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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饮血剑之金庸再生 / 第四章 魂悸魄动时

第四章 魂悸魄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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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魂悸魄动时
  正在此时,只听空中,应声大叫:“龙虎圣教好汉俱都在此。”直如狮吼狼啸,闻者心魄具震。早有四五个红袍大袖之人,从房上前后跃将下来,人甫落地,便陡然”轰“的一声四散炸开,烟雾弥天,铁弹乱飞。只听惨呼迭起,早有十余人中弹身亡。原来那红袍大袖之内,俱是竹编布饰的假人,内藏硫磺焰销流弹铁球。
  钱佰统朱武子及武林盟中诸人,心中大惊,于烟雾之中,不知龙虎圣教来人多少。只听惨呼四起,俱遭不测,使何手段。但见烟突火烧,目不能视,只能置剑胸前纷纷避让,心下骇异,不知烟雾是否有毒,衣袖掩鼻。片刻过后,烟雾消散,乱声甫歇。
  钱佰统等只见秦成风萎顿于地,秦依却踪迹也无。钱佰统恐再有变故,早已飞身一剑取了秦成天顶上人头。其时兄弟会总舵,妇孺青壮死亡殆尽。
  现在已知受伤亡命之人,具为流弹击中,那伤者,或伤臂膀、或伤腿脚、或伤皮肉。内中有通晓医术者,皆为其取弹敷药,包扎已毕。所幸铁弹无毒,并无大碍。
  钱百统朱武子等人与武林盟中人互道分别,陆谦等自回武林盟复命。钱百统一面着人买了二十余具棺材,把帮中和盟邦死难之人具棺收敛,用几辆大马车拉了,自去归葬。一面吩咐英雄门惩恶堂的人,继续追查秦依下落,一经发现格杀勿论。自己与朱武子等人俱留兄弟会总舵铁剑山庄重新计议,以诛遗恶。又派人具书回报凌雾山英雄门不题。
  且说秦依被一条臂膀夹在腰间疾奔,但觉耳旁呼呼风响,秦依心中气急败坏,身子却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大声不住价连叫:“李叔叔快,快放我下来。”那人兀自不答,山高路陡只是狂奔。
  在昆吾山上犹似腾云驾雾,不知多少时间只道行的四五十里,秦依觉得停了脚步。沙沙作响,将他轻轻放在一堆枯树叶上。那人道:“依儿,你的剑伤怎么样?”秦依此时满身血污,身上剑伤不下十余处,痛彻心肺全然不顾,口中只是大叫:“李叔叔你不要管我,快去救我爹爹。”
  那人一身玄衣五短身材,头小颈细肚腹却大。正是“玄武圣使”李朝阳,李朝阳冷哼一声道:“秦兄死意已决,料想驾鹤多时。”李朝阳为人冷酷,平时少语,丝毫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之词。李朝阳救他父子之时,当时情形,只能救得一个,秦成天早已舍生求死,李朝阳无奈,只得挟秦依遁走。顺手点了他的涌泉穴,封住血脉一防流血过多,二者知道秦依性情决,不甘心舍父自去,恐他挣扎牵动伤口,导致昏厥。
  李朝阳径自撕开秦衣身上衣服,去检看剑伤,秦衣身上穴道被点,不能动弹,咬牙忍痛,只能央告道:“李叔叔,快给我把穴道解开,我四肢酸麻,好不难受。”李朝阳道:“解开穴道你一定重回兄弟会”。自顾自的,从衣服内掏出金创药,去给秦依敷伤。所幸只是划伤,伤口亦不甚深,从自己的布袍上面撕下几绺布条,包扎停当。
  秦依知他性情,再说无益,心中想道李叔叔赴难来救,爹爹执意不走,奋力将自己推出,以死相逼,要挟自己快逃。当时强敌环伺,“玄武圣使”武功再高,两人齐救,要想全身而退也决难办到。念及父子情深,不禁潸然泪下。
