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两个人互相对峙着，水雾与火焰交织着，相互抗衡。而在这个抗衡的过程中，沐染的魔力也在飞速的被消耗着。“这样下去不行，魔力随时会耗尽。”沐染意识到自己需要变招来寻求突破，便开始行动起来。他身形飞速移动，冲向了士官的方向，后者左手持杖往身前一横，一道火柱从沐染前方拔地而起，沐染在空中用尽全力扭身，堪堪的擦着火柱的边缘躲开炽热的火焰，同时双手附上寒冰，延伸成利爪的模样。被寒冰强化过的利爪威力强于先前，发出特殊的光泽。士官连续挥舞法杖，在地上召唤出多道火柱袭击沐染，但被水汽包裹着的沐染也靠着飞速的移动，一边在不宽敞的环境中闪避火柱，一边又凭着水汽的作用，摆脱开了身上火焰的缠绕。
　　沐染手上附着的冰爪不断地融化又被加固，已经成为了锐利且可怖的模样，而沐染在躲避攻击的同时，也距离士官更近了几分。在估计好距离以后，沐染纵身跃起，从众多火柱中穿过，全速飞扑向士官。士官双手结印，在身前召唤出火焰墙壁，抵御沐染的攻击。沐染来不及停下，双爪前伸按在火墙上。冰爪深深地嵌入火墙，在撕裂火墙的同时也被完全融化开来。沐染也借助这短暂的停顿，向后跳跃开，回到了和士官有一定距离的状态下。
　　房屋已经全部损毁，只剩下燃烧着的残垣断壁，在夜晚显得格外的刺眼。莉已经将大部分的骑士击退，自己也远离了沐染所在的位置，将战斗全权交给了沐染解决。而脱离战斗的莉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疏散被俘虏的年轻人。在骑士被击退，士官被牵制以后，带走那些年轻人似乎十分的容易。
　　“房屋”区域内，战事焦灼。士官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起来沐染充满压迫感的攻势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困扰。“但是，你也只能止步于此了。”士官大声的念到，同时将上衣撕开。接着，他的身体燃烧起了火焰，被火焰包裹着的士官仿佛火神一般。“啪!啪!啪!”在士官打了三声响指以后，沐染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三团巨大的火焰，火焰在出现以后的一秒内立即爆裂开，巨大的爆炸掀起热风，灼烧着沐染。疼痛感袭来，仿佛被万把烤得炽热的钢针刺入骨髓一样，疼痛得沐染不由得呐喊呼喝出声。
　　士官并没有停手，一道道火柱连续着从地面刺出，攻击向沐染。沐染凭借着本能进行躲避，同时加强了“恶魔”对于肉体的强化，以减缓疼痛对于身体的折磨。士官一脸狂傲的看着沐染，挑眉道：“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吧。”沐染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闪避着火柱，同时驱动“恶魔”的力量全力恢复身体。在这么戏弄沐染一段时间以后，似乎是厌倦了，他也察觉到了莉在做的小动作，士官身上火焰更为强烈，出现了橙红的火焰色泽。
　　他将手向上一抬，身边出现了多层的火焰光环围绕着他，而手的上方也出现了一条正在不断变大的火焰漩涡，同时，四周方圆百米内的空气全都变得灼热无比。所有可燃的东西全部被点燃，四周成为了一片火海。“你们，一个都不要想走。”士官的攻击是无差别的，针对整片区域的毁灭打击，将包括地上失去意识的骑士团也包含在内的巨大火焰风暴。但是沐染怎么能让他如愿呢，自然是要尽全力去阻止他的。那么，什么样才算是尽全力呢？
　　沐染闭上眼，将“魔法师”完全的开启，巨大的魔力热流一般涌向双眼，刺痛感的袭来十分突然以至于沐染有些头晕目眩，但是沐染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去压制住这股无法控制的力量。睁开眼时，眼前已是一片血红，但是还是能模糊的辨析事物。最重要的是脑中有许多符号在闪动，以至于几乎无法思考。沐染干脆放弃思考，将一切交付于本能。双手快速的凌空刻画出各种魔法阵的花纹。一层层的魔法阵环环相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半透明的纹路填满了沐染前方半圆形的空间。
