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心慕于你

　　钱掌柜一个冷眼过去：“小子，你说什么！”
　　江起抱了抱拳，“钱掌柜误会了，我不是说招牌不要紧，大家同为商人，怎会不知它的重要。”
　　钱掌柜神色稍缓，可是依旧没有放过江起。
　　简单梳理了下前因后果，江起道：“钱掌柜担心的无非不是你的丝绸不在你的眼皮底下时出了问题，影响了你家的招牌。”
　　钱掌柜点头。
　　“那我想请问一下，你这丝绸是如何卖与百集聚的？”
　　钱掌柜看了看白慕，白慕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转头对江起道：“由他江南丝绸行的丝绸直接运货到我京城的柜上来。”
　　江起举了两根手指：“嗯，这么说来钱掌柜担心的问题有两个，一是，这丝绸运送的路上有可能会发生意外导致丝绸的损坏本是好的丝绸，却被碰坏了，让白家以为是你提供的丝绸有误，二是，百集聚柜上的人不懂丝绸，可能不具备辨别丝绸的好坏的能力。把不好的丝绸卖了出去，影响力你的招牌。”
　　二人颔首。
　　“这说来也不难，钱掌柜只需在丝绸离开丝绸行之前做个账册登记下现下丝绸数量，并且与白集聚来负责运送的人做个对接，双方都能确定数量和质量无误后，再与运送。等丝绸运到了京城百集聚的货柜上，再次清点一遍丝绸，核对账目，若是数量和质量都对的上便皆大欢喜，若是有丝绸真的因为运送途中受损，也只是白家运送途中的责任，与钱掌柜无碍。”江起对着慕：“到时候百集聚找两个懂丝绸的人，将这些挑出来不卖便可。”
　　见二人都无异议，江起接着道：“钱掌柜担心的第二个问题更是简单了。我想白家这么多人总有两个懂行的罢，找两个懂行的去柜上盯着不就成了，再不济，钱掌柜与白家合作，派一两个懂行的掌柜的来京城的铺子里住上一阵，把这个看丝绸的方法教给他们，这总可以的罢。”
　　“这做丝绸难我知道，可是辨别丝绸好坏里面的门道总不会比做丝绸还难罢，我想没个几天都能学会。再说了，有些人都不用教，他好的见多了自然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江起指了指白慕的一身白袍：“你就是说看世慕身上这一身衣裳，那眼光还能差嘛，她白家随便找两个人应该都不差的。”
　　白慕小小地被取悦了一下。
　　“这。。。”倒是说得都在理，钱掌柜一时间无法反驳。
　　她白家不是没有接触过丝绸，江南地区年年盈利最多的便是丝绸生意。可是这丝绸金贵，制作的工艺繁复，能做的出的好的只有江南的这几家，再加上许多江南本地的商家都不愿将自己的丝绸贩到外州，所以但凡有好些的丝绸一到京城便立马被抢购一空。今日白慕是势在必得，咬了咬牙：“江兄刚才讲的，我想钱掌柜也都可以认同罢，若是钱掌柜同意，我白家自愿承担所有运送中的损失不讲，原先说好的价钱上，我愿意再给你提高一成，你看如何。”
　　钱掌柜心里的小算盘飞快地打过，既然已经没了其他的顾虑，这最后一个砝码无疑是将这个天平往白慕这边拨了过去。钱掌柜展了笑颜，“行。”毕竟商人无利不起早，面前放着如此巨大的诱惑，他怎么能忍住不动心。
　　听到这句行，白慕放下心来，朝着身边的江起笑了笑，报以谢意。随即亲自拿起酒壶给钱掌柜满上了酒，拿起自己的酒杯对着他道：“来，钱掌柜。”
　　钱掌柜也拿起了杯子“祝白少爷生意兴隆啊。”
　　“也祝钱掌柜的财源滚进。”
　　说罢白慕干完了杯中的酒，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微带辣意地残酒，又是喝了两杯方才作罢。
　　江起在一旁看的有些心疼，她如此装扮示人，以这个身份行走在外，他知道这些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
　　白慕才歇了口气，王亓旭正好看过来：“世慕，方才你和我说的那个黄杨木的雕刻件呢，拿出来给大伙掌掌眼。”
　　。。。
　　几人都是行走在外经商多年，见多识广，一个个的能说会道，加之本就相熟，推杯换盏之间居然已经到了亥时将近。
　　不知是谁说了句：“时辰不早了，差不多也该回了。”一群人才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春月楼，白慕作为撺局子的人更是喝了不少。人虽是没有摇晃，眼神却是有些涣散。
　　诸人都被自家的马车接走了，江起是没有马车这种东西的，好在春月楼回去江淮河汉不算太远，走上小半个时辰也能到了。刚刚打完招呼准备往回走，白慕先是开了口：“江兄，你我顺路，不妨坐车我载你一程吧。”
　　江淮河汉和白府都在城西，步行相隔不过一刻钟的距离。春月楼在城中偏东一些的位置，刚好处于白府和江淮河汉中间的位置，这到还真的是顺路，江起没拒绝，就这么稀里糊涂得答应了。
