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西川恩人

　　‘中州万里一雄城，天下余粮半西川’，西川城坐落于中州中部，西接昆仑东临岷山，可谓中州第一雄城。中州地势开阔良田万顷，自古以来便是东土神州最为富饶之地。大魏建国以来，将西川视为第二国都，城主乃号称大魏武道第一人的武状元萧念南，手下幕僚无数，精兵强将云集。萧念南接管西川以来，坚壁清野，剿匪荡寇，西川城方圆百里夜不闭户。
　　大魏此次遭逢天灾，百姓流离失所叛乱四起，以庆州、绵州以及云州等地最为严重。中州谷物收成虽将减少，但常年积余甚多，百姓衣食无忧。三皇子洪隶奉御命率京都五万精骑南下庆州、绵州平乱，西川便是洪隶的大本营。
　　目前庆州叛军以段沉锋为首，雄踞西川东面的庆州地界，中间只隔了一座岷山。段沉锋本为绿林大盗，一身武道修为深不可测。段沉锋起兵后，纠结各路豪强一路烧杀抢掠，强押各地青壮，部众已发展到二十余万人。攻破庆州后段沉锋更是野心勃勃厉兵秣马，剑指西川。
　　绵州在西川东南，叛军主要有宫白羽、李羧成、杨彦伏、陈起四路，各自拥兵数万分据绵州各地。表面上虽以宫白羽为首，实则各自为战，暂时未成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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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川城，十数米高的城楼上兵甲林立，刀光森寒。城门口无数难民排成长列等待卫兵盘查，挨个搜身询问方可入城。城门左侧墙上贴有一则通缉，画像人物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纸上书曰：缉犯穆无双。
　　难民中不少百姓来自庆州，看到通缉告示俱都震惊万分。穆无双乃庆州穆家家主，传言生得玉树临风，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穆无双年少游历时偶然习得一套‘叠云剑法’，磨剑数年，大败天下高手，人送美名‘玉剑无双’。大魏十一年，穆无双远赴昆仑约战魔道巨擎黑星老人，将黑星老人斩于昆仑一线峡，风头一时无两。
　　江湖中人均言‘一朝状元萧念南，十年剑神穆无双’。
　　穆无双回到庆州接管家主之位后，封剑不出与世无争，世人再难得见其面，此时居然成了朝廷钦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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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庆州来的难民在城门前窃窃私语。
　　“庆州穆家可是好人啊，怎么会被通缉，会不会是弄错了”？
　　“是啊，叛军打庆州，穆府中人协助守军据死抵抗，奈何寡不敌众，怎地反倒成了朝廷要犯”？
　　“唉，都说西川城主萧念南英明神武，这回可冤枉好人了”
　　城墙上守军将领见到难民议论不止，高声喝道：“庆州穆家身为大魏子民，叛军攻打庆州时守城不力，更有里应外合勾结叛军之嫌，朝廷理应将其缉拿问罪。尔等再敢妄自非议，一律就地正法”。
　　守军将领说完，难民纷纷闭口不敢再言，只听那将领继续高声说道：“城主有令，如有提供庆州穆家人员下落的，赏白银五十两，隐瞒不报者一旦发现，就地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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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元兄弟此时也排在人群中等待入城，听到守城将领的话对视了一眼。
　　徐元低声说道：“二弟，谨记穆前辈吩咐”。
　　“大哥放心”徐山答道。
　　徐元叹了口气：“我是担心我们带领的这些人，他们都见过穆前辈，就怕节外生枝”。
　　徐山虽也担忧，仍是安慰大哥道：“大家都受过穆前辈救命之恩，对穆前辈既敬又怕，应该不会有人多言”。
　　“但愿如此，希望萧恩人此时就在西川城中”。徐元说完，探手伸入怀中，里面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铁质令牌，正是五年前那位萧姓恩人所赠。萧恩人赠令牌时曾言如有难，可到西川城凭此令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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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徐元这一队人入城的时候，为首负卫兵照例盘问道：“姓甚名谁，原籍何处？”
　　“回军爷，在下徐元，和身后这些乡亲都来自庆州附近”徐元答道。
　　“可曾见过庆州穆家之人？”卫兵有些慢条斯理。
　　徐元：“禀军爷，未曾见到”。
　　卫兵盘查近月未得到任何有用消息，也未抱希望，正要继续盘问其他，却听徐山身后的一个竹竿似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军爷，穆家可是指姓穆的人？”
　　徐山闻言大惊，心想果然出了意外。
　　为首卫兵“咦”了一声，朝竹竿男子走过去问道“你见过姓穆的人”？
　　竹竿男子低头说道：“我们路上见过一个姓穆的老者，前面的徐家兄弟还叫他‘穆前辈’，不过快进城的时候就不见了”。
　　为首卫兵大步转回，拔刀对徐元怒道：“你这厮好大胆子，竟敢隐瞒不报，弟兄们，把他抓起来”。
　　城门口其他卫兵闻言纷纷抽刀出鞘，围上前来就要抓了徐元，徐元心道糟糕，慌忙中灵机一动从怀里拿出令牌：“军爷，我来西川寻人，有此令为证”。
　　为首卫兵接过徐元手中的令牌，令牌正面刻有一个遒劲有力的‘萧’字，背面刻的是两把交错的刀剑，下书一个‘叁’。卫兵看过令牌后吓得亡魂直冒，忙不迭向徐元单膝跪下行礼：“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赎罪”。