　　“莉，开启‘审判者’。”沐染的声音直接的传入莉的耳中，后者立马转身，用尽全力趟着火焰向着沐染跑来。莉在一个离沐染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全力开启了“审判者”。巨剑召唤出来的瞬间就被莉斜握着刺入了地面，散发出来的威压让士官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很好，一切准备就绪，那么，下面就让你们欣赏一下，我的全部实力。”
　　沐染的身形化为一道闪电，瞬间靠近了插入大地的“审判者”。后者就这么朴实无华的钉在地上，若不是沐染触及其剑柄部分时感受到排斥感，也许真会以为这仅仅是一柄普通的巨剑。在完全拔起“审判者”以后，沐染毫不犹豫的，将其贯穿了先前叠加起来的重重叠叠的魔法阵。穿过魔法阵的“审判者”并没有破坏魔法阵，相反的，它将魔法阵纷纷吸收。“审判者”的外形明显的增大了一圈，而且在其被称为“剑身”的部分上覆盖上了一层薄若蝉翼的寒冰，这让这柄原先通体红色的无锋巨剑，染上了些许冷寒冷之意。
　　沐染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审判者”抡出，旋转着的“审判者”速度极快，飞向了处于火焰中心的士官。附着于其表面的寒冰与士官身边的通天怒焰相互碰撞抵消，留下水雾的同时也保证了“审判者”速度丝毫不减。巨大的无锋剑砸在了士官身上，将其震得向后退开了数米。而其释放的火焰旋涡也有了逸散的趋势。而且，巨剑“审判者”之上突然爆发出巨大的以巨剑为核心的冰藤蔓，缠绕上了火焰漩涡，然后，一朵朵冰花顺着藤蔓延伸着开放，而花开之处的火焰漩涡也出现了凝滞的现象。
　　但是士官依旧在轻蔑的笑着，身体恢复了平衡，重新又控制住火焰漩涡。得到控制的火焰漩涡又开始燃烧与旋转，冰藤蔓的束缚能力也渐渐无法抵御住，几欲破碎。但是就在此刻，他突然感到了胸口有一丝的疼痛。一低头，看到了一柄通体黑色的长矛贯穿了自己的胸膛，怎么看起来在哪里见过，似乎是先前所熟识之人的武器。
　　“死神之枪”，正是来自先前的军团长，得到了“死亡倒数”的能力，附带的诅咒伤害在刺入士官胸口的瞬间就已经爆发开来。而被撞飞的“审判者”现在落回地上，但是依旧散发着其独有的，强大的威压。配合上枪上附着的诅咒之力，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干扰。现在的士官感觉自己对于火焰的控制开始力不从心了。而冰藤蔓也得到了喘息之机，渐渐恢复生长，侵蚀火焰漩涡。但是即使是得到如此限制的火焰漩涡，一旦完全释放，沐染和莉还是会受到毁灭性的伤害。所以士官已经做好了释放全部火焰的准备了。
　　“啪！”一声清脆的响指，来自沐染，他的眼中一片血红，瞳孔金光大作。而随着响指的声音传出，士官的体内刺出了数根冰刺，寒冰气息从刺穿的伤口爆发出来，士官在“寒冷之意”的作用下，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从体内喷涌而出的寒气的渐渐减少与士官的身体变得惨白，预示着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而天上的火焰也在冰藤蔓收紧之刻开始渐渐冻结，一点点地化为了颜色鲜艳的冰雕。而这个冰雕失去了维持原状的力量，自由落体一样的压着士官的身体，砸在地上，一齐碎成了块。
　　“结束了。”沐染的“魔法师”状态完全解除，他瘫倒在地，仰面看着天空，天色恰巧微明，晨曦的光辉透过雾海，淡淡的洒在这片刚刚结束战争的废墟上。莉也失去了力气，跪坐在地上，不远处的“审判者”也化为了尘屑，逸散在空气中。这场战斗，是以惨胜告终的。沐染心想。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做到勉强打败一位圣十字军的士官。
　　远处传来了悉悉索索之声，有几个黑影沿着残垣断壁的阴影摸了过来，靠近了沐染。那几位沐染有印象，是先前救过的少年中的几位。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沐染，其中两位一左一右的架住沐染，将他的上身力起，然后第三位向着缩在远处的一位女孩子招了招手，后者在地上摸索了一会，拾起了沐染的“死神之枪”，丢给了第三位少年。那位少年握着枪柄，斜视着沐染，十分快速的将其刺入了沐染的胸膛。