  其时夕阳满天,一片绯红,层林尽染落叶飘零,李朝阳慢慢转过身去,从怀中掏出一管竹箫,神情专注,从头摸到尾从尾摸到头,犹似慈母抚子而眠,抚摩再三。
  秦依见景生忆,想到父亲与李叔叔,鼓瑟吹箫和乐袅袅的情形。自己曾咏诗赞之,诗曰:“冀丝蜀竹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妇愁,李秦中国奏萧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玉箫漫有惊人曲,石破天惊逗秋雨。”是何等逍遥任意,其乐融融。不想今日此情可待成追忆,落得家破人亡,凄苦无限。
  但见夕阳残照,枯叶零乱,陡然李朝阳把箫奋力一掷,风入箫管,如诉如泣声声不绝,那箫早已在石崖上一碰,轰然一声箫石俱废。秦依悲愤难抑,气血翻涌,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李朝阳知他恨及攻心所致,淤塞于胸一吐反好,亦不作理会。良久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声音悲苦鬼哭神泣,风卷残叶知音难觅,哀莫大于心死,其景是了。
  李朝阳伸手抱起秦依,施展轻功越岭绝尘而去。
  四:松冢飞蝠
  且说倒地之人,正是兄弟会忠义院弟子宋缺,宋缺听到,众人议论公孙素被人逼迫,大义赴死之事,脑中想得,都是与公孙大哥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江湖事。心中念得,具为和忠义香主开怀畅饮,豪气干云的手足情。转眼人鬼殊途,天人各别,一时深仇大恨,充塞胸臆,顿觉胸中气血翻涌,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向后便倒,不省人事。
  萧易之与众人,赶忙抬宋缺到屋中躺下,看宋缺时四肢不举,两眼朦胧,七魄悠悠三魂渺渺。延医看过,只道无望。眼见宋缺是活不成了,都感宋缺慷慨义气,人皆嗟叹不已,伤泣散去。其时萧易之守在一边,悲痛至极,只盼宋缺能活转过来。
  时间易逝,更交三鼓,夜已深了。萧易之伏案昏昏睡去。宋缺却慢慢醒来,只觉全身无力,头脑混沌,睁眼看去,只见一灯如豆,灯光摇拽。灯下萧易之微闻鼾声,已然睡熟。
  却不知那灯,是萧易之为他点的长明灯。只恐夜深人亡去,故燃灯烛照此躯。宋缺自料,命不久远,左右环顾,室内案椅杯盘用度之物,似都有情,不忍就去。勉强爬起身来,抚摩良久,几欲下泪,物犹如此,何谓人哉?
  宋缺再看萧易之时,见他头后,丝发紊乱,便用手去给他梳理,自谓道:“你我具为孤儿,虽为异性,却情胜同胞,于此生死永别,兄弟好歹保重,只算为哥活着吧。”霎时一言难尽,万念具生,共同习武,共同饮食,共同杀敌,共同休憩,种种境由,具浮眼前。眼中早已滚落两行清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感伤良久。
  又想到秦帮主公孙大哥,先后为人所害,念及于此,便想去寻,英雄门贼人报仇,身形猛立,便觉五脏六腑,翻腾跳跃,立时委顿在椅子上,晓得以己之力,报仇无望。又道片刻便死,顿时心如死灰。又想到兄弟会与英雄门,重修盟好永不为敌的和约,如果再向英雄门寻仇,便是公然背叛兄弟会。要自己背会叛门,是死也不会做的,但是秦帮主和公孙大哥之仇,又是非报不可,左右甚为矛盾。自己将死之人,已顾不了这许多。只是自己决不能,与英雄门贼人同行共止。只此苦楚,向何人能表,唯望兄弟会列祖列宗,神灵可鉴。