　　徐元愣在当场，拿出怀中令牌本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令牌一出守城官兵竟直接跪下，心中对那位萧恩人又敬了几分。
　　“来人，将那男子就地处决”为首卫兵指向竹竿男子。
　　竹竿男子见状慌忙喊道：“大人，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察……”。
　　“哼，胆敢诬陷城主府贵客，砍了”。
　　其他卫兵得令之后哪容竹竿男子争辩，手起刀落将其砍杀当场，头颅滚出老远，鲜血四溅。众难民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多言。
　　为首卫兵后怕不已，免去一切盘问放了徐元带领的难民进城，并派人快马回城中报信。
　　进城后众难民纷纷向徐元道谢离去，眼中羡慕、嫉妒、畏惧皆而有之。
　　徐元一家四口被一列官兵护着就近休息，说是等待车马来迎。徐元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如坠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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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川城着实庞大，徐元一家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主道上才行来一辆红漆大轿。一个管家模样的锦衣老者躬身请了徐元一家上轿后，八名轿夫便抬起大轿大步流星朝萧府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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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的萧府灯火辉煌，徐元一家跟着锦衣管事曲曲折折，行过无数亭台楼阁，走近一间宽大的房屋。徐元老远便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虎背熊腰，背脊挺拔，不是恩人萧远山是谁？
　　萧远山比徐元还要高上半头，面若刀削，眉如浓墨，看见徐元等人大步上前相迎，爽朗笑道：“哈哈哈，徐兄弟，没想到我们居然有缘再见，快请进”。
　　徐元见萧远山毫不见外，心中不由一松，笑道：“多谢萧大哥”。
　　徐山早在数年前就对萧远山佩服不已，今日一见，更是兴奋莫名，上前拍着萧远山的肩膀笑道：“萧大哥，我可想死你了，你的长风棍法我还没学全呢”。
　　“二弟，不可无礼”徐元笑道。
　　萧远山浑不在意，挽住徐元的手臂：“哈哈，自家兄弟无须客气，来来来，酒菜早已备好，我们吃过再聊”。
　　萧远山不避礼数，邀请徐元母亲和妻子一同入座，上桌先敬了三碗酒，第一碗敬徐元母亲，第二碗敬徐元妻子，第三碗与徐元兄弟三人共饮。
　　二弟徐山见萧远山如此厚待自己一家，早已热泪盈眶，起身抱拳道：“萧大哥！得萧大哥如此待我，我徐山上刀山下火海定不负你”。
　　萧远山大笑道：“徐山兄弟言重了，五年前我意气用事，代念南大哥赴庆州穆家执意挑战穆无双，被穆家高手打伤，穆家虽未下杀手，我返回途中却因伤重昏迷山中，幸得你兄弟二人遇见将我背回家悉心照料，方才捡回一条性命。此等恩情，我萧远山如何敢忘”。
　　徐元接话道：“萧大哥，后来山中打猎你也多次救过我兄弟二人，还教我兄弟二人习武，如今庆州叛军盘踞，我们一家前来投奔蒙您收留，说起来你才是我们的恩人”。
　　徐元说完起身拉着二弟欲朝萧远山行半跪之礼，却被萧远山托住。徐元妻子也欲起身行礼，同样被萧远山拦下。
　　“徐元兄弟，你再如此我可要生气了”萧远山佯怒道。
　　“好，萧大哥，我再不多礼”。
　　众人饮酒畅谈，徐山听到萧远山去庆州穆家挑战穆无双，蓦然想到逃难途中遇见穆姓老者一事。
　　“萧大哥，我突然想起我们来庆州路上遇见过一位穆姓老人，但不确定是否是你说的穆家中人”徐山说道。
　　徐元本想阻止徐山，但想到萧远山乃自己一家的大恩人，无论如何都不应隐瞒。
　　萧远山有些惊奇：“哦，还有此事，何时何地”？
　　“几天前，岷山山脚下，老者自称穆涂，带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
　　“穆涂？”萧远山念道，“莫非是穆家大总管穆水余，这穆姓老者可有何特征”？
　　徐山仔细回想道：“穆姓老者身穿青色长衫，长眉长须，我们遇到山贼拦路劫财时，他曾拿出两颗拇指大小的铁球，对了，还有一颗叫什么‘同命丸’的丹药”。
　　萧远山面色郑重：“同命丸我倒未曾听说，不过你说的两颗铁球应该就是他的成名兵器‘子母铁丸’，想来这老者就是那穆水余了。那红衣女孩儿又是怎么回事？”。
　　徐山答道：“我们只听到穆姓老者叫她‘小姐’，并不知晓其姓名”。
　　“小姐？莫非是穆无双的独女穆飘瑶？”
　　看萧远山似乎有些出神，徐元小心翼翼问道：“萧大哥，你跟穆前辈之间是否有什么过节”？
　　萧远山回过神：“过节说不上，不过，萧穆两家在争一样东西，算是不死不休了。徐元兄弟，那穆水余和你们分别时，有没有说去往何地”？
　　徐元面色有些为难：“萧大哥，不是我有意隐瞒，穆前辈临走前确实未曾说要去何地，况且穆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即便徐元知道，恐怕也不能如实相告”。
　　萧远山笑了笑，重重拍了一下徐元的肩膀：“不愧是我萧远山的兄弟，恩怨分明，这才是真男儿，来为兄再敬你一碗”。
　　徐山本想说穆涂临走时带着红衣女孩施展轻功向西而去，听了大哥的话欲言又止，想到萧远山刚说的萧穆两家之争颇感好奇，便开口问道：“萧大哥，萧穆两家争什么东西，怎至于不死不休”？
　　萧远山皱了皱眉：“这个你就不用问了，知道了反倒害了你”，随后笑道：“来，今晚不说其他，我们兄弟继续饮酒，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徐元兄弟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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