　　沐染冷哼一声，身体渐渐软下去。那两个少年轻声的欢呼了一下：“恶魔被我们打倒了！任务十分顺利的完成了。”“是啊，可以割下他的头颅去领赏了吧。”持枪的少年应和道，脸上挂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沐染闭着眼睛，默默接受这一切。自己能够理解他们的恩将仇报，即使自己因为愤怒而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恶魔，沾染了这个名号的沐染，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无法被人类所接纳认同。这层现实是沐染早已思考过但是不愿意去面对的。现在经由这些少年的手，将这个现实血淋淋的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份上。”那位丢给他们“死神之枪”的小女孩抱着腿，蜷缩在角落，轻声呢喃。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被女孩努力地抑制住不让落下。“其实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沐染的声音闯入少女的脑海中，像是一股清泉一般柔和，所以少女并没有感觉到不适感。“是你吗，大哥哥？”少女的目光在四周搜寻，还是锁定了躺在地上的大哥哥。
　　“我毕竟只是个恶魔，无法被这种程度的攻击所杀死，也不会死于‘死神之枪’的效果……但是我，感到了厌倦。我厌倦了去做多余的好事，却换不来尊重；厌倦了这么躲躲藏藏的逃窜，仅仅为了生存。但是，我还有的选吗？这个社会如此不公平的只看种族而不分善恶……”沐染的声音不仅传给了小女孩，在稍远一端，拖着疲惫的身躯赶过来的莉也接收到了，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聆听沐染发自真心的话语。
　　“如果众人皆曰我为魔，我便为魔，回应他们的期待！”
　　本来躺在地上的沐染突然暴起，身上燃烧出暗红色的火焰，皮肤瞬间变为可怖的红褐色，头上一对尖角卷曲者生长成环。少年被沐染吓到，退开了几步，但是还在沐染手所能触及的区域。恶魔利爪一左一右钳制住两位少年，随着两声清脆的响声，他们的胸骨破碎成渣，接着，沐染背后黑**翼展开，带着他飞上天空，而手握着的两具尸体已然被恶魔之炎所点燃，开始渐渐融化。而那位持枪的少年早已屁滚尿流的逃窜开，用尽吃奶的力气奔跑着。沐染望着他，冷哼一声，随手甩出一具燃烧着的尸体。尸体犹如流星坠地，砸在持枪少年头顶，连带着少年一起，形成了一个深坑。
　　“这个令人厌恶的世界，教会了人类恩将仇报。”沐染看都不看那个深坑，瞥了一眼剩下的那具尸体，厌恶的撇嘴。然后他进一步扇动魔翼，飞上高空。然后，他望向远方，用尽全身力气，抡起那具尸体，随意的附着上了二十个风属性魔法，投向了帝都天阙的方向。全力飞行又被风属性魔法加持的尸体像是一颗洲际导弹，无法阻拦的，突破了地域的距离，帝都上空的的结界防护，打在了王宫之上。
　　就这么全力的一击，使得宫殿上层的一个塔尖被砸碎，滚落的碎砖轰鸣着向下倾泻，掀起一片烟尘。王宫内部的人员都被这个响动所惊，很快的围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塔的残垣断壁和一具燃烧着恶魔之炎，附着着二十几个已经使用过的魔法阵的尸体。“这个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一位管家命令道。但是没有用的，那么大的消息，那些活在无聊的安逸中的下人怎么样都无法忍耐住不去八卦的。这个消息满城风雨，出现数百个版本，也就在一转眼的时间内。
　　沐染并不清楚会有这种后果，他只是以这种途径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已。不管怎样，沐染明确的是，自己和这个国度的仇恨，已经无法消解了。他缓缓地落回地上，收起了魔翼，这让他的外貌看起来又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在现在瘫在地上的小女孩的眼中，他就是确确实实的恶魔。沐染看着小女孩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叹了口气，以冷冷的语气缓缓说道：“给你五分钟，离开这里，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见过我，就这样。”语毕转身离去，不给小女孩回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