  心思至此,忽生一念,自己何不去借来峰顶,兄弟会祖墓,作一个守墓之人。一者为兄弟会中人,可朝夕守墓,以表虔诚。二者看不到听不见,英雄门贼人的音信影踪,心中略慰。转念又道:“自己就要死了,人是做不成了,不妨也做个守墓之鬼。自己仇是报不得,不能为兄弟会有所为,但是死后,也要尽心作一个小鬼,在阴曹地府,服侍兄弟会亡去的历代帮主,也算个有用之鬼。”
  宋缺也不惊动萧易之,轻轻推门出去,正当皓月当空。此时正值,九月中旬天气,当真是“月光如水水如天,水天一色共徘徊。”的佳境。宋缺死意已决,心中也登时豁达,脚步虽然蹒跚,却也走得,一路向借来峰顶行去,担见路旁“数里青松迭翠色,几方怪石显峥嵘。”宋缺看了道:“我身生在昆吾山下,坎坷流离,血雨腥风,经历颇多,这峰上为历代祖师之墓,便死在这里,也做个节义鬼。”说罢,脱下布衫,放在石上,头上挽个独角发束,下面穿着一条短裤,弃了鞋,把兄弟会剑令,和尹相如所窃玉珏,掖在腰间。浑身无一丝多余之累,只挂一口尖刀,留做自尽之用,赤着双足,向峰上行去。
  从兄弟会居住之所,到峰顶祖墓,足有三里之遥,只有一条偏僻山径通的。兄弟会除定例祭奠之外,很少有人行走,路上长满枯黄野草。宋缺虽走的费劲,但也攀藤揽葛,慢慢捱上峰来。
  峰顶墓群坐落在,一亩方圆之内,旁边尽植高大松柏,四季长青。墓葬甚为高大,墓前树立碑刻,铭其姓名,刻其功绩,宋缺对此知之甚详,如数家珍。因兄弟会每值祭奠之日,便是一次爱会训教,其时首奠之人,必在奠后大发宏论,滔滔道来,大谈历代祖师丰功伟绩,文韬武功,创业之艰守成之辛。以警示会中兄弟尊师重道,爱会敬业。
  兄弟会弟子,必豪情满怀义薄云天,顿生视整个武林无一物,惟我独尊,舍兄弟会又有何属之念。宋缺想到兄弟会曾几何时,是何等的狂妄至极,今日看来却是井底之蛙,可悲亦复可叹。
  其时夜色深沉,宋缺已累的筋疲力尽,一时竟不知身为何物,倚在一株松树上,休息了片刻,渐觉气力回复,爬起身来,对着墓群,虔诚叩了九个头,口中祝道:“弟子无能,身受重伤,只能跟随列位祖师于地下,侍奉左右,惟望师祖在天之灵,保佑兄弟会重振雄风,造福武林。”祝罢,从胸中掏出尖刀,便欲自尽,忽转念又想,待众弟兄发现自己身死墓葬,定然满头雾水,不知所为,何不留字,以铭心志。想到这里,宋缺用刀,剥去身后那株松树厚皮,在树干上刻了“守墓鬼宋缺”五个大字。刻毕,心无旁累,执刀便向颈中割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当啷”一声,火花四溅。宋缺只觉,手中酸麻剧震,那尖刀被石子击飞,插入一株松树之上,直没至柄。
  宋缺惊愕之余,只见五丈之外立着一人,那人一袭白袍,身形瘦高,借着隐约的星光,看见面色白皙,眉目清矍,年纪约在四五十岁左右。宋缺见此人神鬼不觉,便立到自己附近,又有石子撞飞尖刀在前,付道:“那石子力道之劲,远远超过谢香主的弹指神功指力,似非人所能为,莫不是师祖感己心诚,显灵救护,或是自己病死在前已入地府,再饮刀自尽。师祖灵近附近,故而阻拦,保己全尸也未可知。”
  宋缺其时,既病且累,加之怒恨交加,神志模糊,想到这里,急忙叩头道:“兄弟会弟子宋,缺参见前辈师尊,承蒙搭救甚是感激,只望师尊收录,侍奉左右,做鬼犹荣。”
  那人嘿嘿冷笑,阴恻恻道:“什么做鬼犹荣,世上的人哪个不怕死,哪个不贪生,这等阿谀奉承之言,偏偏有人津津乐道,孜孜喜闻,也不想一想,别人做了鬼,跟随他左右,终日阴气袭人,与鬼为伴,他也好活不到那里去,这便是‘巧言花语如刀剑,暗里直教骨髓枯’人心险恶,俱尽于此。”
  宋缺见那人,出言见责,以为自己畏惧,巧言谀人,微怔道:“弟子身负重伤,已活不成了,实乃坦诚相见,绝非阿谀之言,前辈既为鬼魂,晚辈只望随奉左右,一心为鬼而已,并无别的意思。”
  “你竟敢咒我为鬼”那人冷笑道:“不错,我便是万鬼之王的钟馗,不然哪得蝙蝠引领,惩杀世间恶鬼”然后手指指处,又道,“你看那是什么?”
