“迫不得已?就是她害爹爹离开穆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永远也不会认她这个母亲……”
“飘瑶,不可胡说”穆无双似乎有难言之隐,“给爹爹一点时间,爹爹找到你妈妈,我们就来找你,好不好?”
穆飘瑶虽然年幼,心性却十分早慧,本以为见到爹爹就有了依靠,哪想到穆无双听闻家中巨变竟显得如此无情。
穆飘瑶身心如坠冰窟,早已哭成一个泪人。
穆水余心有不忍,开口道:“家主……”话未说完却被穆无双打断。
或许是因为穆飘瑶的缘故,穆无双语气变得有些悲伤:“穆老,我跟你说过要斩断尘缘,还请你带飘瑶走吧……”
穆水余欲言又止,长叹了一口气。
夕阳如血,这个深秋,昆仑山脚下的风变得格外刺骨。
望着始终不曾打开的房门,穆飘瑶心如死灰,语气倔强地说道:“穆爷爷,我们走”。
……
夜晚,一老一少在一个山洞中歇息,相对无言。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出现在洞口,穆水余都未曾察觉。
来人是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看不清面容,出声叫醒了一老一少。
“穆飘瑶,你想你爹离开昆仑为穆家报仇吗?”
穆飘瑶不假思索说了一个字:“想”。
来人说道:“好,你如果愿意赌一次,就跟我去西川萧家,你爹若在乎你,一个月后自然会出现”。
穆水余闻言大惊:“西川萧家,你让我们去送死?小姐,不能听他的”。
斗笠男子并不辩解,身形缓缓漂浮空中:“一个月内,保你们性命无虞,一个月后,就看穆无双在不在乎你这个女儿”。
穆水余见状大惊知道遇上了世外之人,心中仍自犹豫,却听穆飘瑶斩钉截铁道:“我赌”。
……
青石村,木屋外。
头戴斗笠的男子静静盯着房门,沉声说道:“穆无双,一个月后,西川萧家如果你不出现,你女儿穆飘瑶必死无疑”。
男子说完不等穆无双回答,御空而去。
……
西川城外,天色阴霾。
叛军大营帅帐中,段沉锋愁眉不展,杜裘鹰和段沉锋的几个心腹将领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只有宫白羽自顾饮酒,折扇轻摇,一副逍遥模样。不过宫白羽看向杜裘鹰的目光,似乎有些厌恶。
这几日以来宫白羽越来越没个正形,毫不关心战事。段沉锋更是听说宫白羽还玩起了斗蛐蛐。
对于西川城那天晚上的事情,段沉锋仍是不敢相信,已经是第几次问道:“二弟,那萧念南果真如你所说,连文鼎都不是他的对手?”
“是的大哥,文鼎才和他对了两招就受了伤,那萧念南怕是……怕是个仙人”杜裘鹰语气颤抖,似乎仍在后怕。
旁边的宫白羽听得这话脸色古怪,‘噗嗤’一声嘴里一口酒喷了半口出来,强自忍住笑意。
段沉锋面露不快:“宫将军觉得很好笑吗?”
宫白羽笑道:“不敢不敢,在下突然听到‘仙人’一词,受了些惊吓,让段王见笑了”。
段沉锋发作不得,冷哼一声,问道:“为今之计,宫将军有何良策?”
宫白羽翻了翻白眼:“哪有什么良策,要么舍命一搏全军大举出击胜负自见分晓,要么我们龟缩回去,反正占了庆、绵二州,段王立个国号不也算当了皇帝?”
段沉锋听了宫白羽的话,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怒道:“宫白羽,你什么意思?你在嘲笑本王吗?”