　　这顿酒，江起除了白慕本就不与其他人相熟，多数时候在一旁安静的坐着，时不时的插上两句讲得上的话，所以喝的并不多，这时候最多只是微醺，人清醒得很。
　　白慕因着有些头晕，说完这句就先上了车。江起见她上了车，也跟在后面一脚踩在杌凳上准备上车。一想到等等要和白慕单独，江起踩在杌凳上的脚一抖，还好身后的江福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没摔下去。他们并不是没有单独相处过，只是没有在如此一个密闭狭窄得空间相处过。白家的马车挺大的，从外面看过去坐五六个人完全没问题，可是他就是说不出的紧张。
　　江起进到马车之后，他环顾一周后发觉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马车里除了白慕还坐着个人，而且正不错眼的盯着他看。这人正是白慕女扮男装的贴身丫鬟书竹。
　　书竹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少爷，他。。。”
　　这么多年的主仆，纵是有些醉酒，白慕也听出了书竹的意思，只道一句“无妨”，又冲着车夫说了声：“走吧，到平阳街停下。”
　　车缓缓地动了起来，车前的车夫和江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气氛相当融洽。只是和车里形成了强烈地对比。白慕喝得有些多了，单手轻轻扶着额头坐在软榻上眯着眼小歇，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到眼前两人奇怪的气氛。
　　白慕在外人看来的身份是男子，邀请江起同坐一车自是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外人不知道，小姐自己还不清楚嘛。书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直觉，小姐怕是看上眼前这个人了，如临大敌般得看着他。
　　江起见白慕似乎是真的不适，心里升起一些不忍。一路眼观鼻，鼻观心，脑海中的思绪随意飘散，却并未出言打搅她休息。
　　如此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路直到车夫的一声“到了”方才打破。休息了一路，白慕已经清醒了过来，听到车夫说到了，也想下去透透气，就和江起一同下了车。
　　二人踏着月色白雪往前走了走，江福和书竹不远不近的跟着，只能依稀看见二人有些亲密，但是少爷已经吩咐了他们不要跟太近，说什么完全听不清。
　　悄无声息，二月已至，京城的天即使到了夜晚也没有那么冷了，走在街上再不用缩头缩尾急忙地往前赶路，可以慢慢地散步。江起就这么安静地陪着白慕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大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借着月色，江起清楚的看到白慕姣好的面容，许是因为喝了酒，她周身散发的气质也大为不同，现在的她似乎卸下了伪装，整个人更显柔和恬静。看到这样的白慕，之前那种心疼的感觉又是升了起来，江起的心底仿佛有种声音在叫嚣。
　　江起紧了紧拳头，深呼了口气，双眼默默地看着前方的街道，开口道：“世慕——”
　　白慕的酒早就醒了，一直没说话是不想打破这片刻的安宁。直到江起这一声“世慕”，不轻不响好听低沉的嗓音划破了黑夜的寂静，她才悠悠的转过头来看他：“嗯？”
　　“以后别太勉强自己了，这样。。。”江起咬了咬下嘴唇：“这样我会心疼。”
　　一旁的白慕驻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酒还没有醒，听错了什么。
　　江起也跟着停了脚步，眼神落在白慕的身后的灰墙之上，他本以为说出第一句话后，接下来会容易许多，可是对上白慕这直白的眼神，还是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会错了意，弄得两个人尴尬。
　　“江兄？”白慕见他突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而后又突然出了神，有些摸不着头脑，轻轻地喊了声。
　　“我是说，其实，我，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
　　江起豁出去了：“我知道你是女子，而且，我心慕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