  宋缺随指望去,但见松树枝杈上,赫然倒挂着,一只肥大异常的蝙蝠。心中一惊,左右看时,周围十数株松柏之上,也都挂着这样的黑蝠,足有四五十只之多。有的蝙蝠嘴中,竟然噙着人的尸块,或手或足或臂或腿,不一而足,宛然触目惊心。
  宋缺心中想道:“传说钟馗,被封为鬼王之后,剪除天下作奸犯科之鬼,引领鬼卒,途经奈何桥,偶有一鬼拦路道:‘我本田间鼹鼠,误饮奈河河水,身生双翅化为蝙蝠,今日得遇大王,甘为前驱。”钟馗遂收蝙蝠为向导,以至天下罪鬼,无处藏身。眼前这位定是鬼王无疑,自己早为鬼矣,只是自付所作所为,俱都义气节烈,并未背轨作恶。不成想刚始做鬼,便落得个残而杀之,谈而食之的下场,实是倒足了霉头。”
  转念又想道:“连鬼都做不成,倒也不惧,只是有违初衷,不能侍奉列位师祖地下英灵,却是憾事。”心念至此,朗声说道:“小鬼宋缺,生前与人为善,仗义为怀,所行之事,自感立于天地俯仰无愧,并未犯丝毫罪责,素闻阁下公正无私,赏罚分明,从无偏差,今日之事非是在下执意狡辩,贪生怕死,只是杀食之后查明清楚,定有损鬼王英名,落个滥杀无辜口实,宋缺心中所想,不敢不告。”
  那人冷笑道:“你若一心求死,我尚可不杀,却如此巧言欲生,老夫却饶你不得。”说罢,身形一飘,双手微错,便要施展辣手催命。正是阎王叫你三更死,你焉能苟活到五更。
  宋缺见这位钟馗前辈,执意成全,多说无益,索性把身一挺,大喝一声道:“且慢。”自有一股英气逼人。那人见下止掌不发,只距宋缺额头寸余。掌发生风风利如刀,掌收风息了无一丝。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实非人所能为。
  宋缺付道武功再高之人,出掌发功,掌能立止,而功去只可待慢慢消无。似方才那掌施为,万万不能。其时来不及多想,接着道:“不劳阁下动手,以免有损鬼王千载声誉,宋缺自行了断,虽万死不惜。”说罢,大步走向松树,双手用力拔出尖刀。反手向自己小腹刺去,忽觉身影一晃,双手酸麻,尖刀已被那人劈手夺了过去,宋缺见那人杀而又救,救而又杀,一时茫然,想到阴间的规矩,莫不就是如此。
  只听那人阴恻恻道:“死而复死不足惧,活着就要死去,却是可怕,小子你还没有死,今日遇到老夫,却是死期已到。”宋缺似有所悟,此乃猫捉老鼠的前戏,猫捉住老鼠,总是戏耍一翻,方才食之果腹。不想鬼王前辈也好此一道,真是怪事时时有,今日特别多。哭笑不得,道:“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那人冷笑道:“人鬼殊途,何足惧哉!只是世上最可怕的却是人,老夫宋仪杀人无数,江湖中人闻名丧胆,你惧也不惧?”