宫白羽假装面色一整,显得有些滑稽:“不敢不敢,属下说的是实话,要不仗着我们人多,不如直接攻城,拿人堆死萧念南他丫的。”
在场众人哭笑不得,杜裘鹰更是想一锤打死面前这个傻子。
段沉锋犹如吃了苍蝇,想不通这个宫白羽怎么当了绵州义军的首领。心道:要不是担心你的部下造反,老子现在就劈了你。
段沉锋气得七窍生烟,没等商量出个办法,就命众人赶紧散去。
……
西川城。
萧远山将陈清萍接进了城主府,安排下人悉心照料。请来的大夫看过陈清萍的脉象,说陈清萍体内已没有多少生机,怕是撑不了多久。
陈清萍双目无神整日泪流满面,两只手一直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不肯拿开,仿佛在说:孩子,你快点出世,娘亲要去找你爹爹了。
……
城主府,萧念南的房中只有兄弟二人。萧远山至今不能理解萧念南为何那天晚上要放杜裘鹰二人离去,想到徐元一家的惨死,心中对萧念南竟升起一丝不满。
萧念南面无表情,见萧远山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再如往日一般充满发自内心的尊敬,冷冷问道:“三弟,你可是恨我?”
“不敢”萧远山语气平静。
萧念南想了想:“你可知道人外有天?”萧远山目露诧异,没有接话。
萧念南背过身接着说道:“我一生所求乃武道极致,武功大成之后从来未逢敌手。世人都说我不如穆无双,我心有不服,奈何没有机会一战。数年前,一位世外高人找到我,我竟不是其一招之敌。那人说可以给我萧家一线机缘,从那时起,我的目标便是让萧家踏上修道之路。我曾跟你说的萧、穆两家要争的东西,便是这由凡入圣的机会。”
“大哥……”萧远山想要说话,又被萧念南打断。
“那人要我杀了穆无双,限定之期就在一月之后,到时穆无双不死,我们萧家便再无半点机会。这些年,俗世的事情我看淡了许多,这大魏江山的天灾人祸与我萧家何干?”
萧念南顿了顿接着道:“后来听你们说那晚的巨兽是由一个孩童变化而来,更说明了我的担心是对的。你要知道,世外仙家,不是我们可以对抗,如果叛军背后真有仙家的身影,我们拿什么守这西川?”
萧远山听萧念南话中居然有放弃西川的意思,不由急道:“可是西川二十万军士,满城百姓怎么办?”
萧念南语气萧索:“顺其自然吧”。
萧远山心头一凉,似乎第一次不认识眼前的萧念南,颤声道:“大哥,你说你要争那修道机缘由凡入圣,我不怪你,可我萧远山一介凡夫俗子,生于西川长于西川,你要我放弃这满城性命,我做不到。”
“你就不怕害了我们萧家吗?”萧念南平静问道。
萧远山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第一次抬起头正视萧念南:“大哥,我没见过你口中所说的仙人,我也没想过要以武入道去修什么行。我只知道凡人自有凡人的宿命,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是非恩怨自须分明。如果萧家真因我而亡,我也无怨无悔……”
“混账”萧念南一挥手,五指重重地落在萧远山脸上。
萧远山伫立良久,拱手告退。
……
萧远山走后,一个斗笠男子出现在萧念南房中。
“萧念南,你真让我失望”。
萧念南听出来人的声音,大惊之下竟朝来人直接跪倒,抱拳道:“仙师,念南无用”。
“哼”,斗笠男子声音冰冷:“还有一月之期,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萧念南闻言大喜:“多谢仙师”。
“我会为你送来两个穆家的人,一月之内你不可伤他们性命。一月之后穆无双如果现身前来营救,就是你最后的机会”。
萧念南内心忐忑:“要是穆无双不来呢?”
斗笠男子沉吟片刻,声音中竟带了一丝悲伤:“那只能怪我莫青,命该如此……”
萧念南不明所以还想开口询问,斗笠男子身形已经开始消散,临走前补了一句:“庆州叛军无仙人,你不用畏首畏尾”。
只剩下萧念南呆立当场。
……。
此时城主府的高空中,一道人影负手而立,手中拿了一把折扇,哂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莫青啊莫青,我看你已经入魔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