  宋缺闻言,惊之更甚,眼前这位白袍人,便是素有“武林血魔”的之称,龙虎教白虎使宋仪。风传他那蝙蝠噬人,人复噬人的残毒伎俩,着实令人发指。江湖竟有谣传:“一闻宋仪,如见无常。非灾即祸,无事不来。”惊惧如斯,耸人听闻。宋缺却不以为然,一时倒想看看这位宋仪,是否生的青面獠牙,赤睛血口。正是祸若来时终须来,佑求福祉也枉然。
  宋缺一向,胆气豪壮,又逢今日,已是生死由命,大声说道:“真的妖魔鬼怪,在下尚且不惧,何必怕哪些欺世盗名的混世魔王。”那宋仪闻言,也不振怒,反尔微微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一语中的,世间又有谁知道,老夫只是欺世盗名,你的话老夫也是头一次听到,言人所不敢言,这一点也颇象老夫。”
  宋缺却被弄一头雾水,其时东方渐明,天光微现。宋缺一瞥之下,见自己身后,有很长一道影子,鬼魅无影,疑心还活着。伸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颇觉疼痛,始信眼前这人,所言非虚。思付邪教中人,言行古怪,果真喜怒无常,不可理喻。只是想到兄弟会,怀疑粮仓为此人所焚,如此看来也未可知。今日侥幸狭路相逢,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明白,决心已下,朗声说道:“阁下确为龙虎教白虎使宋仪?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奉告。”宋仪道:“老夫正是宋仪,有话快说,纵然老夫等得了,我的蝠儿未必有这麽好的耐性。”
  “兄弟会和龙虎教素无恩怨,阁下为何要助纣为虐,烧毁我会粮仓,把兄弟会逼上绝路,此等鼠偷狗盗的行径,未免有失光明正大。”宋缺本就天不怕地不怕,说到义愤处,不免严词诘问。宋仪闻言,怒道:“小子你听谁说?是老夫烧毁兄弟会粮仓,有什么证据?”宋缺料他也不会承认,出言讥讽道:“江湖中人,自当顶天立地敢做敢为,兄弟会信义院陆香主,曾漫山遍野搜寻放火贼宋仪,只是贼人狡诈,一时无果,岂非空穴来风。”
  宋缺言犹未了,但觉眼前,身形一飘,左右脸颊,早已中了两掌,面颊立刻肿了起来,所幸未伤及唇齿,仍能开口说话。正要开口大骂,什么做贼心虚,什么欲盖弥彰,杀人灭口,给小爷来个痛快。忽听头上“吱吱”的几声响,那吸血蝙蝠,突然振翅飞离树干。
  宋缺急忙右手护头,左手微张,藏于腋下,势做“分筋错骨手”中的“蛰折手”。心道:“就是叫这畜生咬上一口,也要折他羽翼,看他如何再去害人。”蝙蝠却只来回盘旋,绕树三匝,有的飞入阴暗山洞,有的飞入地穴坟窟,原来天光已亮,蝙蝠习性乃昼伏夜出,这时便各寻洞穴安身。
  正看时,却有几只飞入左近墓穴的蝙蝠,陡然折向而回,双翼急振,左右乱撞,“吱吱”哀鸣了几声,一头撞下地来,已然命丧,宋仪一见之下,戚然动容,俯身拾起一只蝙蝠,只见那蝙蝠身首上,嵌着几只黑色精细的透骨钉,检查余下几只,莫不如是。
  宋仪一向独来独往,只有蝙蝠,相伴左右,那蝙蝠又颇通人性,听从指挥无一不爽,今日一气便折了五只,如丧故旧,如何不痛。一怒之下,猛的向那墓平推两掌,只听“轰”的一声,石销尘土四溢,那墓便现出井口大小的一个洞来。两掌甫出,两掌又至,仍是平平推出,其意要把那墓,打个七零八落,荑为平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旁边声影一晃。早有一人飞身扑上,要待阻拦,却已不及。那墓洞早已被打的三尺有余开阔,只是那人,立足未稳,被掌风所带,头上脚下,直摔入洞中,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宋缺。
  当时,宋缺见宋仪蝠死之下很是伤感,想到此人,尚有一丝人情未泯,却待见他用掌击墓泄愤,明知拦他不住,自己此来目的,便是守墓,墓存人在墓亡人亡,是人是鬼皆义不容辞。正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时来不及多想,便要用自己身体挡他掌击,不料晚了一步,反被掌风掷进洞去。
  宋仪见变故猝起,那墓洞深不见底,漆黑一片,宋缺人影皆无,不知是死是活。向那洞中,大声叫道:“小子你还活着没有?”声音远远传出,气力充沛,宋缺只是被掌风所带,摔入洞中,只觉身如御虚,所幸头上脚下,脚一落地便委顿于地,浑身酸麻再也爬不起来。宋仪所言皆能听见,想道自己正是死得其所,强似与他纠缠,时时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无此般来得痛快,所以也不答言。
  宋仪叫喊之声,于洞中回声良久,绵绵不息,又喊数声无人应答,料宋缺已死。仰天长叹,自言自语道:“我见他姓宋,本要救他,不想却亲手杀了他,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可叹这小子生性颇似老夫,”宋缺听他喃喃而语,似有惋惜之意。正要答话,忽听一声盈盈女子笑声,极其悦耳宛如泉流石上,叮当有声沁人心脾。
  宋仪心中一惊,知是自己方才喊声,招来麻烦。那女子笑罢,说道:“二师兄,你让小妹找的好苦,你即使不想和我在一起,难道让我见你一面,也要这么难么?”说道后来,声音全无笑意,却是凄苦无限,直如怨妇夜泣听之揪心,情绪变化之快,大出宋缺意料。
  只听宋仪,冷冷说道:“疯婆子,你不要再逼我,要不是答应师傅不杀你,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端,一点点喂我的蝠儿。”那女子,仍旧痴痴而语:“二师兄,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我从塞北追到江南,从江南追到西域,从西域追到东海,整整三年,我就是想见你一面,两年前,我听说你在江南飞鹰堡,那时我正在塞北漠河,对着河水梳头,想着把头梳的亮一些,见到时,你肯定喜欢多一点,二师兄你看我的头发好看么?”
  宋仪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那女子,似有惊喜:“真的好看么,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当时我听到你的讯息,匆匆上马,向南面来,我日夜奔驰,于路夺人马匹,把马都累死了。好不容易到了江南飞鹰堡,可惜那里,却被烧成一片火海,哪里有你的踪影,我打听人,听说堡中的人都疯了,连堡也让人烧着了,都是一个叫宋仪的人害得。那人说你坏话,我一剑就把他杀了,最后我只好用手捧的一杯焦土包好,带在身边,想你得时候,就拿它看上一看,闻一闻,就能看见你的样子,闻到你的气味。”萧索连声,那女子拿出一样东西,向前走去,说道:“不信,你闻闻。”
  忽听啪的一声,那东西被击在地上,那女子“啊”了一声,只听宋仪,厉声说道:“你走吧!”那女子道:“我要与你一起走。”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长叹一声道:“真是造化弄人,师弟师妹你们好么?”
  那女子一见之下,急道:“大师兄来了,仪哥我们快走。”
  宋仪道:“你要走便走,钱百统你终于来了。”宋缺闻言大惊,想不到来人,竟是兄弟会的大仇人。又听的宋仪言语之中充满恨意,其中定大有渊源。
  钱百统道:“要来得终要来得,是要彻底清算的时候了。”
  话犹未了,宋缺只听得,金玉相交之声,双剑击刺,叮当不绝,密如急雨。顷刻间,已有四五十之响,有如双手抚铮弄瑟,距离之短,手指连弹暇不间歇,一时“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脆响,只是全无抑扬顿挫之韵。宋缺身在窟底,目不能见,耳却可闻,其声浑然一体,决难分辨,攻避进退的间隙,已知是快打快攻的招式,只是实在太快,简直匪夷所思,宋缺心道:“世间竟有如此快剑。”
  其声忽远忽近,悠忽而来,悠忽而去,似在十丈之外,转眼又至近前。简直行若鬼魅,动如脱兔,似非人所能为。焉知宋仪与钱百统师出一门,剑术同辙。相拼剑法“钟馗”“后羿”,取其鬼神通灵之意。今日全力施为,极是凌厉狠辣,惊世骇俗。
  宋缺只顾臆想,叹为听止。忽听的那妇人“哎呀”惊呼一声,接着便是一人吃痛闷哼,显然这人,中了一剑。但是刀剑之声,丝毫不慢,忽听那妇人道:“钱师兄第二剑从左侧刺你小腹,仪哥你抢到他右侧,先用‘阴河暗渡’刺他前胸,然后在他‘天宗穴’上拍一掌。”话随声落,宋缺只听啪的一声,而后便是有人哼的一声,足见一语中的,丝毫不爽。只听钱百统,叹了一口气道:“小师妹,你还是助他。”那女子急忙道:“钱师兄,你不要怪我,我虽然答应你,但是,但是我始终要问他一问,只是他一直不理我,你不能杀他。”语无伦次,满含凄苦。
  钱百统道:“你不用问他,象他这样背叛师门,薄情寡义的负心人,让我一剑杀了他。”言罢,宋缺只听的瞬间六响,是一连刺出六剑。刹时,便是叮叮当当之声大作,显是宋仪和钱百统斗的正酣。
  只听的那女子,仍喃喃而语:“我不该一怒之下,让你去杀了宋家庄一百余口。去逼仪哥出来见我,我不该这样做,但是我气怒攻心,没有办法,仪哥你能原谅我吗?”
  “宋家庄。”宋缺听到这里心头猛的一震,已然明白,这三人便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中销声匿迹,神秘莫测的鬼剑门弟子。其中宋仪负恨,性情大变,于江湖中,狂掀腥风血雨,后加入龙虎教。
  当时大弟子钱贯,同根相煎,杀尽师弟宋仪全家,主仆一百余口。为躲避宋仪寻仇,并为整个武林所不肖,只得隐姓埋名,江湖隐形,不想摇身一变,却做了英雄门副门主。目睹耳闻,此人所作所为残毒有加,并且观其名姓,百钱为一贯,想必定然不错。
  心念至此,当下打定主意,有朝一日,定要揭穿,这位道貌岸然伪君子的真实面目。转念又想到自己,立刻便要葬身窟底,不由恨意更增。而这女子就是因爱生恨,因恨致疯,江湖中人称“玉面罗刹”的叶青竹。只是为求一见情郎,竟狠毒至此,叹一个情字,怎如此了得。此事人皆尽知,其间三人的爱怨情仇俱缘于此。
  只听叶青竹,仍旧絮絮而语道:“我就想不通,我那一点不如那贱人。”贱人二字,刚始出口,宋仪厉声喝止:“不许你这恶妇,中伤婉妹。”语气愤恨有加,一时意念旁及,不由手头一窒,险些被钱百统长剑伤到左肋。
  叶青竹惊叫一声:“仪哥小心。”宋仪也不答言,手中长剑加紧,一招“星河暗渡”,刹时剑光暴涨,犹如星罗棋布,未知此剑为真,彼剑是假。此乃“钟馗剑法”精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是实,实实乃虚。钱百统焉能不知,仍旧以退为进,纵身一跃,避过剑网,顺势长剑下刺,一势“长虹贯日”疾刺敌手头顶“百会穴”,宋仪身形电转,避过剑锋,一招“逶迤蛇行”却斩对方手腕。高手过招于电光石火之间,尽抢先机,二人莫不如是。
  钱百统心道自己纵不落败,亦难取胜,何况还有这位痴师妹,在旁助他,一眼瞥见叶青竹,正在脉脉含情注视宋仪,关切之情,无以复加,此情此景,简直羡杀旁人。钱百统忽然说道:“师妹,你倒说说那贱人,那有一点你好。”叶清竹闻言情绪颇为激动,声音颤抖道:“大师兄你说的不错,我美如天仙,她相貌憔损,我洁身自好清白如玉,她残花败叶身如蒲柳,那贱人当真自甘下贱。说什么团扇天上月,宛转随身便,珍重手中擎,仿佛佳人面。”
  宋缺听她,絮絮而言,乃至后来,竟背起诗来,顷刻间,剑声骤作源源传来,密如急雨,立刻明白钱百统出言,是要引她自叙旧事,搅乱宋仪心脉,逼其就范,江湖中人比武过招性命相博,自当以武功身手而论高低,出此诡计,太过有失光明磊落,甚至于邪门歪道,都不屑为之,钱老鬼实在卑鄙可恨,正欲高声,提醒宋仪不要上当。思犹未了,忽然听的宋仪大吼一声,直如滚地惊雷,震的枝叶乱舞,竟有几片败叶纷落于坟窟,宋缺身在窟底,兀自被震的双耳,嗡嗡作响,心旌摇动,呼吸为之一窒。
  宋缺忽的醒悟,知是这一吼,便是令江湖中人惊心夺魄“狮虎吼”神功,今日见之,便真有排山倒海之势。
  那钱百统和叶清竹,被宋仪一吼之下,急忙运功抵御,纵是如此,也被震的心脉具伤,钱百统把剑支地,胸中气血翻涌,几欲坐在地上。叶清竹急忙席地而坐,盘腿过漆,双手合十护住心脉,运功调息。宋仪却奋力一跃,把叶清竹置于剑下,声嘶力竭道:“不许你说婉妹。”却只听背后,惨然说道:“师弟,你何苦自伤如此?”宋仪回头看时,只见钱百统长剑早已抵向自己背心。
  钱百统知道“狮虎吼”乃两败俱伤的打法,一吼之下,需内力完聚丹田,经行任督二脉,游走全身经络,聚力而发,一发而尽,实乃竭泽而渔,发功者伤人之时,也已自伤颇深。
  那叶清竹陡见长剑期身,又见钱百统用剑指向宋仪,急切间,娇诧一声:“大师兄你不能杀二师兄。”呼的一招“剑出无常”手中长剑,已悄无声息指向钱百统的前胸。钱百统本想不到叶清竹,会用剑胁迫自己,又加之那剑,如鬼使神差攸忽而至,已自躲闪不及,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师妹,你要杀我么?”
  叶青竹语意凄苦的道:“对不起,我几次有负于你,任杀任罚都由你吧,只是,只是也有人,三番五次有负于我。并且还要杀我,我却又去打谁罚谁?不过,不过竹儿再求你最后一回,你不可以杀二师兄。”钱百统惨然一笑道:“竹儿,难道你这是最后一次求我吗?你就算求我一百次一千次,我都会答应你。”
  宋缺听他语音温和,显见这位大师兄对小师妹情意颇深,而这位师妹却对二师兄情有独衷,可是二师兄又有别恋,当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确为师门不幸,今日之事难成了局,三人如此对峙,哪里是头?
  只听,钱百统接着道:“也罢,师弟你还记得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仙逝的吗?你逼师父自损武功,为奸人所害,师父临终之时,口不能言,却把竹妹的手放在你的手中,是要你和竹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却扼腕离去,师父摔在床下死不瞑目,手指始终指向门口。同门相煎,煮豆箕焚,师父啊你所指为何,这不是你老人家到死都不肯闭眼,要看的吧?”
  钱百统扑通一声,跪倒于地面,带戚容道:“师父啊,弟子不肖,你老人家英灵不远,肯请允许弟子代竹妹一死,弟子义不容辞。”钱百统手中长剑却对宋仪背心,始终不离不弃,此时眼见宋仪面容抽搐,双手颤抖,显为其言所动。只听钱百统,仍就说道:“师父啊,弟子不怕死,但是知道有一个人,不想让弟子死,虽然弟子没有妻子儿女,”话犹未了,忽听宋仪喃喃的道:“妻子儿女,妻子儿女,婉妹扇儿我不能死,我不能让你门失望,我要去找你们。”说罢,手中长剑一垂,呼哨一声,引了蝙蝠,自顾自快步而去。
  钱百统望着手中之剑,长长嘘出一口气。回头看叶清竹时,只见她目光幽幽的看着宋仪背影,说道:“仪哥你不杀我,就是原谅我了么。”起身追随而去。
  钱百统慨然长叹一声道:“老天待人之不公何如至此,竹妹你好傻啊。”
  宋缺见仇人就在眼前,不禁眼红,心中想到,自己虽杀不了他,拼的一死,也要当面骂上一骂,戳穿他伪君子面目,以泻心头之恨。怎能苟且在这坟窟之内。盘算已定,就手刨脚蹬,欲攀缘而上,怎奈身如木棉,哪里上的去。一时恨急攻心,破口大骂:“老贼.......”。声出未出之时,忽觉口中,已被一物塞住,随之胸口“膻中穴”也被点中,立时手足难动。
  却听的上面脚步之声走来,知道刚才自己所发声息,已被察觉,不禁暗骂,此人听力之聪如同狗耳。
  此时宋缺身右脚下,隐约有一个二尺见方的洞口,自己乍入洞穴,漆黑一片,加之一心关注地上争斗,不曾发现。心中正自惊异。就听的上面,有石块掷下来,随之传出啾啾之声,知道是钱百统在投石问路。
  此时却从那小洞之中,发出数声吱吱鼠鸣,再听上面衣快飘风,步行足走之声,刹时便归于寂静。宋缺心中想到,身下之穴必有端倪,只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无法察看明白。略过的片刻,穴道自行略解,手脚微动,便取出掩口之物。忽然听到穴中有人说道:“年青人,你是兄弟会哪个院的弟子?”声音苍老纯厚,宋缺闻言,声音好熟,陡然大惊大喜,不知从那里来得力量,手舞足蹈匍匐而拜,大声道:“兄弟会忠义院弟子宋缺叩见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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